50、50 ...
-
现在莱杰森愿意向任何管事的神明祈祷，让这些人永远打下去吧，一直一直别停下，直到他把那个狗娘养的控制炸弹的终端抢过来。
他钻过一条挥过来的手臂下方，对着左边扭打着的一对说：“加油哥们，小心你的头。”
跑过几步，又拍拍右边的人：“使点劲，兄弟你的胸肌不错。”
在群殴的人群里找人简直是自虐，莱杰森暗暗发誓再也不这么干了。一开始他还小心谨慎地隐藏自己，但是当第三十个人从他脚面上踩过去，他再也忍受不住，看到可疑的直接拔过人脸看，然后抛开对方，找下一个。
肩上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拉得转过去，莱杰森用尽力气挣扎都没用，肩上的那只手像是铁钳般强硬。罗德海勒的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所有的光，他戴着拳套的右手一拳撩在莱杰森的下颚上。
“就是你在捣鬼？”他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诚？”
金发少年被那一拳打得几乎失去意识，空气中好像充满了那些会发出嗡嗡声的无形物质，它们在他的脑子里推来撞去，吵得他无法思考。
莱杰森对着高大的领袖干笑着，他猜测自己的样子现在一定很傻。
罗德海勒额头上爆起青筋，把他用力掼在地上。莱杰森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上一闷，整个人被踢飞出去，落在一米远的地方。
“罗德，你干什么！你打错人了！”蕾拉从后面追上来死死抱住罗德海勒的腰，“他是西蒙啊！”
“我很确定，我没找错人。”罗德海勒走到他身边，“刚才在那里喊叫的就是你，对吧？”
莱杰森眼前发黑，口中呕出一口血，看出去谁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手似乎在地上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如果他现在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罗德海勒会杀了他。但是他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他想说话也没有力气。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罗德海勒朝他举起枪。
突然那团影子似乎被谁推开了，究竟是谁他没看见，好像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隐身人。罗德海勒摇晃几步才站稳，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斗技场中磨练出来的战斗直觉告诉他，刚才没有任何人接近他，而自己确实被一股很大的斥力推开了，这一点让他异常不安。但是在混战的人群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个视线，一个死死地盯住他的视线。
罗德海勒循着方向望去，正好和站在机修厂二楼栈道上的灰发男人对上了。
雷克特向前一步，冷静的外壳之后，心脏剧烈地鼓动着。现在这一幕和他曾经在五维空间的回溯中最后看到无比相似，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无法忘记那一瞬间悲哀的感觉。仿佛一个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他的信念、他的骄傲、他发自内心深信不疑的东西荡然无存。
他曾经发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让科洛林呆在自己身边，守护他每一个成长的脚步，不会再让一切重演。但现在雷克特突然有一种预感——哪怕一切重新来过，未来的某一天他仍然会被迫在莱杰森和科洛林之间……不，是在自己的情感和信念之间做出选择。那一道艰难痛苦的选择题从来都没有消失，上一次，彼时的信念成了今日的利刃，这一次，他再没有可能逃避它。
他迟早会用自己的手为这个问题填上答案，但不是现在。
“放开他。”雷克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将信念之力探向对方。不出所料，罗德海勒的意志相当坚韧，信念之力无法催眠他。罗德海勒不肖地无视了他，突然往莱杰森肚子上踢了一脚。
“西蒙！”蕾拉惊叫着拦在莱杰森身前，“罗德你住手吧！！他已经……”
“蕾拉，你让开。”
“不！”
正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原本躺在蕾拉怀里颤声惨叫的莱杰森突然跳起来，单臂钳制着蕾拉，一把涡轮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西蒙……你……你怎么敢！”蕾拉难以置信地扯着他的手臂。
“我知道你很生气。”莱杰森扭曲诡异地笑着，喉咙里不断涌上腥甜的味道，罗德海勒忍耐着怒火的冷酷表情在不断提醒他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怪你弟弟把我教得太好吧……”
他将那把地上捡来的枪往下移到蕾拉的腹部，“别动，蕾拉。我现在很疼……脑子不太清醒，不知道会不会走火。”他抬起头再次面对罗德海勒，“下令吧，让所有人——你的人和那些奴隶…上船，上船以后，乖乖听我的。”
霍尔夫从混战中的人群里出现了，他看了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罗德海勒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让背叛我的人活得太久。”罗德海勒冷笑一声，拉过对讲机下达命令。
------------------------------------------------------------------------------
十五分钟后二十艘载人飞船在茫茫夜色中起飞，从穷街的峡谷中飞出，带着几千个惶恐不安的难民，向无尽的宇宙中飞去。
马达驾驶着领航船在最前方引路，所有飞船保持着安全距离紧紧跟随。在这二十艘飞船中，仅有十艘来得及装配火力，其中设施最齐全的就是罗德海勒所在的03号。
莱杰森绑架着蕾拉，背靠着墙，几乎用尽全部的自制力让自己不至于颤抖。驾驶室中的气氛剑拔弩张，没有人敢多嘴一句，连呼吸声都显得鼓噪。
“都退后！！把武器都丢掉！”莱杰森大声喊。
“认清自己的立场吧，这儿到处都是我们的人。”罗德海勒憎恶地说，“放开她，我们一切都好说。”
“下令，罗德海勒先生，让所有搭乘奴隶的飞船远离马兰苟莎！！”
“那不可能。”
“罗德，别那么紧张。”霍尔夫靠在一边，他看上去神情轻松一些，“往好的一面想，因为这小子，所有人都上飞船了，我们总算不用被堵在门口，顺利起飞了。”
罗德海勒哼了一声。
“而且，那些奴隶没什么用，现在离开航线只会吸引马兰苟莎的注意，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霍尔夫肯定地说。
“你是对的，霍尔。”罗德海勒眼中一亮，“你们，按他说的做，把武器放下。”反抗军士兵个个铁青着脸色，接着各种枪械落地声响起。
“7到10舰船注意，现在向3点钟方向横移6公里。”霍尔夫走到驾驶台前下达命令，那几艘飞船的机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霍尔夫先生，这里是5舰船，虽然我知道不该为这事打搅您，但是这儿的奴隶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他们人太多……】
“拥有力量的人才能控制一切，这是宇宙的真理。”霍尔夫修长的手指依次敲击着驾驶台，“杀了那些奴隶，别手软，直到他们投降。”
【是的，长官。】
“你们终究还是变成了奴隶主，呵呵。”莱杰森搂着蕾拉的脖子，露出嘲讽的笑容，实际上胃部被罗德海勒踹过的地方疼得他想惨叫，原以为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但是现在动一动都有更深刻的痛感爆发出来。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具体表现不同罢了。”霍尔夫在星图上拨弄着，手指停在了一颗浅蓝色的星球上，星图放大了，在马兰苟莎的外围，有一个环形的恒星能量采集站，因为规模庞大，这个采集站配备了火力，也可以算是马兰苟莎的前哨战。
它的名字在星图上标了出来——M5星环能量站。
“让我们拥有这颗美丽的小星环吧。”霍尔夫打开话筒，“全体飞船注意，反雷达侦测系统将在五分钟后开启，1舰引路，3、5、6舰船率先发动攻击，占领M5，其他战舰掩护，注意保持队形，五分钟后所有长波通讯切断，各战舰自由射击，10分钟内结束战斗。完毕。”
“你不说些什么阻止我吗？”霍尔夫放下话筒，饶有兴趣地打量莱杰森。
面色惨白的金发少年不住颤抖，他几乎是靠在蕾拉背上，罗德海勒也许真的让他内脏出血了，但是这时候不能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在乎马兰苟莎怎样，但是我答应了一个人……尽全力带你们……带所有人活着离开，答应的事……就要做到……”
“那么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承诺，这是我听到的最蠢的事。你已经付出一切了，孩子。让我们来解决你的事情吧。”霍尔夫起身走向他，莱杰森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大哭着投降，无论什么时候他还是怕霍尔夫，怕得要命。
“你也退后，霍尔夫先生！”他说服自己亢奋起来，手中的枪紧紧抵着蕾拉的下颚。“现在还没有付出‘一切’。”
“好好。”霍尔夫随意退了两步，“你受伤了，我看得出来，罗德可以一脚踢死一头洛斯兽，你如果不接受治疗，我敢说你撑不到一天。”
“我说了退后！”
“我不觉得你有机会置身事外。”霍尔夫对着守在驾驶室门口的士兵挥挥手，示意让开，“也好，带蕾拉小姐到处逛逛吧，顺便好好看看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
马兰苟莎有着一根细长的银色人工星环，M5像是缀在项链上的一颗明珠，为星球采集恒星的质能。三架来历不明的宇宙飞船靠近，引起了M5保卫队的注意。
【您已经靠近马兰苟莎外领空，请出示身份以及通行证。重复一遍，您已经……】指挥塔发来通讯，数十门小型震荡炮将目标锁定在了这三架搭载了几千个奴隶的飞船上。
这三架飞船的机长置若罔闻，在进入外领空之前，它们分头朝右舷偏移，飞离了星境线。坐在M5防御中心里的几个军官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疑惑地耸肩。
“它们是来干嘛的？机长不认路吗？”负责保卫能量站的空军少校抽了一口烟，望着屏幕喃喃道。
“可能他们的星图标错了吧？最近好多星图都坏了。雷达上面没有发现其他飞船，别疑神疑鬼，再有三小时，我们就轮岗了。”探察员说，“您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军官回答，“我得把干洗的衣服拿回来，等我十分钟。谁想来杯宇宙热巧克力？”
“算了，那种塑封食品……”探察员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撼动着整个能量站的震荡掀飞出去。
“怎么回事！”人们横七竖八地从地上爬起来，防御中心的监视器一大半都失去信号，跳出警报的字样。
技术人员连滚带爬扑到工作台前，迅速调出几个备用摄像机，中央监视器上出现的画面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三架战舰在镜头前一晃而过，紧接着星环外平台上一片爆炸的火花炸裂，火焰在真空中很快消失，只剩下被灼烧发红的合金板断层。防护层被轰开一个大洞，能量站顿时警报大作。
惊慌失措的探查人员抓着对讲机呼救：“警报，警报，星环能量站M5遭到不明攻击，请求支援，重复一遍……”
“不是刚才的三架！见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一边的空军少校则坐到了房间中央的指挥椅上，用军衔权限启动了防御部队，“无人驾驶作战机械人放出，歼灭者X3机甲部队出动，击毙闯入者……”
“长官，他们好像阻拦了我们的长波信号！这里什么消息都出不去了！”
“是反雷达装置在起作用么？！难怪我们没有发现他们。混蛋，刚才三架飞船是个幌子，你继续呼叫！其他人各就各位！”空军少校一拳捶在扶手上，“真是的，我可是说好了下午去参加我女儿的毕业典礼的！”
“边防空军的人生，有女儿的抱怨声就够了，长官。”
“少废话！”
机械人弹射通道中，几百个小型智能型防御机器人卡在传送带上，依次滑出轨道。随着它们的前进，一道道互相咬合的闸门依次打开，最外部的真空舱门开启时，正好迎面对上了一架战舰正在聚能的炮口。
那艘战舰等的就是这一刻，两枚导弹飞入通道口，近几十台机械人毁于火海，后面的机械人紧急四散，队形被打乱后被迫进入游击战。而领头的战舰竟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以十足的马力对准通道撞进去，巨大的惯性驱使着它向一支巨矛般刺入能量站的心脏，在狭窄的通道中，侧翼被通道壁削断，飞船尾部的推进器爆发出火焰，一举穿透了三道防护壁，终于在最后一层闸门前停了下来。
在一墙之后，就是星环M5的指挥室。
战舰的舱门打开，身穿宇航服的反抗军带着武器和切割工具鱼贯而出。
作为先锋的其余两艘已经和机械人部队以及机甲交火，激光子弹和爆炸的火光在平台上交错闪烁，不断有机械人被摧毁，炸成粉碎，也有人被子流弹击毙，尸体被轰出引力范围，卷入真空。
星环M5虽然配备火力，但终究不是武装前哨，所谓的机甲部队只有三架歼灭者。现在两架在平台和反抗军激战，还有一架被通道故障堵在了半路上。
03舰船上较为齐全的火力拖住了其中一架，另一架在平台上左突右冲，所到之处，反抗军节节败退。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歼灭者挥动手中的重炮，悍然冲撞上另一艘停靠在平台上的战舰。那艘由民用飞船改造的飞船被推动了，半个舰身被推出平台，防护壁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歼灭者的重炮翻转，05舰内部冒出一团火光，从中部开始炸毁。几秒钟后，它化为一团冲天火光，在平台上猛烈地爆炸。
-------------------------------------------------------------------
此时03舰上大多数人已经进出动加入地面战，只剩小部分部队操控着舰船上的主炮。
他在通道上踏出的每一步，都能荡出空旷的回音。在两个人凌乱的脚步中，其中一个人的呼吸声更加粗重一些。
“喂，西蒙……我现在想跑也逃不掉……你能别用枪指着我吗？”
“失礼了，蕾拉小姐。”莱杰森松开了指着她的枪，收回腰间。
“……”感觉到勒着她的手也放开了，蕾拉转过身，一巴掌搧在莱杰森的脸颊上。后者似乎根本就没站住，身体一晃仰天倒在地上。
“呵呵……”莱杰森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罗德打我左脸……你倒是…换一边啊…”
“一个有常识的人会用枪指着熟人肚子里的孩子吗？！”蕾拉气得浑身发抖，她走到莱杰森身边，慢慢蹲下来抚摸少年脸上的淤青，喃喃自语，“我猜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不论是你，还是罗德……”她用双臂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别哭……”属于少年的白皙手指轻轻抓着她的衣袖摇晃，女人压抑的哭泣声慢慢轻了。
“别哭，我们回家吧……”冷汗从莱杰森的鼻梁上滑下来，腹部左侧的疼痛抽搐着蹿升起来，他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焦距，“回家就会好的…可是…………”
“你的样子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莱杰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每一个词都比上一秒更轻，“可是……我找不到家了……”
蕾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松开莱杰森的防护服，外衣放松后，她拉开防护服，被腹部两处明显的淤青吓得嘶声吸气，“这里…就是这里很疼？”她的手指刚刚按在皮肤上，莱杰森突然弓起背，佝偻着护住腹部哑声惨嚎。
“看样子，脾脏破裂了吧。”共和国女探员的声音在通道的另一端出现了。“忍忍吧，一时间死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