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女尊）》华山云

55、藕断丝连

　　这是京城里很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尽管别处到处喧哗纷纭，这里却就偏偏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一般，静静座落在不为人知的地段。这天，一切都一如往常那般平静，只是某座空了很长时间的屋子里突然就住进了人，一个豆蔻年华的男子，孤身一人。这间屋子在此处算不得有多么显眼，但却也不是一个普通男儿家独自购置得起的，所以那个住进去的男子身上一定有不少的故事。于是谣言在不动声色之中已经纷起。

　　清晨，刚刚从朦胧睡意中醒来的文若然翻身坐起，抹了一把脸就走出了院子，扛起院子中的挑着水桶的担子向外走去。因为都有家里人口需要养活，在这里，早起的人也不算少。很多人从远处看见文若然，就趁着他所不注意的时候对他指指点点。我行我素向来是文若然的作风，因而对此，文若然全部都嗤之以鼻，就当自己全然不知相仿。

　　在河边，文若然放下水桶，坐在石头上，对着水中的倒影将自己的头发梳理起来，望着因为微风吹拂而变得水波粼粼的河面，他嘴角泛起一抹笑容。有时候，虽然孤单，但是心中却还是有着希望，而现在这个希望就是，一定会有史行正前来接自己回府的一天。

　　“哎呀，真是的，梳个头还要跑到外面来，生怕别的女人看不到似的。”一个尖着嗓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文若然手下一顿，却没有回头，自己想了想之后，轻轻一笑了之。而那人见文若然没有任何反应，自己讨了个没趣，于是便也什么都不再说，办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快速走开去了。

　　梳洗完，文若然挑起担子回身就走。冷不防迎面正碰上扑面而来的小孩子，文若然打了个踉跄向后摔倒在地，水桶翻到一边，凉水溅得道处都是。文若然擦了一把脸，心中暗叫倒霉，却并没有准备去计较什么。他挣扎了两下，还没有爬起来之时，就听到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喂，”见到小孩子哭，文若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地凑上前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飞快走过来，一把将孩子抱起，瞪着文若然就说质问：“你怎么欺负我家孩子？”

　　“欺负？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

　　“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男子并不听文若然的辩解，只自顾自地说着：“宝儿，以后见了这种东西离远一点儿，真是个丧门星，遇上你准没好事儿！……”

　　听着男子喋喋不休的话语，文若然反而慢慢镇定下来。他无心再去解释什么，只要自己能够过得痛快，与别人又有何相干？更何况，对付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于是他只摇摇头，仍旧是淡然微笑着，在河边重新打了水装好，准备向回走。恰好又一个稍稍大了一点儿的小女孩扑过来，再次和文若然撞了个满怀。不过这回，文若然只是向后打了个趔趄，躲开两步，正踩在石头上，脚下一滑，倒进河水里，双脚立刻陷进了淤泥中。他稳了稳手劲儿，将扁担结结实实抓在手里，两桶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文若然就这么站在淤泥里，也不急着上去了，目光从和自己相撞的女孩身上掠过，继而冷冷扫视着众人。

　　所有人都立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出来，那些原本向这边看好戏的人全都转过头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和泥巴，想要跑走。

　　“站住。”文若然冷冷的一句话，说的女孩心里虽急，却不知为何竟无法再迈出一步，讪讪笑着转过身来，抓着头发说：“对，对不起。”

　　“我不是什么好人。”文若然故意提高了声音，使得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得见：“你们各自猜想的都不错，我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如果我愿意，这里的房子一夜之间全部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不要惹我。”他说着就上前，拎起那女孩的领口直接甩进河里，也不再去理会那两只水桶，踏着淤泥大跨步向回走去。

　　推开院门，文若然拖着一身的疲惫，褪去所有的骄傲，木着表情向里踏步，却在推开房门的时候呆立在那里，嘴巴微张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史行正背着手在屋子里缓缓迈动着步伐转悠了一圈，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文若然，淡然问道：“你就住在这种房子里面？”

　　“你，你不是……”文若然迟疑着，努力转动自己此时已经僵化了的脑筋费劲儿思索着自己该如何说话才比较应景。

　　“你很厉害嘛。”史行正继续微笑着说：“真不愧是赛阎罗的文若然，名副其实！”史行正点着头，自己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举到嘴边却停了下来，两眼弯弯地看向文若然。

　　“你都知道了？”镇静下来，对于史行正的到来文若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直接走到史行正身边坐下来，夺过她手中的水杯自己喝了起来。

　　对于自己手中的杯子被夺走，史行正明显地一愣，转过头看着文若然：“你不追问我的来意？”

　　“你自己也会说的，不是吗？”文若然挑眉，摆出一副得胜般的表情。

　　史行正扑哧一笑，站起身来，走动两步又停了下来：“到了一个新环境里，很不适应吧？”

　　“我？”文若然带着世间一切全都无所谓的笑容用力说得夸张，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我会不适应一个新环境？”

　　史行正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文若然，不动声色地就把目光留驻在文若然的身上良久，直看得文若然心里发慌才缓缓开口：“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卸下防备。”

　　目光两两相对，文若然的笑容渐渐消失，弯成月牙状的双眼也慢慢地还原。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随即便立刻又抓了起来捧在手心，想了想，避开史行正那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视线，把头低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那么相信我了，原来还不过是逃避。”史行正叹了口气。

　　“我不是……”

　　“你不用急于否定！”史行正轻笑着快步走到文若然身边坐下来，极其自然地伸手将他揽进怀中，手心摩挲着他的头顶，揉乱了早晨不久前才梳理整齐的头发：“你有的是机会去证明。”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之间，渐渐地，史行正又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占了上风。当文若然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早已溃不成军，于是，索性，干脆，投降得了。他靠在史行正的肩头，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史行正看。

　　史行正装没看见装了好大一会儿之后终于宣布投降。她说：“再陪你走一段路……我怕蔡豆那个家伙趁我不在先入为主了可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