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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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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朦胧,月光如洗,倾泻在庭院里。
在这样幽深玄妙的夜晚,从屋子中央传来让人如痴如醉的笛音,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再也不愿醒来的感觉。
突然间,树梢轻轻地摇晃,树叶也随之舞动,沙沙作响。
草摩由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也就是说这是若杉凊桦当场所作,是看了祭舞之后有了灵感而作的。
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又想哭又想笑的。
就仿佛是突然解脱了一种沉重的压力,结束了一种沉闷的痛苦,感动了一种久违的亲和,恢复了一种久远的约定。
无法言语,亦无法忘却。
在笛音余韵袅袅之际,若杉凊桦的嘴离开了笛子。
她看向周围沉浸在她古朴高雅的曲调中的人们,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她行了礼,说:“谨以此曲献给大家,祝各位新年愉快!”
草摩红叶急着问:“有名字吗?”
若杉凊桦想了想,说:“空灵。”
草摩红叶退到一旁,喃喃自语:“空灵吗?果然一绝。”
再他之后,是草摩乐罗。若杉凊桦看到她大力地摇晃着草摩夹,激动地说:“太妙了!”
而草摩夹一脸土色,差一口就去见阎王了。后来还是本田透和草摩泼春帮忙架开了草摩乐罗,让草摩夹得以喘气。
若杉凊桦并不十分在意他们的互动,她只是迫切地想了解草摩由希的看法,她想知道在听了后他想到了什么?
于是乎,她也就自然而然地遗漏了草摩家年龄最大几人的若有所思的笑容。
若杉凊桦看也没看就飞快地依偎进草摩由希的怀里,完全不理会那些容易害羞的女生早已泛红的双颊。
若杉凊桦轻声说:“怎么样,由~由,很好听吧!”
草摩由希理了理她因小跑而散乱了的头发,说:“嗯,我的凊桦果然是最棒的!”
若杉凊桦听了心里一阵甜蜜,但嘴上却说;“哪比得上我的由希王子啊!不仅舞蹈跳的好,就连……”一时语塞,脑海中好象有什么要冲出来,却意外地停止了。
草摩由希不明所以地问:“就连什么?”
若杉凊桦摇了摇头,说:“忘了。”
草摩由希诧异:“忘了?”
若杉凊桦说:“在一瞬间似乎被什么阻隔住了,然后就忘了。到底我想说什么呢?是那段记忆中的吗?”
听了若杉凊桦近乎乱七八糟的解释,草摩由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摸摸她的头,说道:“忘了就忘了吧!以后想起来再说。”
若杉凊桦急着说:“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知道在日本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会说出连自己也想不起来的话。”
草摩由希沉默了好久,才说:“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若杉凊桦说:“本田透说过我和你一起去了京都,但是最后却是不欢而散,为什么?”
草摩由希没有回答,是不想回答,这个为什么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若杉凊桦继续问,只是语气显得有些哽咽:“在我醒来之前,你一直在说对不起,又是为什么?”
眼见着若杉凊桦就快要哭出来了,草摩由希一把抱住她,轻轻在她耳旁说:“别问了,求求你!”
若杉凊桦一听,怔住了。
她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草摩由希会求她不要去想。
她很想问为什么,却再也问不出口,只能楞楞地看着草摩由希推开自己离开。
她很想追上去,却无法迈出一步,只能由着早在一边等候多时的草摩美音拉着自己来到屋子的另一边,无心地听着那里关于本田透和草摩夹之间的恋爱故事以及关于他们的婚礼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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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田透和草摩夹之间的恋爱历程,其艰难程度不得不让草摩家的人谓之感叹。
怎么说呢,他们两人都是属于感情白痴的类型,不过草摩夹的情况比本田透要好一点。
本田透可是那种明明在意对方在意到了无人可比的地步,却还是对别人说对方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罢了,他们之间只有纯真的友情的人。
那是在高三那年的一个冬日,草摩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本田透。
当时懵懂的他慢慢发觉自己只要看到本田透身边出现别的男生就会浑身不舒服,就怕一个万一本田透就会离他而去。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就是爱情,也不敢去想那就是爱情。
因为他——草摩夹是被猫所附身的怪物,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被关在一个地方,永生不能再出来。
所以他只能克制着越来越焦躁的自己,不断暗示自己说不喜欢,不爱。他只想着在剩下的半年时间里,可以每天待在本田透的身边。看着她,保护她便心满意足。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诅咒竟然解除了。
从今以后,他恢复了自由,他拥有了未来。
一年后的一个夏日里,草摩夹手捧着鲜花向本田透表白,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本田透竟然没有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草摩夹想自己是有一点头绪的,他隐约觉得是因为之前突然离开的草摩由希的关系。
草摩由希自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连大学都选了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对于草摩由希的这种举动,本田透曾经觉得他是在躲着他们。对此他曾解释说只是因为那边有他喜欢的专业而已。
可是——
谁都知道这边的某个学校其实也有那个专业,虽然没有那边来得有名……
但是草摩由希并没有多加说明,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谈。
就这样,直到后一年新年的宴会上她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格局。那一年的宴会是那么多年来最为热闹的一次,因为有若杉凊桦在场。
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了草摩由希的优秀,只晓得她一到就宣布她是来向草摩由希挑战的,项目从武到文,从动到静,从简到难。
草摩夹记得那之后所有人都在偷偷地议论,说若杉凊桦和草摩由希两人郎才女貌,是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
他还记得某一天某人对他说,将来你们两对一起结婚吧!
当时他只是笑笑,他清楚了解本田透还是将他定位在最好的朋友的位置上,也清楚草摩由希看若杉凊桦就像看着自家妹妹一样,无关爱情。
所以一起结婚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但是既然是梦,那么就有清醒的那一天。
圣诞节过后,草摩夹明显地感到本田透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他发现她常常会看着他发呆,这一呆还呆上好几个小时,而发觉到他看向她时,又飞快的转移视线,同时还会脸红。
对此他曾暗暗地想:不会是开窍了吧!
于是抱着这种心理,草摩夹决定在除夕夜再次表白,直接求婚。这次他成功了,本田透红着脸接下来戒指。
草摩夹很开心,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他一把抱起本田透在庭院里旋着圈儿,大声笑着,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草摩夹一脸幸福地说道:“今年夏天请你们喝喜酒!”
众人哗然,连忙打探具体过程。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向迟钝到了极点的本田透发现了自己对草摩夹的爱。
本田透缩在草摩夹的怀里,细声地说:“多亏了凊桦小姐,她的话让我如梦初醒。”
听了本田透的话后,草摩美音马上冲到若杉凊桦边上,就等着草摩由希一时放手好把她截过来详细说明如何使本田透开窍的过程。
可惜的是即使若杉凊桦人过来了,心却没有。
再激烈,再浪漫的讨论也无法吸引若杉凊桦已经跟着草摩由希离开的心。过了大半个小时后,她说了一声抱歉就起身去找草摩由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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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摩由希推开若杉凊桦后就独自来到庭院里,对着月亮叹息,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时他的哥哥——草摩绫女凑了上来,后面还跟着草摩紫吾和草摩波鸟,就连极少和他们在一起的草摩红野都一块来了。
草摩由希看着他们四个一起来找他,心里觉得很奇怪:那三人在一起是没什么,可是怎么连红野都和他们一起?而且这气氛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跟着他们来到一间空置的房间静静对视了很久后,草摩由希终于受不了了。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很愉快的一个新年宴会,怎么他们的表情就像被人揭穿了各自最大的秘密似的。
草摩由希问道:“你们怎么了?”
可是没人有反应,他们依旧深深地望着草摩由希,望得是那么地深情款款,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摩由希觉得有点火大:“哥哥,紫吾,波鸟,红野,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再不说我就走了。”
当然了,草摩由希并不会真走,他可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四个变得这么不正常。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草摩波鸟才缓缓开口:“由希,刚才凊桦小姐所吹得那首曲子……很像当年我们在梦中得知慊人来到这个世界时所听到的那首。”
就是那个梦带来了神降临的消息,也是那个梦令他们情不自禁地哭了,所以那个梦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忘却。
但是草摩由希没有做过那个梦,因为在他出生时草摩慊人已经存在。所以他不是很理解那个梦对他们四个人的意义,也不清楚若杉凊桦的《空灵》带给他们多大的震撼。
于是草摩由希就问:“所以呢?”
没有人回答,倒是草摩紫吾反问一句:“她究竟知道多少?”
草摩由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草摩紫吾又加了一句:“十二生肖。”
草摩由希一听,笑道:“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了,不过……”
草摩绫女插嘴问道:“不过什么?”
草摩由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已经忘记了。”
草摩波鸟感到惊讶:“忘记了?”
草摩由希点点头:“是的。关于六年前在日本发生的事情她全忘记了。”
草摩绫女听了,不敢相信:“怎么会?她不是认识我吗?”
草摩由希无奈地看了看草摩绫女,说道:“听我、真知和翔说过,而且我们长得这么像,说出你的名字也不奇怪吧!”
他们一听都觉得有理,然后就开始仔细回想那时的情景——
那时若杉凊桦在拉开门后就开始道歉,然后草摩依铃率先认出了她。
当时她的表情是一脸的迷茫,直到听到本田透向她问好时才稍稍恢复平和。
不过之后,要不是草摩绫女拉住她,说不定她是想就此离开了吧!
所以——
若杉凊桦就如草摩由希所说的是失忆了。
可是,这又有疑问了,为什么会失忆,他们两人又是如何重新认识?
再说了,既然已经忘了关于十二生肖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那首曲子?
草摩由希看着他们四人的表情从疑惑到了然,再从了然到疑惑,心下马上知道是针对失忆这事产生的。于是他主动说:“六年前凊桦发生了车祸。”
这个原因简直就是一颗炸弹被投下,扬起飞灰一片。只听草摩绫女高呼道:“车祸?!怎么会……”
连以沉默寡言著称的草摩红野都不由得问了一声原因。
不过以前身为小说家的草摩紫吾倒是凭自己的经验推测出了大概的事实,他一语中地:“是因为你的缘故。”
草摩由希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那目光包含着深深地悲伤。
草摩紫吾继续说道:“那年你和她在京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而不是我们之前所猜想的那样相处得愉快融洽。”
草摩由希说:“当时她说她爱我,想和我交往,但是我却拒绝了。”
草摩绫女忙问:“可你现在和她不是……难道是因为内疚和同情?”
草摩由希摇头:“不是,我并不是个会因为同情而作出这种承诺的人。我很清楚这是因为我爱她,和她在一起我可以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草摩绫女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那么我们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听到这话,草摩由希露出一个极为无奈的笑容,说:“凊桦她不同意呢!”
不同意?他们一听就觉得奇怪:既然相爱又为什么不准备结婚呢?难不成又是像本田透和草摩夹那样要绕N个圈子后才决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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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摩绫女不想动脑,直接就问:“咦,为什么?你们不是和俗话说的那样郎有情妾有意吗?”
草摩由希说:“说是怕连累了我啊!其实那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一时冲动说爱她的,而且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
草摩紫吴凭小说家的优势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关键,他问:“习惯?由希这话听得好象有些深奥哦!”
草摩由希没理会草摩紫吴,转而对身旁不远的草摩波鸟说:“波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是否若杉小姐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尽管草摩波鸟由于突然问起自己而稍稍慌张了一下,但他还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关键。
为什么知道眼睛是关键呢?那是因为之前他不小心注意到若杉凊桦从来没有一次对视过草摩由希,而且草摩由希也经常望着若杉凊桦的眼睛,深情的无奈,似乎想在里面寻找什么?
“哎!是那样吗?我觉得好象没什么问题啊!”听了草摩波鸟的话后,草摩绫女不自主地仔细地观察了若杉凊桦一番,但是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她眼睛的焦距是完好地对着与之对话的人的。
“是车祸的后遗症。现在只是看不见我和她的父母而已。”
“什么?”
“医生推测说大概是随着爱的程度而渐渐看不见的。”
“……”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很难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从最爱的人开始,慢慢地到无关的人,最后所有人都在眼前消失不见。
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不好,恐怕是会疯了的吧!
“其实这次回来也是想试一试,如果恢复关于这里的记忆会不会好转,可是……”有点不想她想起来,草摩由希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
其实草摩由希很害怕若杉凊桦想起来在日本的一切,他害怕她想起来后就会弃他而去。那被遗忘的那一星期,是希望也是绝望。
然而草摩由希最害怕的并不是离别,他最害怕有一天若杉凊桦会疯狂,会避世,会自杀。
比起那样,他还是选择让若杉凊桦想起一切,至少那样不会痛上一生。
草摩波鸟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虽然我的专长并不在于眼科,不过能否让我检查一下。”
草摩由希扯出一丝笑容说:“当然了,原本今次带凊桦来就是想让波鸟你看一下的。”
可是即使草摩波鸟看了也没用,他并不是专攻眼科,也不是心理科的权威。若杉凊桦会看不见人的事实并不会因为被他检查了就发生多大的改变。
医生的话依旧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这大概是由神经损伤所引起的视力衰退,虽然并不排除由心理上存在的某些问题,但主要还是大脑的问题……
于是草摩由希每每想起当时那个罪恶的电话就会无比痛恨自己。
他恨着那个无知的自己伤害了那个美丽的她,
他恨着那个迟钝的自己伤害了那个善良的她
他恨着那个忘不了过去的自己伤害了那个一心爱着他的她。
为什么会想都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会在那是去打扰她?
为什么会说那种伤人的话?
那是他心中一个永远的痛,即使他爱上她也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