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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钟鸣鼎食 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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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悦,菱悦,你来给我们评一评,是她绣得好,还是我绣得好?”秦秋见菱悦进来,连忙拉住人问道,将手里的绣品往跟前凑。
纳兰玉瑾下了禁令,不许秦秋出门,闲来无事,两人便商量着要给宝宝做衣服。玉瑾一时兴起,便也拿了绷子,找了布料,要和秦秋比一比。
这不刚绣了个差不多,秦秋就嘲笑她绣得难看,非要找人来评一评,正好让菱悦赶上了。
菱悦也是好奇,自家小姐第一次拿绣花针,姿势不错,但这绣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他将两件绣品拿到一起,仔细看了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两个都不错,一个是水鸭子,一个是旱鸭子,不过,为什么都要绣鸭子呢?”
“哈哈……旱鸭子……旱鸭子……”秦秋指着玉瑾笑。
玉瑾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两件绣品,恨恨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水鸭子!”
“怎么了?”菱悦看看两人的反应,还觉得有些奇怪,便继续追问道,“难道这不是鸭子?”
“自然不是。”玉瑾无奈道,“我绣的这是白鹤。”
“别看我,我一开始就打算绣鸭子的。”秦秋笑道。
菱悦嘴角不禁抽了抽,那哪里是白鹤呀,肥肥胖胖的,怎么看都像是鸭子。在心里将自家小姐鄙视一番后,自动自发地觉得秦秋还是有些救药的,至少这鸭子有模有样。
“你是不会绣鸳鸯,才绣鸭子的吧。”玉瑾不满地冷着脸,揭秦秋的老底。
“那又怎么样!总之我的鸭子绣得比你的好看。”秦秋趾高气昂地反驳,据理力争。
菱悦不禁抚额,这两口子还真是天生一对。亏他刚刚还称赞少夫人,太浪费感情了。他觉得他必须适时的出言阻止她们这场幼稚的争辩,“少主,少夫人,刚才夫人传话过来,林相办了个游园会,刚刚送了请帖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让少主你去,走个过场就行。”
“阿瑾,这个游园会是做什么的?”
玉瑾拿过请帖翻得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了桌上,“没什么,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没什么意思。”
菱悦走后,秦秋有些困,很快就睡着了。
玉瑾这才拿起那张请帖在手中摩挲,她回到京都比母亲晚了近一个月,知道她回京的人并不多,林相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还适时的举办了这么一个游园会,不可能是巧合。
而且母亲也跟她分析过目前京都的形势。林相是圣上的左右手,圣上有什么打算计划,林相必然参与在内。颜相的死和林相想来脱不了关系,那么林相用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想干什么呢?
到了那日。玉瑾陪着秦秋吃过了午饭,等到他睡了午觉后,才换了衣服,和荀况出府去了林相举办游园会的地方。
游园会设在京郊一处皇家园林。景色自然是别具一格,不同于皇家奢华雄伟壮观之风,别有江南婉约淡雅之色,可惜如此美景并没有几个人真正欣赏。此番参加游园会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相膝下只得一子,单名一个轩字,今年刚满十六岁,正是婚嫁的好年纪,再加上林相的显赫身份,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林相只得一子,自然宠爱有加,不想让儿子受委屈,特地举办这次游园会,就是为了让儿子自己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妻主。
纳兰玉瑾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世家姊娣和贵族女子,她几年不来京都,原先也没有认识几个人,如今就更是陌生了。她倒也不在意,正好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发一下时间。荀况推着玉瑾寻了一条小路走入了静兰园。
也许真的是狭路相逢。入园还未多久,便遇上了仇孽。
仇孽与纳兰玉瑾沉默对视,淡淡道一声,“别来无恙。”便漠然相背而去。
有认识花太多,一时无处开口,而她们则是无话可说。曾经的患难之交,如今却是相见无言,也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世事无常。
“我们走吧。”
荀况不明所以的看看两人,若有所思地推着纳兰玉瑾向一处凉亭走去。
仇孽的情绪多少受到了影响,步伐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拳头握紧松开松开握紧,好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邱嘉跟在后面,好奇地追问:“那是睿亲王之女纳兰玉瑾吧,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总是这么好奇。”
邱嘉大笑,“我当然得好奇了,不然像你跟块木头似的那可就不好了。”
“邱嘉,跟我说说林相吧。”仇孽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坐下,转换话题问道。
“林相这个人可谓是老谋深算。别看她整日嘻嘻哈哈,对谁都很和善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只老狐狸 。林相年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地方小吏,无权无钱。可是,当所有人都不看好睿亲王的时候,是林相断言睿亲王非池中之物,他日定会权倾朝野,甚至多次助睿亲王脱险,通风报信。及至战时,她更是以文官之身带兵入西梁,涉险地,孤注一掷。后来,睿亲王辅佐先帝,林相便青云直上,位极人臣。可见,此人之胆略之气魄之谋虑不容小觑。”邱嘉想了想,便开口讲起了林相当年的丰功伟绩,说的是有理有据,好似她曾与林相共事过一般。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你明明是个江湖人,为何会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就连多年前的旧事也能如此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
“仇孽,你这是在说什么?”邱嘉摊手一脸无辜地问。
仇孽叹口气,起身走至邱嘉身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能够信任的人。实不相瞒,我此番走入仕途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也不是为了为民请命,而是为了报仇。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也就是报仇。所以,邱嘉,你能不能帮我?”
邱嘉正色,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她知道仇孽是认真的,也忽然间有些理解仇孽突然参加武试的缘由。
她转身背对着仇孽,望向园中一枝开得正艳的花,默默沉吟。远处依稀可以听见潺潺的水声。她闭上眼,不禁想起了初次见到仇孽时的情景。
冷冰冰地夜色中,仇孽就那样站在冰冷地池水中,提着一把犹带着血迹的大刀冷冷地望过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月华碎光中,冰冷凄清,有那么一种决绝到极致的奢华璀璨,让她忍不住惊叹。
“好。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那个情景印在脑海中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忍不住好奇,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人,“先说好,杀人放火我可做不来哦……”
“呵呵……放心,不会把你牵扯进我的恩怨中来的,我保证。”
“玉瑾……”
纳兰玉瑾回头,只见树后走出一红衣男子,明眸皓目,肌肤赛雪,红衣若霞,宛若一枝孤傲清冷的梅花携着半缕幽香款款而来。她蓦然一怔,心中蓦地一动,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张着口,呆愣愣地盯着眼前人。
男子也只静静地立在五步之外,神情淡漠如云,眉眼之间犹带几分忧思。
“听闻有故人来,便眼巴巴的跑了来,却不想竟是这般待遇,罢了,我这就离开,免得扰了某人的情景。”说罢,男子便转身欲走。
纳兰玉瑾这才慌了神,急急喊道,“致远……原来真的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男子回身嗔怪一声。
“我……你孤身在外,这一年多来,可好?”
“我若说不好,你又待如何?”王致远凄凄说道,回手从树上折了一枝花,缓步走到纳兰玉瑾身前,半蹲下身子,与她默默对视着,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两人之间,仿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发酵。“看你过得很好,我便不担心了。从前是我做错了,请你莫要记得,若真要记住点什么,便记着我的好吧。”
王致远起身,不等玉瑾开口,便匆匆离去,好似从未来过一般,只留了那半缕梅香于呼吸之间慢慢飘散。
她和他的重逢竟是这样一种情景,明明是相逢却有着永别的决绝,而她更想不到的是,在林相设的宴席上,又一次与他相遇。只是此时,她是看客,而他起舞弄翩影的舞者。
她看着他在舞台中旋转跳跃,高高抬起的下颚,眼神中那种高贵冷傲仿若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放佛他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清冷高雅的男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长袖善舞,看着他悄然退场,看着他被人使绊子摔倒在地,看着他咬牙蹙眉时的倔强。心中的情绪似有万千种,纷纷扰扰,只有一个念头使她着了魔一般,移不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我们过去。”她急不可耐地想要追上他的生硬,急切地抓着荀况地手说道。
荀况皱紧了眉头,满脸的不悦,“小姐,你这样……”将少夫人置于何地啊。
话还未说完,便被纳兰玉瑾冷硬的打断,“我说,过去。”
执着的追上去,不管不顾地追上去。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他被人推倒在地上,被人围着打,指着骂,周遭还有同样衣着的舞者面带讥讽,吐出恶毒的话语中伤他。他抱着头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期期艾艾地告饶乞求,完全没有记忆中的倔强和冷傲。
纳兰玉瑾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喊不出,眼睛里一片湿润,渐渐地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一片朦胧。
昏暗地灯光中,人影散去,他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扯过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乱糟糟的发也未去整理,只冷冷地回头看了纳兰玉瑾一眼,便转身离开。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她其实并不想这样问的,可是话到了口边就变成了这样。
王致远回头,冷笑,月华中尽显嘲讽苍凉之色,“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笑,可笑,你竟然问我为什么?看见我这副低贱卑微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快意?哼哼……如今是我的报应了。”
“你……”面对他,她总是无言以对,从前是,现在也是。“致远,我带你离开这里。”
“离了这里,我又能如何?哪里还能容我?我母亲死了,父亲死了,我背负官奴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卖。你走吧,我……就当从来都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