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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治病 ...

  •   萧潇一路过渭水,洛水,从蒲津渡铁浮桥过黄河,就来到河中府。十几天的路程,除了必要的吃饭、住店等时间,萧潇基本上在昏睡中度过,本想趁机多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多打听些时事政局的消息,但坐车必睡觉的老毛病一犯,天塌下来她也没心情理会了。昏昏沉沉中想,其实在睡觉这点上,她和师父的确有师徒缘分,只不过山里那段日子,她被压迫的没有机会表现而已。
      河中府在望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就送到这里为止,天还早,他想赶回头路,好早点回去见老婆孩子。萧潇想不出什么理由反对,而这些天睡的骨头都酥了,也需要走动走动,所以二话没说跳下车。站在路边看马车渐行渐远,连车轮扬起的尘土都看不见了,才懒懒叹口气,把包袱甩上肩膀,施施然向城门走去。
      人要学会享受孤独,好像是羽说过的。萧潇哼着一支已经忘记歌词的曲子,走两步跳一步,毫不在意路人侧目,指指点点。谁在乎,谁在乎呢?人生下来,总有一天要离家,总有一天要一个人走,再热闹非凡,再繁华锦簇,也不过一个人的孤独。家人,已不可见。师父,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一年前河中节度使李守贞造反,枢密使郭威奉命讨伐,大约十天前攻破河中府,李守贞全家自焚。萧潇走在河中府的街道,想着零星听来的这些消息,心情有些压抑,又听说围城期间曾经发生过吃人充当军粮的事,更是心寒。在师父身边待着,看他日日逍遥,几乎就忘了自己身处历史上有名的混乱时期。
      五代十国,她没有专门看过这个时期的史书,只知道一些零散的故事,有个很模糊的印象,兵灾连年,皇帝轮流做。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改朝换代的背后,是多少血淋淋的生命。
      萧潇用力摇摇脑袋,把这些阴影远远抛开,就当看立体电影吧,反正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学的东西一多半没有用处,她能改变什么呢?不如不想。想法子找到方羽,和他一起回华山找师父,她记得师父很长寿,逍遥到老,跟着他准没错。
      把包袱抱在胸前,方羽的画像就在里面,紧紧拥抱着,心慢慢温暖起来,也不再那么彷徨,羽,就算全世界我都可以忘记,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师父没有说他的老朋友是谁,但此时的河中府,要见当然是见郭威,陈抟曾经多次拒绝过皇帝的召见,拿他的名刺见郭威,郭威应该感到有面子才对,如果史书的记载可信。郭威一个手握重兵,过几年就会代汉称帝的人,帮她找方羽应该不是件难事。小小感念一下师父,萧潇大步踏上打秋风的路途。

      郭威住在前任节度使李守贞的官邸,烧焦的残垣断壁已经休整一新,但门楣上一抹焦黑似乎还在提醒着十天前那场大火。名刺递上去,一个值守士兵进去通报,其他三个还标竿一样站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一切,萧潇自然也在监视中,她也不以为意,整整衣袍,正正幞头,来回踱几步,负手抬眼看府门前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绛红底色,深蓝滚边,中央一个斗大的郭字,墨黑的颜色,凝重而肃杀。
      忽然府门大开,一队士兵鱼贯而出,流水般分成两列,快速而严整,更没有半点杂声,萧潇头皮发麻,这阵势,实在太大了些。嘴角挤出一抹笑容,腿却是有些发软,喉咙有点发干。没关系,立体电影而已,萧潇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定睛向稍后从府门出来的那些人望去。
      阳光侧照过来,有些晃眼,萧潇眯起眼,想仔细瞧瞧苦孩子出身,却最终登上帝位的郭威到底什么模样,忽然愣住,心中一阵悸动,是他?真的是他吗?中间站立的那个人,气质沉敛,身形削瘦挺拔,一身青色战袍毫不张扬,却让喧嚣的阳光也变的沉寂。
      无边的失落弥漫开来,她很快就看清那不是羽,相貌不同,年龄也要大上几岁,大概有二十七八。
      萧潇垂眸,把惨然的笑意隐藏。羽,以前分隔两地,说起彼此在街头校园看错对方身影,都是大笑,以后找到你,也会为方才的错认大笑吧。好想你,可是那个人不是你。
      柴荣看着来客,微微有些恍惚,来者年纪很轻,容貌清秀,白袍松松地裹在身上,有点男生女相,失之柔弱,但他负手静立,有种不动声色的悲悯,拈花微笑的出尘,抬眼望来,眼中亮光一闪,却很快黯淡,连天地也染上他眼底那抹浅淡却沧桑的隐痛,这些,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好奇怪的一个人。却又似乎在哪里见过。从来没有听说扶摇子陈抟收过弟子,但莫名地他愿意相信他。
      “弟子萧潇,奉师命特来拜会郭公。”萧潇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不知道礼节对不对,不知道客套话应景不应景,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就是草野之人,大概不会有人会和她较真吧,孙悟空见玉帝也只唱诺而已。
      柴荣紧走几步下了台阶,拱手回礼道:“在下柴荣。里面请。”
      柴荣!萧潇瞪大眼睛,郭威义子,赵匡胤义兄,文治武功、英年早逝的后周皇帝。雄心壮志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却在胜利在望时不幸病逝,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连她一个小女子也想为之一哭,为幽云十六州,为他难酬的壮志。
      方羽总是含笑听她讲古,从春秋战国到明末清初,看她得意处眉飞色舞,悲愤处慷慨激昂,讲到可能是帅哥的人物就格外兴奋些,叹几声“自古英雄如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多少悲欢离合、世事沧桑随她的口水一齐溅出,化做方羽耳中尘埃。
      柴荣,也给羽讲过的,记得那是一个雪天,两人在操场上走,当她讲完,羽望着远方白雪皑皑,叹息一声:“这世事……”她只望着他,爱煞他那一刻寂寞的神情,和他未尽的叹息。

      萧潇被前拥后护迎到客厅,柴荣摆手让无关的人退下,周围忽然清净不少。客厅很宽敞,正面一扇猛虎下山的屏风,屏风前一套高腿的黑漆桌椅,朱红色的柱子,青灰色的帷幕,墙两边高低不一的家具摆放有序,间或放着一些书籍、瓷器。
      两人分主宾坐了,萧潇想着来意,微微有些忐忑,对她的迎接倒是挺隆重,但郭威为什么还不出现,柴荣虽然是未来的皇帝,可是现在她打秋风的对象是郭威,正角不登场,她该怎么开口呢?
      有人上来奉茶,萧潇心不在焉端起茶碗,看到碗底细碎的茶末,手不由得顿一下,这个时代的人喝茶总要把茶末也喝掉,可是她嫌茶末梗喉咙,在华山时每次喝茶都留茶底,师父眉眼中全是讥讽,笑她不懂风雅,萧潇连眉毛都不动一根,照旧我行我素,再大的风雅也不值得难为自己。只是现在是做客,公然留个茶底不太礼貌,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抬眼看柴荣怎么个喝茶法,却见他的碗还在桌上。与他视线相交,只觉得他的目光并不锋芒毕露,但温和中透着冷锐,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虚妄,看到人内心深处的一丝一缕。萧潇微微一笑和他对视,心中不以为然,看吧看吧,脑细胞一死一大堆。难道郭威比师父还神,知道她来打秋风,所以自己不出面,派个人来打发她?太小家子气了。
      却见柴荣的眼渐渐变回温和内敛,说道:“萧郎,尊师闲云野鹤,自在逍遥让人倾慕。劳他记挂旧友,也劳你远来河中。可惜义父重病在床,不能亲自迎接你。”
      萧潇手微微一颤,郭威生病了?她在街上没有打听到。看情形病情很重?萧郎这个称呼,实在有些别扭。从此萧郎是路人,多不吉利。她穿男装是为了方便,可不是为成什么路人。
      暗中嘀咕几句,听柴荣继续说道:“5天前他突然倒地,一直昏迷不醒。河中府的大夫都找来看过,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病,也不敢胡乱用药。”停顿一下,“世人都说尊师不但道术通神,医术也极高明。” 往下却不再说,只静静望着她。
      萧潇听出他的求恳之意,心里一虚,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手捧茶碗发呆。这不是为难她吗?师父医术高明,可她连半吊子也算不上,没有一点临床经验。粗略想想,能引起昏迷不醒的病有几十种,各个系统、各种类型的病都有,一来她诊断不了,二来就算知道是什么病也不会用药。河中府各路名医都诊断不了的病,她能有什么办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带来麻烦的事少沾为妙。
      可是柴荣没有恳求,也没有强求,倒让萧潇觉得彻底袖手有些过意不去,记得郭威当了几年皇帝后才死,这次的病就算凶险,大约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见机行事就是。心一横,把茶碗放回桌上,抬头正色道:“师父的医术我连皮毛都没有学到,但是既然知道郭公生病,总不能袖手旁观。我去看看。请带路。”
      柴荣大喜,扶摇子医术虽然高明,却是个有名的事事不关心的人,和郭威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只担心他的弟子也学他用天意不可违来推脱,不料这柔弱少年虽然有些为难,却答应的干脆利落。不由得多看他两眼,觉得他容貌虽然柔弱,但眉宇间颇有凛凛英气,心中好感加深两分。

      萧潇在路上向柴荣了解一下郭威的发病情况,相关病史,和家族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郭威受过很多次战伤,但这次显然不是旧伤发作,平日里身体强健,没有隐疾,家族中也没有人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至于其他医生的诊断就多了,肝火上升,外感风邪,肾气不足,痰热毒盛,阳亢血瘀,如此等等,没有一个重样的,也难为柴荣都还记得。
      望、闻、问、切,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其他三种诊法也只知皮毛,甚至连皮毛都算不上,一时意气揽下这个活,现在满肚子后悔。个人英雄主义果然害死人哪。如果当时说几句郭公吉人天象,自有天佑,或者天危难测,各安天命之类的话,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拍拍屁股走人,倒落得个一干二净,现在她却要为一个人的生死负一定责任了。
      到了郭威寝处,卫兵向两人行礼,把门打开。尽人事而安天命吧,萧潇安慰着自己,镇定一下心神,踏门而入。柴荣紧紧跟在她身后。
      屋里一股幽闭多日的浊气,可能郭威晕倒后窗户就没有再打开过。两个侍女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听到他们进来,忙起来行礼。柴荣挥手让她们出去,萧潇却已经站在床前。
      柴荣上前几步,站在旁边。义父情形照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胸口微有起伏,他一天几次来看,总希望有奇迹发生,但义父仍是一天天昏睡。这些天来他的脸日益消瘦,但面色倒还正常。柴荣鼻子有些发酸,转开视线,忽然发现萧潇脸上有种惊讶的神色,接着就见他伸手把脉,神情专注,欣喜却从眉眼中一点点绽放。
      柴荣心中一喜,正想询问,却见他放开义父左手,又拉过右手,照样搭上三个指头,嘴唇紧抿,眉眼间的欣喜已经不见,代之以凝重的沉默和十二分的谨慎,柴荣也跟着紧张起来,只觉得时间就停滞在他那三根指头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潇收回手来,把郭威的手放回原处,照样盖好。一声不吭站起身,冲柴荣打个手势,先走了出去。

      太阳已在西天,晚霞淡淡的紫,浅浅的红,铺满远方的山巅。萧潇微微仰头,清风拂面,暖暖的让人放松。满园的花草格外生动,绿的娇嫩,红的鲜艳。
      郭威只是睡着了。乍一照面,萧潇就直觉地得出这个结论,跟着师父别的没有学到,辨别一个人是否在睡觉的本事却已是炉火纯青,但他怎么可能只是在睡觉,还一睡睡5天不醒?他又没有跟师父学过睡功。萧潇不敢太相信老天扔下的馅饼,仔仔细细把了他的脉,好吧,如果她抱以科学研究的态度,以师父为研究对象得到的经验没有错误,郭威的的确确是在睡觉,而且关脉有些滑动跳跃,是将要醒来的征兆。
      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向柴荣说。她对他说,你家老人没病,只是在睡觉,河中府所有大夫都是废柴,因为他们没有个爱睡觉的师父?柴荣还不一板砖把她拍飞?萧潇想着在医院见习时老主任医师满是权威,不容置疑的扑克脸,想着师父宿睡未醒而显得高深莫测的眼,想着他那懒洋洋的,笑看千古风流终被雨打风吹去的声音,觉得虽然心向往之,但自己水平不够,反而容易漏气。
      正迟疑不定,忽然听到柴荣在身边问道:“萧郎,我义父他病情如何?”
      光电火石间,萧潇想到一个堪称样板的回答。转过身来正视柴荣,脸上微带笑容,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说道:“郭公血脉运行正常,能有什么病呢?柴将军放心,郭公只是睡着了,最晚明天就会醒。”呼,变化了一下扁鹊给赵简子看病后的话,希望柴荣没有看过史记。
      两人离的很近,近得能看清他脸上一点点神色变化,她话音未落,忽然见柴荣眼中流露出惊讶,掩饰不住的超出萧潇预料的惊讶,萧潇一怔,在心底撇撇嘴,给点面子好不好,她的话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吗?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春秋时候秦穆公曾出现过这种情形,昏迷七天才醒,醒来后告诉他的臣子,他去了天帝那里,游玩的很愉快,天帝向他说了未来将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的臣子把那些预言记录收藏,后来都一一应验了。晋国的上卿赵简子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梦里天帝告诉他赵氏将代晋而立,他的后世子孙将得到代地,后来果然如此。郭公的情形和他们相似,他醒来后也许也会说些什么呢。”
      让柴荣震惊的却不是萧潇所说的诊断结果,而是他所看到的。耳孔。秀气的耳垂上浅浅的快要愈合的痕迹,然而真实存在。见面后的一幕幕飞快闪过,身形柔弱,声音稚嫩,言谈举止都偏女相,他怎么会以为她是男生女相,明明是女扮男装。
      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她说的故事他曾在史记赵世家中读过,但从来没有和义父的病联系在一起,是真的吗?所有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是因为义父根本没有生病,因为他只是睡着了?想起萧潇初见义父时的惊讶和喜色,那不是刻意能装出的,之后郑重其事的诊脉,大约也是为了进一步确定。可以信任吗,这个人,和她的医术。
      抬眼看她侃侃而谈,夕阳斜照,她脸上神采飞扬,仿佛疾风骤雨我自等闲视之,信手挥洒即成妙笔生花,有种令人心折的从容气度。柴荣暗自叹息一声,不管她来历究竟如何,他相信她没有恶意。义父是否真的只是在睡觉,明天自然见分晓。
      萧潇被柴荣瞧的有些心虚,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奉送几条建议:“屋子里太闷,好人也要闷出病来,把窗户略略打开通通风,小心不要正对着床。郭公睡的太久,醒来后先喝点清粥,好消化,而且滋补。”话音未落,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噜声,萧潇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脸上发烫,闭嘴了事。

      古人只吃两顿饭,太阳落山就休息,萧潇照例对没有午饭的生活腹诽一番,顺带怀念一下学校外面小餐馆的红烧肉,不情不愿地上了床。坐十几天马车够累了,又经受给郭威看病一场虚惊,本该倒头就睡,但她就是合不上眼。
      老天眷顾,让颇为棘手的麻烦变成一场虚惊,但她不可能次次幸运。立体电影,怎么可能是立体电影。她在华山的生活给了她一个缓冲,也造成一个假象,让她以为她可以轻衣不沾尘地在这个世界转一圈,找到方羽,继续过那种山中不知日月的生活。但事实是,她首先要生存,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她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不管她情愿不情愿,适应不适应,这不是梦,不是电影,是活生生的现实。
      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这个世界,没有一技之长是不行的。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为她考虑的吧,萧潇有点心酸,侧过身望望窗外的月牙儿,师父是不是又在哪个山岩边睡着了?世间人心险风波恶,大海捞针般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所以让她拿他的名贴来见郭威。这个对事对人总是散淡的师父,这个总是懒洋洋讽刺她,不动声色压迫她的师父,给她提供了最初的庇护所。
      想着几个月间学到的东西,几册医书,采药,生火做饭,这个时代基本的礼仪,还有很少的,师父偶尔吐露的一点天下大局。也许她可以采药来卖,可以到医馆当学徒,但冒师父名头招摇撞骗的事能不做就不做,风险太大,也不会她每回遇到的疑难杂症都是睡觉。
      忽然有点后悔旅行的时候没有带上资治通鉴,记载的事件详细到每一天,她完全可以成神算了。不过,那上面的事往往不是战争就是政变,而事件的主人公就是最不好打交道的那类人,过河拆桥根本是小菜一碟,搞不好她当面预言某某人将成大事,转身就会挨一刀。
      郭威、柴荣也是这类人吗?郭威还没有正式打交道,看柴荣就不是个好招惹的,现在对她倒是客客气气,可谁知道温和客气的表象下是什么心思?柴荣和方羽有些相似的地方,让她莫名地有些亲近,但绝对不能因为这种心理影响了正常的判断,想想吧,一个由武将当上皇帝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心机深沉,心思敏锐,心狠手辣,眼里揉不得沙子,翻手为云覆为雨,萧潇心里一口气蹦出这些词,这样的人,相处太难,她一个普通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不妨做个旁观者,看那些波澜壮阔的人生,看一人一事中的历史。五代乱世,多少历史将从她眼前流逝,郭威称帝,柴荣北伐,赵匡胤陈桥兵变,北宋统一全国,斧声烛影千古迷。对了,找到方羽,拉上他去看“三十万人齐解甲”的花蕊夫人,去看“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煜,去看真人版杨家将,即使他们不如民间传说中那样威风。
      心情激荡之下,萧潇翻身坐起,在现代她没有本事把握时代潮流,可是回到五代,借着所知的历史知识,她会比一般人看到更多的东西。历史长河缓缓流淌,在她指下泛起涟漪,多么美妙。可惜没有红茶在手。
      没有红茶又如何?牵着羽的手,比茶香醇,比酒更醉人。萧潇拥着被子,想起方羽嘴角一点笑意,想起他眼底的温柔,只觉得心肝脾肾一齐被牵动,无可名状的焦灼,无可宣泄的隐痛。曾经的欢乐甜蜜,曾经的悲伤泪水,都成了珍藏于心的至宝,可是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呢?低低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仿佛可以平复这躁动的疼痛难忍的心。

      第二天萧潇起的很晚,半睁开眼四下瞄瞄,本想天色早的话就继续睡,忽然发现窗外的日影已经老高,至少有9、10点了,想到自己的处境,长长叹息一声,又躺了5分钟,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这么晚,早饭大概没的吃了,书上说古人的两顿饭是午饭和晚饭,萧潇愤愤地想,完全不合逻辑,早上起床吃的当然是早饭。
      披上外衫,头发草草束起,坐在床边想今天要做的事,脑子一转又有些发困,昏昏沉沉地列出计划,她得去看看郭威的情况,然后上街转转,看能不能找份临时工作,师父给的那些钱撑不了多久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哭泣,什么时候才能歇下来好好睡一觉?天知道她有多少天睡眠不足了。
      正在发呆兼自怨自艾,“嗒嗒”有人敲门。萧潇系好外衫,赤脚套上鞋子,走过去拉开门,目瞪口呆,残存的睡意惊的无影无踪。
      一个眉眼如诗、长裙曳地的女子站在门口,身后是若干侍女,全都一脸好奇加惊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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