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距离上一次登陆晋江差不多有一年了,连我自己都好奇下一次登陆又是几时。。。
——————————————
这是WD群龙之首的参赛文,所以每章题目打的很是哈皮,都不用费神直接跟着命题走。。。
——————————————
1.流年易消,天师难出
夜,深沉,万籁俱静。风轻卷,闷雷翻滚,扑簌簌下起雨来。
一灯如豆,顾惜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文思泉涌,下笔有神。他年纪虽轻,但胸有大志,熟读百家兵书,又周游四地,结合列国形势和各兵塞要地地宜心中另有见解。
风声、雨声、敲门声。
“叩叩叩……”不徐不疾的敲门声响起,合在狂乱的风雨声中,显得甚是礼貌,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顾惜朝恍若未闻。
戚少商瞪着眼前的两道木门,他一路视若无物的穿过了顾家历代天师设下的层层屏障,却不想被拦在了两道小小的木门前。
半晌无人开门,他也失却了耐心,伸手就要推门,这时一直瑟缩在门脚偷眼看着他的顾家门神强压着对他恐惧,用薄弱的声音挣扎着对他表示抗议:“公子正在写文章,上神你不能进去。”
写文章?在顾家大宅盘旋数日无功而返的神棍老道士说这一代的顾天师是个宅男,早跟他们道界断了联系,天天窝在家里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在修炼什么厉害的大法,却……原来是在写文章?!戚少商笑了起来,也是,他本来是找这一代的天师帮忙的,所以礼节上还是保持风度的拜访比较好,于是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对眼前的门神说道:“快去给我通报。”
顾家门神登时哭丧了脸,不让这尊大神进门才是他的职责啊,呜呜呜……
顾惜朝不快的停下笔看着自己家的门神,在这么夜深雨疾的时候,到底是什么牛鬼神蛇纡尊降贵来了?
门神挠了挠头,嗫嚅着也说不清,他只是一低阶小妖,面对着对方强大的神格没躲去天边就已经很英勇了,又哪来的能力看出对方的身份?
顾惜朝面色不善的拉开门,他家门神唯唯诺诺的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看到门外大神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又缩了缩头,十分惭愧他没尽到身为一个门神的责任,但眼前这是一尊大神,他怎么敢拦阿……
顾惜朝瞪着眼前这个的年轻男子,无视身后拉扯他衣角的门神,不耐的道,“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戚少商没有回答,只是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甚轻的青衣书生,心下狐疑这怎么看来都不像神棍,哦,不,天师嘛……迟疑了一下,戚少商问道:“顾惜朝?”
“我是。”顾惜朝面无表情的问答,从自家门神的手里拽回了衣袖,没好气想到眼前这个哪里有大神的风范。
戚少商高兴的笑了起来,再问道:“顾天师?”
……这真是久违了的称呼,顾惜朝讥诮的想,口中却道,“这里没有什么顾天师。”他停顿了一下,反手指着头顶上满是蜘蛛网,甚至还挂了几个燕子窝的牌匾,说道:“或者说这里曾经是‘天-师-世-家’。”
就是说,这一代的天师不务正业当了书生?年轻男子登时跨了脸,心想,难怪上一代天师死后数年间,顾家销声匿迹,声名一落千丈。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对于顾家没有天师了这件事情表示十分的同情,但自己显然爱莫能助。然后就见那男子及其沉痛的说道,“为了天下苍生,只能由我教导你成为一个出色的天师了。”他摸了摸下巴,又喃喃道:“时间紧迫,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顾惜朝额上青筋跳了跳,看着自己手边的门,考虑是不是把这么一尊不着调的大神关在门外去继续写自己的《七略》。在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样做的可行性之后顾惜朝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戚少商疑惑的跟着他走进屋子,看着他从墙角落里扒拉出一把剑来,那剑穗竟然还被老鼠咬得残缺不全,可见这一代的天师果然不务正业,戚少商悲壮的觉得自己的任务何其艰巨啊。然后那不务正业的天师说道:“你是为了魔神封印这件事情来得吧。”
戚少商一愣,“你知道?”紧接着马上又反应过来,“哦,对,你好歹也是天师。”虽然不无正业……
顾惜朝额上青筋又跳了跳,截口说道:“剑在这里,你直接拿去镇妖吧。”
“不成。”戚少商摇头,然后就在顾惜朝不善的眼神中伸手拔剑,宝剑果然纹丝不动,他手上结印,又加了三分神力,宝剑依旧纹丝不动。戚少商很遗憾的把剑还递给顾惜朝道:“你看,顾家天师剑,只有你们顾家血脉才能拔出。”
顾惜朝想了想,道,“应该是剑上加了禁锢,破了就是。”
戚少商诧异的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天师剑是怎样一把神兵利器?降魔法宝?解除禁锢,相当于顾家放弃这把剑的专属权!”
顾惜朝眼带漠然,口气不耐的反问:“那又如何?”
……看来这一代的天师是真要改行了。戚少商觉得又悲壮又好奇,不由问道:“你不做天师那要做什么?”
“我要领兵打仗,一展抱负。”顾惜朝看着灯下未完的《七略》傲然道,眼里炙热,神采奕奕,仿佛已经看到了沙场硝烟,自己正逐鹿沙场。
戚少商不置可否的拿起桌子上的书册,这不务正业的天师倒写得一手好字,笔意纵横,杀伐淋漓。说起来当年神魔大战,他也领过兵打过战,但两者之间完全是粗鲁的凭借武力值的祭起各种大招呼啦一下砸将过去,领兵的谁的武力值高谁就胜利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没有悬念的被各种风卷残云。并没有什么排兵布阵,兵法韬略。
“用兵之道在于……”一路读下去,戚少商不由得收起了心底的不以为然,这书生,用人界的话来说,大概倒也能真称得上是雄才大略,胸藏百万兵甲。
戚少商摸了把下巴,认真的考虑,如果神界也能这样用兵的话……
“你再试试。”天师剑突兀横在他的眼前,打断了他的思忖,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顾惜朝右手持剑,左手袖子高挽,手里还卷着一册古旧的典籍,手腕上一道血痕宛然。
……顾家的血脉,那是何其强大的力量,这人真不当回事情,真是暴殄天物啊!戚少商真有点恨铁不成钢,无奈的屈指一弹,一道光华划过,顾惜朝手腕恢复如初,但他也不惊讶,只催着戚少商试试,能拔出剑不。
戚少商摇头,顾家第一代天师可是天纵奇才,他设下的禁锢又岂是能轻易解开的。正想着,擦的一声,寒光流泻,他,戚少商,竟然拔出了顾家天师剑……
戚少商额角跳了跳,觉得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于是用神识探查的顾惜朝,赫然发现顾惜朝雪山气海间天地元气溢动,十七窍中有十五窍畅通无阻。
戚少商终于震惊了,就人界的修行者来说,修行分为初始、感知、灵运、洞玄、天启五个阶段,十七窍通十窍方有修行潜质,通十三窍的也不过寥寥几数,而通十五窍的,简直就是天赋异禀,昔日顾家的第一代天师也不过就通了十三窍……顾惜朝如今雪山气海灵气满溢,实则是已经达到了灵运的境界,如果他懂得应用自己的灵气,调动天地元气作战,立刻就能成为一个大剑师!
戚少商目光闪动,心想,这是一个人才啊,如果能入住到神界……
顾惜朝看着被戚少商拔出来的剑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干净利落的下了逐客令:“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慢走不送!”然后一掀衣摆端端正正的在书桌前坐下,自顾自的继续书写之大业。
戚少商挑了挑眉,衡量了一下事情之轻重缓急,决定还是先去封魔,然后再回来跟顾惜朝讨论修行一事,于是也不拖沓,道:“后会有期。”
顾惜朝头也不抬的答道:“剑不用还也没关系,后会无期。”
而顾家门神怨念的送走大神以后,立刻动作麻利的紧紧关上顾家大门,尽忠职守。
2.什么是流年,介就是流年
顾家门神不知道自己身为一只妖有没有流年,但若是有那么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流年不利,因为早上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再一次看到大神。
大神很是平易近人的对他笑了一笑,又对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顾家天师剑,就大喇喇的进了门直接向里面走去,一副这里我很熟悉,不需要你通传的架势。
顾家门神泪流了,顾家门神凌乱了,他很想像此前对着那些偶尔迷路跑到大宅门前的小猫小狗一样,对着大神凌然正气的呵斥道:“天使门前,汝等退却!”但实际上他只能泪流满面的咬着手绢远远的缩在大门口,看着大神的背影消失在他家公子的门前。
顾惜朝很忙,忙得没空理会戚少商,戚少商进来的时候他就抬了下眼睛,然后在戚少商说明来意后,点了点头,笔头随意指了个地方示意戚少商可以这这里放下剑,就又捏了紧了笔继续耕耘,一副我很忙你好走不送的架势。
这次轮到戚少商流泪满面了。身为堂堂天界的战神大人,实在是还没有如此被人轻慢过。在室内转了两圈,顾惜朝沉浸在军事狂想世界中直接对他视而不见,戚少商不由得犯愁了,面对这样一个军事狂人,这修仙的话题要怎么提才好……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戚少商心下有了计较,于是大步走过去站在顾惜朝的案前。一尊大神大喇喇的站在眼前,存在感强的这下顾惜朝想不理会他都不行,顾惜朝慢慢抬头看着他,眼神凶狠。
戚少商也不在意,笑嘻嘻得从顾惜朝手上取下笔,说道:“小顾,纸上写再多,终究是轻描淡写。”
“哦?你在说我纸上谈兵?”顾惜朝挑了挑眉,眼神凌厉,“大神……”
戚少商赶紧自我介绍说:“我叫戚少商。”
剔了剔眉毛,顾惜朝到底是有些惊讶了,原来眼前这货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神……顾惜朝眼中立刻烧起了火焰,跃跃欲试,说道:“戚大神有什么指教,不妨划下道儿来!”
戚少商施施然的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指着他的那本《七略》说道:“三天前我看过你这本书,以你这般才能不去领兵打仗,太可惜了。”
所以?顾惜朝眼带询问的看着他?
戚少商笑嘻嘻的说道:“小顾,你你跟我去天界吧!”
“天界?”顾惜朝想了想,道:“天界又要跟魔界打仗了吗?”
“神魔两界之间的PK从未停止过!”戚少商殷切的看着顾惜朝,目光灼热, “你的加入对我们大有裨益!”
“唔,这么说来……”顾惜朝一时之间也有些心动了。
打铁趁热,戚少商一看顾惜朝已经有一点点动摇,立马就施了个法术拖着顾惜朝就上天界,带他去看即将归到他麾下的十万天兵天将。
天波浩淼,云蒸霞蔚,奇花异草,琼瑶满地。戚少商满怀欢喜的问顾惜朝道:“天界还不错吧。”
顾惜朝抖了抖袖子,不甚兴趣。
戚少商也不气馁,一路兴高采烈的跟他介绍这里那里,那遇到的又谁谁谁,飞了半晌后拖着他在一处行宫落下,然后大声叫道:“你们都给我过来见过顾大天师!”
那原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的,赌博的,对着天空四十五度忧伤的,立刻都来了精神,围了上来对着戚少商喊叫见礼!折头见了顾惜朝却都又哈哈大笑:“这就是大哥你下界找的顾天师么,怎么恁的年轻,看起来毛都还没长齐嘛!”
戚少商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来,咆哮着喝退一干下属,赶紧对着顾惜朝解释道:“都是粗神将糙神仙,野惯了的,说话没轻重。”
顾惜朝嘴角抽搐,心道:“何止是野惯了的,简直一群牛鬼蛇神。”
然后他在人群之后看到一个人,额,一个神在一众的牛鬼蛇神中看上去非常正常以至于可以算出众了。他在上下打量了顾惜朝一阵,然后看了半天戚少商如获至宝的模样后,恍然:“大哥原来是拉了新的兄弟入伙啊!”
戚少商笑骂道:“老七,你别小看人,就你那点儿歪门道还真不如小顾!要说小顾当你们军师都还屈才了!”
牛鬼蛇神顿时炸了锅,有人就喊了出来:“大哥,你不能因为红袍在上次打仗时被老八错手一招破碎虚空轰进了异次元就随便找个人回来替补!前两天红袍已经历尽千辛万苦打开通道回来了,现在正躺在太上老君那里治疗!”
他身后一个的蛮……神,伸手揪住他,咧咧不休的骂道:“都说了不怪我,是老大跟魔头打架先撕裂了周围的空间!”
“诶?红袍已经回来了吗?我还说等封完魔之后就去把他回来呢!唔,看来小红袍神力大有长进啊,竟然能打通异次元通道了。”戚少商大是欣慰。
顾惜朝疯魔了,于是果断的扭头就走,他早就该想到:由这么一尊不着调的战神带领的军队,肯定是一群更不着调的牛鬼蛇神!尼玛,他居然还天真的妄想着自己真能在天界一展抱负!!
“诶诶~小顾,”戚少商看见顾惜朝黑着脸离开,立刻跟了上来,喊道:“小顾,你别走啊!”
摔,不走等着被坑啊!顾惜朝低吼道:“戚少商,这样坑爹的队伍还是留着你自己带!”
诱拐计划一失败了……
戚少商看着自己那一群依旧在嘻嘻哈哈的下属,十分沉痛的反思,自己太过于急切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这群下属的本性,早知道就去跟李靖或者杨戬什么的借点兵来充门面了。
诱拐计划一失败以后,戚少商一时间都不敢有什么动作,赖在顾家大宅跟顾家门神大眼对小眼的瞪了两天以后,又觉得不应该这么颓废,拐还有希望,不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所以戚少商立马振作了起来,想出了计划二。
这个时候,顾惜朝正在练剑。作为一个矢志不渝要当将军上战场的人,顾惜朝的自我要求是要允文允武,这样才既能运筹帷幄,又能决胜沙场。
戚少商在看了半天以后,对顾惜朝说道:“你的武功还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调动天地元气对敌人进行攻击,威力岂非更大?”
顾惜朝想了想,觉得戚少商说的很是有道理,大敌当前的时候是以克敌为己任,这个时候管它用的是武学还是修真,只要能推倒对方的招式就好招式。而显然修真的境界比武学高很多。
看着顾惜朝在认真研习灵运境界,戚少商心下暗喜,于是又故作严肃的对顾惜朝说道:“修真一道,其实能得大神通。”
这下勾起了顾惜朝的兴趣,他想了想,问道:“那天你说你可以破碎那什么,嗯,穿越时空来着?”
“穿越时空?”戚少商愣了愣说道,“你说得是老八把红袍轰进了异次元时空的事情?!”
顾惜朝点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道:“修真以后都能够穿越吗?”
“当然能!”想到这是一个诱拐顾惜朝修真的好动力,戚少商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想穿去哪里去哪里?”顾惜朝眼睛闪闪发光。
“想穿去哪里去哪里!”戚少商眼睛闪闪发光。
顾惜朝一时间有点激动,不可遏制的来去的转悠了几圈以后,郑重的对戚少商说:“能不能带我去试一次。”
戚少商笑逐颜开,伸手拍了拍顾惜朝的肩,道:“当然可以。”
顾惜朝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去三国!”
三国啊,那可是是个群雄逐鹿,烽烟四起的时代啊!戚少商一边想着这果然是个军事狂人会选择的时代,一边施法。
金色的光芒从戚少商指尖倾泻而出,戚少商衣袖一挥,口中喝道:“星辰之门,穿:三国!”然后就见虚空之中被划出一道金色水波一样的光圈,光圈之前依旧是顾家大宅,但光圈之后,是漠漠平野。
风很轻,草很绿,似乎还能闻到凄凄芳草的味道。
戚少商微笑着率先跨过了光波,站在门后的平野之上,笑着对顾惜朝伸手:“快过来!”
顾惜朝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戚少商伸过来的手,强压着无比的激动跨过了星辰之门。
漠漠平野之下,一条江水奔流,江岸之上一座城郭临水而建。
“这真是三国?”顾惜朝有点不能置信,握着手戚少商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动着。
戚少商笑了笑,指着城寨上猎猎飞舞的旌旗说,“你看,这就是吴国水师屯兵之所在!”
隐约的似乎还能听到兵士演兵操练的兵戈相击之声。
“这、这里是江……东?!”顾惜朝激动了,振臂就要越江而去,行至一半,后继无力,眼看就要落到水中,戚少商伸臂在他腰上及时扶了一把,低笑着提示道:“御剑而行。”
顾惜朝一抿唇,右手并作剑指一划,一道剑气凌空而出,他脚踩在剑气之上,整个人便御风而起,下坠之势顿止。
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一览无遗的江面上飞来飞去,城寨之上早有哨兵看见,马上就有一群人涌了上来查探究竟,甚至连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就绪。
顾惜朝心道,太忘乎所以了,自己居然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家的兵家重地。想了想,他问道:“没有规定灵运期的修行者只能是剑师或者念师之其一吧?”
事实上,凝天地元气于剑内,便是剑师;而适才顾惜朝以念力直接调动天地元气凝形成剑,其实算是念师。戚少商讶然的看着他,点头道:“当然没有,只要你能力足够!”然后就见顾惜朝指尖黄符一闪,已然隐形。城寨上一阵惊呼。
“以念力封天地元气入符纸之内,这是符师啊!”戚少商笑叹道,随即也跟着隐身。
戚少商叹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修仙奇才,恁地你不当天师非要带兵打仗?”
顾惜朝眉眼间的一点得色也因为这句话而散去,他淡淡的说道:“在战场上给予打击,在心理上给予震慑,军事的魅力,你不懂……”
戚少商暗地里一掐指,浮光掠影中看到一个小小的俊秀的孩子,手里紧紧的握着顾家天师剑,倔强的站在一个道士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污蔑他是个妖怪,然后被整个村子驱逐……
戚少商心下恻然,看向顾惜朝的时候,眼中就多了几分怜惜。
顾惜朝浑然不觉,在演兵的将台上落下来,指着下面训练有素的兵士,兴致勃勃的跟戚少商说,“你看,这样的兵士才是一个将领梦寐以求的。”
看看这些兵士,再想想自己的兄弟,戚少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兵士确实更加训练有素。
顾惜朝看得眉飞色舞,指手画脚的对戚少商讲解着,忽然轻轻噫了一声,目光就盯着那阵型看,一动不动。
戚少商奇道:“怎么了。”
顾惜朝目光灼灼的看着,几乎都没空搭理他了,半晌才道:“这个阵他改良过了,而他现在变动的地方,正是我现在在考虑的……”然后他双目炽热的注视着站在将台上的那名雄姿英发的儒将,赞叹道:“三国周郎,名不虚传。”说着迈步就要向周瑜走过去,简直迫不及待的就要同他讨教起来。
戚少商看他两眼放光,眼珠碧绿的模样,不由黑了脸,心想,好像似乎自己被这小子坑了,说什么要见识一下穿越的法术,于是看似随意实则预谋的选择了三国。三国!这个群雄割据,硝烟四起的时代,对于一个军事狂热分子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战场,尼玛,这小子坑爹啊,看他现在一脸痴狂的模样根本就是想留在这里不走了吧!
总算及时看破顾惜朝的算盘的戚少商戚大战神黑着脸,当机立断的,一把拽住顾惜朝转换了时空!
“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顾家大宅,顾家门神立刻尽忠职守的冲出去探查到底自己又犯了什么太岁,然后他缩回了脚,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大院中一人一神面色不善的互瞪着,活似被对面的人坑了似的怨气冲天!不由得想到:流年是什么,介才是流年,当坑爹遇上坑爹啊!
3.心跳如鼓
自三国回来以后,戚少商就在顾家大宅住下了,一副要跟顾惜朝长期抗争的架势。
打又打不过,送又送不走,顾惜朝万般无奈之下,也就只好由他住下。
戚少商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又想尽办法要督促顾惜朝修行,眼看他对军事痴迷不已,只好不断的扒拉出一些早已经遗失了的兵书阵法、奇门遁甲来作为谈资。顾惜朝纵然对修行无意,但看着那令人垂涎的兵书,到底开始了漫不经心的修行之路。
这一日夜里,戚少商在月下草亭中喝酒,门神战战兢兢的旁伺倒酒,不时还偷喝一点仙酒。前方石室内,顾惜朝正在闭关修真,为顾惜朝感应后汇聚在一起的天地元气呈漩涡状将顾惜朝团团包围,呼吸吐纳中,为之所用。
戚少商想到为一本兵法闭关的顾惜朝就忍不住仰天长叹,啼笑皆非,人人梦寐以求的仙缘在顾惜朝的眼中还比不上一个阵法,笑叹之余,战神大人偶尔也摸摸鼻子疑惑自己到底是那根神经不对,要说顾惜朝资质奇佳,绝无仅有,但对一个神来说,终究也不过如此。何以每每看到顾惜朝沉浸在兵法中时,就想把他从兵法中挖出来。
正在仰天长叹的戚少商忽然一凛,其时月明中天,天空当是墨兰一片,然北边天际这几日却是一日红过一日,初始他也不曾在意,但此刻已经是一片妖红魔紫,直令天地肃杀了。
北边昆仑,那是镇压魔道之首九幽之所在。
一念至此戚少商也不敢掉以轻心,妄拿天下苍生儿戏,看一眼石室后豁然起身,扔下酒坛倏然消失。
三天后顾惜朝出关,不见兵书和戚少商,不由黑了一张脸,门神小声的在他身边嘀咕天象有异,大神往昆仑山去了。他眯着眼睛看了下远处昆仑山瞬息万变的光华,也未在意。但一晃再过去三天,戚少商依旧未归,这却是令顾惜朝有点惊疑了。便伸指掐算了一下这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时之间也不禁变色,犹豫再三,到底记挂着兵书,还是向昆仑山飞去。
离昆仑山尚有百里之远,山川草木便呈现出一种被魔气浸染过后的变异来,枝干暗黑疯长,张牙舞爪的伸向四面八方,仿佛要撕裂某种束缚扑向人间,十分的阴森可怖;而被魔化后的飞禽走兽早已经不复原形,顶着令人恐怖的身形满地乱串,看见生物就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撕咬、吞噬,一副群魔当道的景象。
顾惜朝御剑而飞,后面跟了几头颇为凶猛的野兽,他也不管只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向昆仑飞去。间或也有看到其他修行者在除魔卫道,却是视若不见无瑕搭理了。
越往前行,魔化的程度便越是厉害,甚至在相互撕咬搏斗的魔兽之中看见几具面目全非的修行者的尸体,再飞进五十里,虽然未到昆仑山,但顾惜朝却不得不停步了。
一口金色透明的钟倒扣下来,将昆仑山笼罩于其中,把天地分作了两个空间。
金钟之内气浪如怒涛一样汹涌澎湃的翻滚,各种光芒,神力魔气穿插乱劈,里面的山峰都在为之颤抖,神魔大战战况激烈的时候是足以毁天灭地,涂炭生灵的。
这应该是戚少商的法器,阻止了九幽的魔气继续外泄魔化人间,也隔绝了里面的攻击波及外界。
他要进去,就先要突破这一道戚少商设置下来的屏障。顾惜朝试了几道符箓,封存的天地元气才在接触到金钟七彩流质的水泡一样的膜壁就被不断游走流动的能量消融了。
顾惜朝微微眯起了眼睛,拔出了天师剑,这时一声巨响,两道毁天灭地的力量在金钟内相撞,一时间山崩地裂,这时候用脚趾头都能想象里面的战况激烈,顾惜朝犹豫了一下,当即止步不前。
过了半晌,忽然在滚滚烟波尘浪中迸发出一阵耀眼电光,顾惜朝纵是隔着金钟都能觉察到那电光带着不可一世的足以压制九天十地的力量当头罩下,顾惜朝一惊不由退后几步,跟着脚下大地一阵抖动,一声魔啸骤起又戛然而止,里面陡然静止,一副尘埃落定的模样。
那声音不是戚少商的,那就是说……顾惜朝正自惊疑,然后眼前金光一闪,戚少商咻的一声出现在他眼前。戚少商一副神力消耗过度的模样,但看着顾惜朝他眼睛眉梢却露出十分欢喜的笑意,伸手抓住顾惜朝满心欢喜的问道:“小顾,你也来帮我?”
顾惜朝看着笑道阳光灿烂的戚少商,想起适才自己的止步,神情颇有点微妙。
戚少商也没在意,伸手就把金钟收了,罩在里面烟雾随风渐散,在昆仑山的天空上,一座五光十色的七宝琉璃塔熠熠生光替代了原本传说中北斗七星领航的星罗大阵,在天地之间扫荡肃清着四散的魔气。
“咦。”小顾震惊,“这是——”
戚少商疲倦的揉着额头颔首道:“正是昊天塔。”
昊天塔,传说中的上古神器,能吸星换月,为天界重宝,拥有浩大无俦之力,据说能降一切妖魔邪道,必要时仙神也可以降服。
想起适才昊天塔下压的声威,顾惜朝一时间心有余悸。
看着顾惜朝苍白的面孔,戚少商笑着扔给他一颗光华流淌的金色琉璃珠,道:“别怕。”
顾惜朝拿着珠子,一股极淡的,但十分坚韧的、令人身心舒泰的力量流转到他的经络中,胸臆间的闷气一扫而空,不禁抬眼看向戚少商:“这是什么。”
“五曜神珠。”
顾惜朝一下子也不禁动容,看着戚少商:“你就不怕你自己也被镇压了?”
“那也要它能脱离我绝对强势的掌控。”戚少商自信无边的回答,然后似想到了什么,他眨眨眼睛,问道:“小顾你是在担心我么。”
天知道,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顾惜朝撇了撇嘴,反问道:“绝对强势的掌控?数日前你不是才持天师剑加固过星罗大阵?何以今次九幽居然突破了星罗大阵?”
戚少商长叹,“我也未曾料到,竟然有人给九幽送上万千精魄,不但补足了他被上古伏魔大法消耗的魔力,还压制了星罗大阵。”顿了一下,戚少商也甚是疑虑的道:“到底什么人这么大神通,竟然能同时拘禁这么多魂魄?”要知道,如果人界出现这么多人类的魂魄被收,是不可能不引起天界注意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戚少商摇了摇头,道:“小顾我们回去吧。”
回到顾家大宅,戚少商还是有点忧心忡忡,想了想决定还是让天界查探一下。
“有一个地方就算大规模的死人也不会引起注意的。”顾惜朝提起坛子扔过去给戚少商,淡淡的说道。
戚少商一怔,低头看着月下水光潋滟的酒,低头思忖了下,然后扬起酒坛喝了一口,说道:“不错,战场!”
顾惜朝冷哼一声,道:“一场战争死伤成千上万,再稀松平常不过。”
戚少商一拍桌子,怒道:“臭道士的好徒孙,当个国师怎么搞的,竟然出现这种事情!”他折头又道:“小顾,你确定那地方是你向往的么……像那种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的地方,你去了也很可能就落得个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的结局……”
顾惜朝剔剔眉,对戚少商的诽谤不甚兴趣的整理着自己衣袖,问道:“兵书呢。”
戚少商苦着脸从怀中摸出一本兵书丢给顾惜朝,抱怨道:“我看你小时候打的根基也不错,就算受了挫折也没理由就爱上打战啊。”
顾惜朝一顿,眯起眼睛看着戚少商,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戚少商一脸无辜的看着顾惜朝,道:“当初在三国我回溯了一下时光,看到了你部分往事。呃……我保证,不会再有以后了。”
顾惜朝斜睨着戚少商,半晌才口气鄙薄的说道:“十二年前,我从终南村仓促离开后进入到钟山之泽……”
“钟山之泽……?”这地方戚少商可不算陌生,算了算时间,他道:“十二年前,我记得那时钟山之泽正值魔变啊……”
顾惜朝淡淡的说道:“正是钟山之泽魔变,怪兽窜出水泽袭击村庄,我才去清除的,后来被村民追赶,我就进了钟山之泽。”
“啊……你,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啊……”戚少商一口酒喷了出来,终于愕然了。
顾惜朝微微一撇嘴,道:“正是我。”
那时他年纪虽小,但修行着实不低,所以才敢进钟山水泽以甩开身后追逐的道士村民,不意进泽之后正逢戚少商带队围剿怪兽。
滚滚浓烟,魔兽四散,大神威风凛凛立于其间,环顾着手底的神将天兵们追捕围剿逃窜的魔兽们,噼里啪啦,风雨雷电,鬼哭狼嚎,声可动天。杂乱得宛如一场闹剧。
小小的顾惜朝坐在树上不齿的看着,忽然一只妖兽在慌乱中发现了他的存在,龇牙咧嘴就朝他扑来,顾惜朝也不惧,手中早扣了七种符箓八种法术准备打出去。
然后远处的大神突然出现他面前,这吓了顾惜朝一大跳,一脚踩滑就向树下载了下去。半空中正待一个翻身后稳稳落地的顾惜朝忽然被一双手接住,然后就稳稳得被人抱在怀中,耳边声音响起:“哪里跑出来个小娃娃!”
什么小娃娃,论辈分论修行,多少老道士都要跟他问安呢。顾惜朝不悦的想着,伸手推着人要跳下地,那男子的双臂收了收,正经八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里很危险,你最好别乱跑。”
危险什么,明明是眼前这个多事男子才更加让人始料未及吧。顾惜朝气鼓鼓的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那男子惊讶的笑道:“好个清秀的孩子。”
怎么有种被调戏的感觉?顾惜朝心下恼怒,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年轻男子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他的手,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危险还如此跋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又惹不惹得起就开始打?”
顾惜朝身子一疆,想起他坐镇观战的模样看起来来头不小,不由得握了握手,换了一张笑脸,一副天真浪漫、乖巧伶俐的样子问道:“那么这位大哥哥怎么称呼?”
戚少商看他换脸比翻书还快,也觉得甚是有趣,伸手扯了扯他鬓边的垂髻,笑道:“我叫戚少商。”
顾惜朝心下一凛,脱口道:“战神戚少商!”
“咦,你这小鬼倒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胆子也忒大,怎么一个人就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顾惜朝不爽被他接二连三的称小,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鄙视道:“知道又怎么样,你很了不起吗?堂堂一个战神,处理区区魔兽,也折腾的乱七八糟。”
戚少商也不以为忤,只是挑起了眉,有趣的看着他道:“你口气到大,那你说要怎么着才能井然有序?
顾惜朝一撇嘴道:“好难么?你放我下地。”
戚少商抱着他笑道:“太危险,要去哪里你跟我说就是。”
顾惜朝就也就不客气,让戚少商把人都召集起来,最大程度的围成一个圈,然后一堆的人祭起大招往圈里扔,原来四散的攻击火力密集的交织出网线来,圈里的魔兽,除了极为强大的,俱都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呀,你这脑子还真是灵光。”戚少商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谁家生出你这么一个宝贝啊?”
顾惜朝哼了一声,眼睛高高的说道:“如果我学过兵法,还能比这更厉害。”
“哈哈哈~”戚少商揉着他的头,道:“那你就去学吧,以后来给我当军师。”
想起被人污蔑,被人追杀,顾惜朝不由得敛了心底的那一丝得意,低了头,开始认真的考虑起带兵打仗的前途来。
后来出了两只极厉害的八荒地龙,于是戚少商把他交给身边的红袍女将后亲自下了战场,动乱中顾惜朝偷偷溜走,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戚少商长剑指天,引动天雷,下劈四方,勾动地火,焚烧一切。
在绝对强势的力量之下,便即是人类的如神兵法,也只能摧枯拉朽的倒塌。
“原来你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童子啊!”戚少商睁眼瞅着端着碗酒正慢慢翻看兵书的顾惜朝,心想难怪自己越看越喜欢,原来这么个宝贝从小就中了自己的意,长大后更是顺了自己的眼,他越喝越得意,越得意越喝,到得酒酣耳熟之际不觉忘形,伸手揽过顾惜朝啾一声就亲了他脸颊一下。顾惜朝正自细看兵书,冷不防的被他一把揽住,下意识的就做出个防御姿态,好死不死的,戚少商啾的一下就在顾惜朝的嘴唇上亲了个正着。
啊?!
啊??!
这一下两人都僵了,顾惜朝更是僵直成了石块,然后胸中怒意升腾,脸上火烧遍野,直将石块焚烧出一道道裂痕,“戚、少、商!”随着咬牙切齿挤出的声音,最后顾惜朝华丽丽的爆发了。
顾惜朝一脚踹飞了桌子,也不管念术、符术还是其它的什么术,总之提着剑暴风骤雨的就向戚少商砍去,戚少商的酒意登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一边狼狈的躲闪,一边急切的解释道:“小顾,小顾,这不是故意的。”
月明,星稀,追逐的身影下是心跳如鼓。
4.
次日,戚少商照例在草亭中喝酒看顾惜朝习武,岂知朝露日晞仍迟迟不见顾惜朝,便是常来偷杯的顾家门神此刻也无视仙酒的醺香坚定的COS着画纸死贴在大门上。戚少商心知有异,立时起身去到顾惜朝的房间找人时,唯有满室空寂和一纸留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顾惜朝的书桌上,留签之上,墨香犹在,墨迹已干。
“神界有君,兵法之途,唯战术尔。然,吾之所谋,名谓战略。战术战略,一字之差而别在天渊。故,顾惜朝在此谢过君之青睐。
吾今远行,践吾之志向,君可期待,吾之名姓,纵横沙场,名垂千秋!”这书如果不是留给自己的,戚少商只怕都为其自然洒脱的笔意,如龙出海的言辞,狂傲不羁的志向拍案叫好了。
顾惜朝远行了。
戚少商一阵惘然,没想到顾惜朝终究还是不愿意修真,起身前往京城了。纵使他是因为戚少商而开始迷上兵法韬略的,但在他看来,神魔两者之间的战争比拼的终究是强横的武力,强大的法宝。
英雄最恨无用武之地,顾惜朝想走的还是自己的路,不管前方是一帆风顺还是荆棘满丛他都将一往直前而不愿为戚少商変改或者是……停留了。
戚少商翻来覆去的看着顾惜朝的留签,半晌突地一笑,脸颊上的酒窝深深的陷了出来,说不尽的神采飞扬。
朝夕相对,亦不觉有差,离别之后,方知心中所念。
戚少商道:“小顾,你以为咱们这就算完?!”
***
这时候远在千里之外,层云之上的顾惜朝忽然打了一个寒噤,差点没能绕过眼前的波云诡异,一头载进电闪雷鸣。总算他及时反应,倒飞三丈才躲过了天打雷劈,饶是如此,跟天火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头黑亮的头发都烤成卷卷了。
顾惜朝黑着一张脸又飞了几百里,忽见前方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在半空中看去竟是十分的气派平整,心知已是到了京城,于是找了个屋广人稀的僻静所在降落。
“啊!天人!”他刚刚落地,冷不防打斜里冲出一个小小的孩子揪着他的衣角兴奋的叫嚷。
“……”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孩子,顾惜朝皱了皱眉心想一掌揍晕他后走人,却赫然发现这孩子穿的衣服实在是有个性的要死:头顶卷云冠,身穿绛纱袍,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这身的行头,天底下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穿。顾惜朝无语,天知道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僻静所在降落而已,怎知一降就降到了皇帝之家。
眼前的小皇帝还死死的揪住他,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满是希冀:“你是天人吗?我看到你从天上飞下来的!”顾惜朝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无视掉自己的兀自卷曲不听话的头发,洒然脱俗的,翩然出尘仙人之姿对小皇帝说道:“在下顾惜朝。”
小皇帝仰头看着他,十分激动雀跃,不容分说的就拽着顾惜朝的手往前走,“我要去跟国师说,我终于也等到了自己的神仙了!”
顾惜朝任由小皇帝拉着他前行的,心想着世事可真难料,不过由这样的出场开始他的军事生涯倒也不坏。
转了数转,下得山来,眼前出现一座五凤楼,五凤楼前歌舞飞,只是此刻五凤楼前本该正莺歌燕舞的舞榭因为小皇帝的偷溜早已歌停舞罢。一个相貌清癯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之上安排着婢女侍卫四处去找寻小皇帝,顾惜朝看到那人的刹那身形一凝,止步不前。
小皇帝却不管不顾的看见前方的人大声叫嚷出来,“国师,国师,我在这里!”
然后顾惜朝看到大喜过望的回转身的国师,在看到小皇帝身后的自己时一愣的身影,缓缓的笑开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国师的惊喜在看到小皇帝身后的看着顾惜朝就凝固成了警惕,唯恐他是有骤起发难的匪徒,原本围在他身边的御林军们亦知机的散布开来将小皇帝和顾惜朝团团围住,只是没有国师的命令只能投鼠忌器的不敢有所动作。
顾惜朝施施然的跟着小皇帝一步步的走到国师面前,然后故作情致盈盈的问道:“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国师皱眉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清秀姣好的面容,明明是个陌生人,但却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和……危机感。是的,那是掩盖在美丽丝绸下的锋锐无比的利剑。他静静的看着拖着顾惜朝一步步向他接近的小皇帝,然后不动声色间陡然出手一把揽过小皇帝,迅速几步退到安全区后,他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小皇帝怎知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生怕脱了手的顾惜朝咻一下就消失不见,于是挣扎着就要下地去拽顾惜朝,国师只死死抱住了小皇帝不放。
顾惜朝剔了剔眉,淡淡的看着他,放慢了声音说道:“在下顾-惜-朝,国师大人应该不会不记得。”
“顾惜朝?!”国师脸色一白。
顾惜朝目光似利剑似匕首直能看到人的灵魂深处去,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十二年前,钟山之泽终南村的那个孩子就是我。”
“啊!”十二年前的记忆如在眼前,国师抱着小皇帝的双臂一松,退后几步,伸手指着顾惜朝,哑声道:“……是你!”
小皇帝落下地来也不待站稳便扑过去揪住顾惜朝,然后回身疑惑的看着国师,软软的喊道:“国师,他是我捉住的仙人,我要他当我的太傅!”他本来想要一个自己的仙人当国师的,但父皇死后,国师到底带了他好几年,犹豫了一下于是决定给自己换个太傅。
“这是怎么回事情呐!”在一片静穆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顾惜朝回头看去,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站在走廊上,皇宫内苑之中自在随意的好似自家,四下的侍卫也只低了头噤了声不敢呵斥他的无礼。
小皇帝看着他,又叫道:“皇叔,我要换太傅啦!”
方应看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顾惜朝,又看看国师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若有所思。
变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国师还没能从顾惜朝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忽然响起,“这么多人”
立刻就有侍卫包抄了上去,眼前一个两个似乎都是不能动的主,如果再让这些闯进来的人放肆,就等着掉脑袋吧。谁知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玄阴之气,跟来人连一个照面都没打上,一群侍卫就面结严霜,被冻成了冰块。
“九幽……阴煞功!九幽魔头是你们什么人!”国师大人骇然失色,立刻抢过来保护小皇帝,那知道小皇帝一退脚步就缩在了顾惜朝身后,小脸煞白,揪着顾惜朝衣角的手簌簌发抖,只露出一只眼小心翼翼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变故。
几个人落下地来,却是一个红衣的女子和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怪人。
那女子媚态横生,动静之间,摇曳生姿,端的是异常风情,眼波轻轻一瞟看到顾惜朝忽然就轻轻“噫”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惜朝,再也挪不动半分。
听闻九幽有5个弟子,修为在魔界也是极高的存在,而自己虽然贵为国师,论修为这十来年也就堪堪进入灵运境界,虽说也算是修行之中有名的高手,但要对上这五个人,实在是有点以卵击石啊……
国师五味陈杂的看着的顾惜朝,当年他揭了皇榜前去终南村伏魔,结果抵达之时,一个小小的孩童已经收了妖伏了魔,那样高的修为令到他揣在怀中的皇榜成了一纸废文,心有不甘之下他邪念陡升颠倒黑白的诬陷顾惜朝才是妖魔,不然小小年纪那能有如此修为。逐走顾惜朝,冒顶了他的功劳,也因此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国师。后来也曾听闻顾家传人销声匿迹,内疚的同时却又暗暗庆幸,却不想在今日又重逢,眼下又遇到这样的境况。现在他是不是要低下头,叫一声师叔,然后将国师之位还给顾惜朝,请他帮自己退敌?
顾惜朝却不理他,手中掐了符诀,微微眯了眼低头看着乖咪咪依偎在自己身侧的小皇帝,心下不住的盘算,小皇帝倒是对自己信任的很啊!自己要当大将军,少不得是要好好的护卫他了。
“好俊的人,跟姐姐我回家呗。”又娇又媚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好似银铃轻轻的敲击,余韵悠长。
顾惜朝微微皱了眉,抬起了头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妖媚的红衣女子,极美的脸上媚与煞混合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来。
她看着顾惜朝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恼怒,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掠过一蓬火花。
煞风情的,一个粗粝似破铜的声音响起,“英子,见了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你又春心荡漾了!”
那女子回眸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胡说什么!”
那四个怪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可别误了师尊的大事!”
“哼,当然不会。”英子冷冷的回道,折头却对顾惜朝又娇又媚的说道:“小兄弟,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来管这闲事!”她对顾惜朝飞着媚眼劝诫了一下,然后才念念不舍的将目光抽离顾惜朝的脸,说道:“一起上罢,可别伤了这位小兄弟啊,谁伤了我跟谁翻脸!”
那四个怪人颇不是滋味,不由得齐齐瞪着顾惜朝。
顾惜朝挑高了眉,身子一侧,做了一个你们请的手势,然后带着小皇帝退到了一边。
国师此时深知大势已去,不由握紧了法宝,准备垂死挣扎。眼看五人绕过了顾惜朝绕过了小皇帝,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终究忍禁不住,嘶声问道:“是何人要你来杀我?”
英子轻笑了一声,道:“你真是老糊涂了,还会有谁买你的命?”
国师忍不住就去看一边的王爷,那王爷微微冷了脸,看着英子,英子也不以为意,她本是魔,除了九幽,又何曾怕过什么人来着。
看来今日是绝难善了了。国师仰天长笑,豁然转头对顾惜朝说,“顾天师,皇帝就交给你了!”
面临绝境仍有直面生死的气魄,倒是个人物。顾惜朝微微怜悯的看着国师,缓缓得带了小皇帝退离开来。
天空中墨云翻滚,一点光亮炸开,雷电波向四面八方延展,琼花玉树零落成泥,地动山摇之中,似乎连宫殿都要被折催!
英子笑吟吟掠了一下鬓边,雷电波堪堪及身之际手一翻,一块铜镜已然在握,铜镜泛出一阵耀目的白光,竟将所有的攻击都反弹了回去,光亮透过烟光尘硝,映照出一抹想要趁乱偷偷溜走的荧光。
“金蝉脱壳?看我的天罗地网!”英子一声娇笑,一道红光脱手而出,一方小小的红丝帕迎风增长,遽然间就覆过了那抹荧光。
看见国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小皇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拖着顾惜朝的衣襟再也不肯离去,他虽然不甚喜欢国师的约束,但他也总算知道,国师领了他父皇的命令后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辅助着他的!念及国师好处,伤心动情之下,仰头望着顾惜朝说:“天人,救救国师!”
这5个怪人论修为少说相当于洞玄境界的高手,他一个灵运后期的修行者,对一个还勉强,对上5个的话就不得不认真思量了啊……
不能力敌啊……
顾惜朝有点为难的低头看着小皇帝,这可是生死以之的博斗,一个疏忽自己就死无葬生之地了。可是小皇帝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如果他想要当大将军的话……
唯有以致取不以力敌。
顾惜朝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抽出了天师剑,那四个怪人看他动作俱都抢步上来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那红衣的英子却喝止了四人,说是要与顾惜朝动手。
顾惜朝身形微动剑花一挽,一剑三花,三道风刃咻的击向英子,英子红裙飞扬,也不跟顾惜朝打只是闪避,顾惜朝冷哼一声,追将上去,嗖嗖又是数剑劈下,却将英子的前后左右都笼罩了下来。英子一个轻敌,飞扬的裙裾也被撕了一幅下来。
英子不敢托大,衣袖一挥,落凤掌击出,数只凤凰冲天而起,漫天风刃消散,她低笑道:“你要是喜欢,姐姐的丝帕可以送你啊!”
顾惜朝紧抿了唇,神情越发冷凝,天师剑再挥出的时候,已经不是风刃而是龙卷风了……
英子一边闪避,一边嘟囔道:“我看你身在皇宫重地,想来也是爱功名权势的,我捉了那臭道士,不正是你的大好机会么,你作甚的真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啊……况且你打赢了我我那几个师兄又是好惹的么,就算你是灵运后期的高手,也不能抵挡我们的联手……”
顾惜朝一怔,这妖女看起来到真是不想杀他,他心下思量,随后劈出去的剑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青衣红裙,飞舞的煞的好看。
英子看顾惜朝甚是知机,不由又奉送了顾惜朝一个重要消息要他小心身后的那个小侯爷。
纵是英子不说顾惜朝其实也知道这侯爷野心大到竟然要跟九幽联手。但她何以要帮他?顾惜朝目光复杂的看着英子,英子却对着她展颜一笑,一手托起顾惜朝持剑的右手,左手就去攬他的肩,上身贴的极近,却是赤果果的占顾惜朝的便宜了。
顾惜朝即惊且怒,脚步一错,拧转身来,振腕就想要将英子扔出去,那知空中一声爆喝:“小顾!”
声势之浩荡,所有人都为之一震,金光一闪,一个人陡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抓住了英子的手腕,一把就将她扔了出去,威风凛凛挡在顾惜朝的身前,神色不善的对着英子眯起来眼睛:“你这妖女,竟敢觊觎我家小顾!我收了你!”
却正是戚少商,他一出现,另外那四个怪人立刻就消失了,英子也待走,被戚少商怒气腾腾的瞪着,一时之间连腿都发软……
顾惜朝没好气的拦在英子的身前,冷冷的说道:“谁是你家小顾?”
戚少商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说道,“我要你当我军师啊!”
顾惜朝嗤笑道:“你的那群下属就算了罢!”
眼见两人没空理她,英子咻的一声就化作一道白光遁走,终究是太中意小顾,临走还不忘扔下一句:“小顾,姐姐叫英绿荷,要帮忙记得来昆仑山找我啊!”
余音寥寥中,小顾心神荡漾,心想如果这次搞不定小皇帝,必要时真就让那妖女来帮自己做一场戏好了。唔,前途真是一遍光明啊,眼见大将军之职唾手可得,顾惜朝已经开始畅想带兵后要这样那样如何如何。
“国师啊,5555555555,我的国师~~~”小皇帝缩在他皇叔的怀里哭破了嗓音,也没人搭理他。
看着顾惜朝心神荡漾的模样,戚少商脸色黑如锅底,他沉痛的伸手握住顾惜朝的双肩,强迫顾惜朝回过神来,义正言辞的斥道:“小顾你不能自甘堕落自堕魔道自取灭亡……”
顾惜朝斜眼,关你什么事情?
戚少商眼睛跳了跳,心想与其让小顾被妖女拐走,还不让让他得偿所愿,于是决定弃俥保帅,“你不就是想领兵么,这还不简单?”
顾惜朝沉下脸,说道:“我最后说一次,你的那些兵送我我也不会要!”他微微抬了头看着戚少商,眼神阴鸷,神情危险,大有戚少商再提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釜底抽薪以绝后患。
戚少商左右张望了一下,跟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把小皇帝从方应看的怀里抓过来,说:“封他个大将军!”
顾惜朝黑线了,方应看黑脸了,小皇帝被戚少商捉着吓得忘记哭了。
戚少商看着木愣愣的小皇帝抖了抖手,小皇帝回过神来泪汪汪的看着顾惜朝,抽抽噎噎的说道:“别说将军了,要当国师也可以啊。”
顾惜朝顿时头大如斗,心想,我就是想当个将军而已,扯什么劳什子国师,他板了脸,试图力挽狂澜的道:“你刚刚不是还喊救救国师?”
小皇帝顿时又念起国师的好来,一边哭一边咿咿呜呜的说:“国师现在不是没在了嘛……,你正好顶了缺去救国师!”
戚少商点点头,觉得这小皇帝甚是开窍,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小皇帝头以示嘉许,国师显然比大将军更适合顾惜朝啊。
尼玛,这是神马状况?顾惜朝忍不住从戚少商的手里拎过小皇帝一字一句得申明:“我、绝、对、不、当、国、师!”
从小就梦想着有自己的国师的小皇帝嘴一扁就又想哭,他的梦想就这么被现实无情的X掉了,因为他捉住的天人死活不肯当他的国师。
这时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方应看笑了,笑得十分的明整而温润如玉。他说:“顾公子,大颂国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带兵操练是绝对没问题的。”
顾惜朝想了一想,大颂国好像也没有明文规定国师不能兼大将军啊,想通此节顿时眼睛放光拎起小皇帝说:“那就下旨吧。”
小皇帝兴高采烈,正要点头答应,方应看又不徐不疾的开口说了:“国师他封了也不算数,这是必须要有继承考试——现在国家要讲究公开公平公正,一切公务员招考都要实名制,逢入必考的。”
小皇帝也想起这么一个规矩,不由得苦了脸,眼巴巴的看着方应看,小声央求道:“皇叔,咱们随便考考就成!”
顾惜朝剔眉,傲然道:“不用,有什么考题我要是过不了,那还真无颜胜任了!”
方应看笑了笑,唰的一收手中的扇子,道:“好在国师数日前占卜出今日之灾,未雨绸缪的预留了试题给我,否则还真只能让顾公子随便考考就成!”
顾惜朝蓦地目光收缩,如锥似针的看着方应看,方应看似若无睹,只笑得如沐春风。
戚少商侧头皱眉看着这一切,心底忽然隐隐的掠过一丝不祥。这皇宫从来就是最人心险恶的地方,九幽又跟朝廷的人有所勾结,自己似乎是把小顾放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了。
他低头忖度,也许自己得把火道士那不成器的徒孙揪过来耳令面提一番,这朝廷都被他整治的乱七八糟的……唔,然后戚少商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好像他们在说……国师被抓走了……
戚少商黑线了。
尼玛,我是头壳发昏了才会选这么一个自己一窍不通的题材,55555555
瞎写一通,年代勿考,一切根据勿考……
5.霸气
顾惜朝看见方应看最初之机,便知道这个人的野心不小,却也未料到这人狂妄的想要并吞天下。
天上地下,六合八荒,唯我独尊。
蚩尤的后人。那清雅若莲花的王爷冷笑的说,饲喂一个九幽令天下沦落算什么?他要的是翻天覆地,把这天地所亏欠蚩尤族的从都讨回来。
他说:顾惜朝,天作棋盘星作子,你可敢下?
他说:顾惜朝,地作琵琶路作弦,你可敢弹?
他如沐春风的笑着,顾惜朝却好似看见大白鲨张开了大口,露出了牙齿,森森的,令人心寒。
他要报仇,他要翻天,他要覆地,在这个上古神袛均已消失的年代,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护卫着这个天下的战神。
他说:顾惜朝,为了你的理想你可敢弑神?
他说:顾惜朝,为了你的理想你可敢绝情?
戚少商……这个神到底值不值得他为他放弃他的志向?
这个人第一个无条件的对他好,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看重他的才学的人。
小顾失魂落魄,春雨如丝,春寒竟是如此料峭。
然后他抬头,就看到戚少商撑着把伞三步两步冲上来,将他纳入伞下,然后十分急切的问道:“小顾,你怎么了?入职考试没通过吗?”
顾惜朝看着他勉强绽出一个笑容,说道,“有点困难。”
戚少商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帮你。”
想到戚少商拎着小皇帝像拎着一只小鸡的模样,纵使心情沉重,顾惜朝也不禁莞尔,他微微低了头,略微惆怅的道:“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也许走到最后,剩下的还是我自己。”
戚少商蹙眉看着顾惜朝,说道:“小顾,你看上去很不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眼前戚少商殷殷的问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放适才他和方应看的对话。
“我若是不杀呢。”
“戚少商还是死,自古以来高处不胜寒。父子兄弟尚且该杀就杀。”
“我若是不杀,是不是我也是死。”
“你若不杀,戚少商一样死。”
“你威武英勇,有擎天架海之才。岂可抑郁久居江湖。”
……
顾惜朝仰首,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光打在他的脸上,眉间阴郁更增,但再睁开眼时,目光冷然再无半点迷茫。他看着戚少商忽然嘴角微抿,撇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说道:“任职任务颇有些困难,所以有些抑郁,不可眼下已经有了对策,应无大碍。”
“哦?!”戚少商看他不再失魂落魄,不由得也替他高兴,笑着说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顾惜朝定定的看着他,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能。”顿了顿,顾惜朝忽然回身对戚少商说,“你我相识那么久,竟还没有好好的喝一场,过些日子我决定闭关修行,在此之前咱们大醉一场,如何?”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心知有异,却又问不出,待要掐算却又想起自己答应过顾惜朝,于是便作罢,现在就索性陪他消遣一番,一醉与君同。
两人一路前行,隔着如烟春雨,看京城三千繁华,顾惜朝就说起自己当年游历的事情来,那年春来到京城,因为身上无钱万般无奈之下吃了顿霸王餐,最后被前面旗亭酒肆的老板扣下来当了三天的店小二,洗了三天的碗。
堆积如山的碗,洗的爪子都快残了……顾惜朝如今说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此时雨微日出,戚少商收了雨伞,不料一阵风催过,布料噼啪翻飞的声音中,一阵水滴洒了下来、戚少商看着头顶招摇不已的幌子,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于是回身对着顾惜朝笑道,“小顾,我想了一个快活主意。”
顾惜朝正在擦脸上的水滴,闻声一怔,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头顶的酒幌子,迟疑的说道:“你是说……就在这旗亭酒肆喝酒?”
“对,旗亭酒肆,咱们再去喝一顿把你过去的恶气都出了。”
顾惜朝心有疑虑的眨眨眼,内心蠢蠢欲动的,问道:“咱们此去是喝霸王酒?”
戚少商挤眉弄眼得点点头,内心坚定不移的,说道:“咱们此去是喝霸王酒!”
“好!那咱们就去这旗亭酒肆喝霸王酒!”顾惜朝少年持重的心性为戚少商的促狭所带动,玩心忽起,跟戚少商勾肩搭背的大步向旗亭酒肆走去。此时,微雨初清,阳光映照在两人身上看在别人眼中那真是年少豪迈的好一对侠义少年,可拖映出两道长长的黑影落在地上看上去恰似一对狼狈为奸。
那是一栋极其简陋的建筑,稀疏的木条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如今地面还漫着积水,阳光透过缝隙打进屋里,似乎能看见光阴的漫流。几条凳子稀稀落落的放在里面,靠墙壁出摆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随着脚步声,竹帘后面呈现出一个干瘪瘦小的人影,就算隔着竹帘都能觉察到他精于算计的目光。
“我这里没有跑堂的伙计,客人来喝酒全都是自己自己动手自己付账,要喝酒只有一种酒炮打灯,要吃菜嘛只有一个菜就是杜鹃醉鱼。”
戚少商看着眼前的这只耗子精目瞪口呆,贪心吝啬成这样连个店小二都不舍得请的酒家即便是天上地下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瞪什么瞪?!”耗子精急吼吼的瞪着戚少商,“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是天上的神仙到了我的地盘也要按我的规矩来办事!”
一句话说得戚少商哭笑不得,这耗子精倒是知道天界的规矩因此有恃无恐,可要是一会儿他看到了不按规矩办事的神人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戚少商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不过想想这高掌柜这么贪,偷他的酒也算是罚他。
他跟顾惜朝挤了挤眼睛,两人自发自动的就去搬酒。
高鸡血笼着袖子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穿来插去的搬酒,戚少商说人间的酒要不参水的才够味。顾惜朝还时常搬到参了水的,但戚少商一搜一个准,不一会桌子上就搁满了不参水的炮打灯酒坛子。高鸡血不由得脸色发白,心想这两人来势汹汹,他开酒店的倒不怕他喝酒,可要是喝了酒就跑他还真是无处申诉去。想到这里,他一个箭步跨到戚少商面前按住了戚少商倒酒的手,说道:“这一桌炮打灯,两百两银子。”
什么?!两百两银子就算买下这漏风的旗亭酒肆也绰绰有余了,这只耗子精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戚少商挑高了眉,有心找他理论,可眼角余光看到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在嗤笑他的计划行不通,两人要是拿不出这200两银子就别想痛快喝酒。
他刚刚才跟小顾拍着胸脯说他想到了一个快活主意。
戚少商吸了口气,沉痛的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银色的种子,他对顾惜朝眨了眨眼睛,笑道:“小顾,我耍个神通给你看。”
顾惜朝挑高了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戚少商把桌前几尺见方的地方整治得松松散散,然后把这粒银色种子种在土里,七彩绚烂的微光中,就生出一颗柔嫩的银芽来,不大一会儿就抽出一根银色的枝条,幼苗迅速地抽枝发芽。它看上去确实是纯银的,尽管叶片上脉络分明。透过木板打进屋里的阳光映照在上面,金银相映,灿然生辉。
高鸡血精神一震,伸手就去摸那银树,那熟悉的质感,绝非幻觉,确实是真金白银啊!高鸡血激动了,摸着银树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绿豆大的眼睛冒着绿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颗银树,那模样恨不得能扑上去挂死在这颗树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银树,口中语无伦次的问道:“这就是我的……酒钱吗?”
戚少商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正是。”
高鸡血精神立马不激动了,手也立马不抖了,他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算盘,手指翻飞,用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就开始噼里啪啦的计算起来。
戚少商一瞬间都有想擦汗的感觉。不知道这积蓄够不够让高鸡血算他们的酒钱啊……
眼前既然看到了酒钱,高鸡血也就无暇去管两人怎么喝酒了。他计算着自己有酒几何,这银树的成长速度是几何,能长出银子几何,戚少商跟顾惜朝又能喝掉酒几何,自己能赚到几何,种种。
顾惜朝端着酒碗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颗银树,半响嘴角一撇,放开了疑虑跟戚少商开怀畅饮起来。
那酒也不甚好,甚至可以说是劣质了,喝到口里像镪水非得一口咽下去,可是喝到腹中,一股冲劲串上头,晕晕乎乎的,连心底一直盘旋的那丝失意也都燃烧殆尽。
两人豪饮,谈生平,谈经历,时间消磨中,陆续又进来了一些穷苦汉子,高鸡血打定了主意是要宰眼前的两只肥羊的银钱,就拦住了不给进,说今日两位大侠VIP包场就不做别人的生意了,要喝酒也可以,除非这是两位大侠同意。
众人的骂骂咧咧声中,戚少商一拍桌子,豪气万丈的说道:“你怎么做生意的,我们什么时候霸气如此,说过不让别人喝了?让他们都进来。”
高鸡血眼珠子一转,问答:“记在两位帐上?”
戚少商一怔,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这贪财的耗子精,难道他跟顾惜朝看起来就那么像两头嗷嗷待宰的肥羊?
顾惜朝瞥一眼银树,微微冷笑着对高鸡血道:“你那么啰嗦作甚,只管够这颗银树的酒就够了。”
高鸡血得了这话立刻从善如流的退了开来。只要这些汉子不上土台上的VIP雅座,楼下的酒尽管随意。
酒意翻涌,顾惜朝甩甩头,喃喃说道:“这酒真不错。”
喝惯了琼浆玉液的戚少商居然也点点头,严重同意道:“我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顾惜朝斜睨着他,“能好过你的仙酒佳酿?”
“这得看是跟谁喝了。”话刚脱口,戚少商就怔了一怔,看着眼前烟霞烈火,醉态可掬的顾惜朝,然后失笑起来。
摇摇头,戚少商回身正要搬酒,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手臂,同时一个锱铢必较的声音响起:“大侠,你的酒钱不够了。”
戚少商还未开口,顾惜朝豁然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踏上桌子,抓起手边的一个酒坛子仰首喝了几口,然后眯起了眼睛,对高鸡血说道,“我就是来喝……霸王酒的!”
戚少商呆了呆,有趣得看着酒醉后狂态尽显后展现出天真与蛮野的一面的小顾。
高鸡血绿豆大的眼睛一翻,说道:“干什么,横什么横?你当我这里是好相与的?”
戚少商笑笑,赶紧就拖着不情不愿的顾惜朝走了。
高鸡血冷笑着看着两人离去,然后手脚麻利的关上了店面看着屋子中央熠熠生光的银树笑得直露出两颗大板牙,今天可真是宰到了两只肥羊,这一屋的劣质酒生生到赚到了九千八百七十二两银子啊。
九千八百七十二两银子啊,这可是他耗尽半生才赚到的数字,不想今日……
咦,九千八百七十二两银子……他娘的,这数字怎么十分的异常的熟悉?
想到某一种可能性,高鸡血僵直了身子,半晌才一步三摇的走向他的银库。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库房,高鸡血喷出一口凌霄血,吼道:“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55555555555555,我的酒,啊啊啊,我的银子啊~~~~~~~~~~~~~~~~~”
出了旗亭酒肆,被晚风一吹,顾惜朝的酒略略醒了些,戚少商扶着他,笑道:“小顾,你说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顾惜朝弯了弯嘴角,笑道,“很快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响遏云霄,两人不禁对视一眼,抚掌大笑,十分的大快人心。
两人缓步而行,也不多话,听着街头巷尾的虫豸吟唱,楼头屋前的树叶摩挲,漫无目的的走着,似春风不问路,十分的自在惬意。
这于两人来说,都可算平生中不可多得的宁静和谐了。
只是这样的静谧也未能维持长久,数声惨叫惊破了这宁静的夜,戚少商一惊起身,寻声而去,却只看到数道黑影离去以及失去满地元魄后,木立的人类躯壳。
摄魂术!戚少商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魔道,你太猖獗!”
顾惜朝跟在他身后,低垂着眼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悲不喜如置身事外。
“小顾,”戚少商回身定定的看着顾惜朝,认真的说道:“魔道横行,妖魔驰天!,我也该回归神职去了。”
“嗯。”顾惜朝淡淡的看着戚少商,等待他的未完之意,果然戚少商又说道,“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苍风月明,那些被酒意压下的寂寞又幽幽逆袭,顾惜朝运功周天,瞬间清明。他淡淡的看着戚少商,看着戚少商的殷殷期盼,半晌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清悠悠得答应道:“好。”
戚少商大喜,十分欢喜的看着顾惜朝,可还没开口,顾惜朝又道:“你先回归神职处理当前事务,我仍旧去闭关修炼,待有所成了就来找你。”
戚少商一愣,脱口道:“何需这样麻烦,我助你一臂之力即可。”
顾惜朝淡淡的看着他,戚少商想起顾惜朝一向不太愿受他照顾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喃喃说道,“好好你闭关,我等你就是。”
话音未落,远处隐隐又响起数声惨叫,戚少商脸色一变,匆匆扔下一句:“小顾,我等你!”然后就倏然消失,循声而去。
顾惜朝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长夜,冷冷的月光下,无数的阴冷黑暗中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双魔爪伸将出来。低头又冷漠的看着这一地的尸体,薄薄的嘴唇一撇,冷笑道:“方应看,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太浮山之巅,绝壁高峰,天地苍茫,浮云疾走。
顾惜朝凛立其上,双手捏诀,动掌之间,风云际会,天地阴阳二气入阵,口中喝道:“天地归一,神光入眼,开!”,开字脱口,玄光大作,一方八卦出现在天际,凛凛普照天地,令万物无所遁形。
这已经是他找寻的第三个地方了,据古籍《山海经》记载:应龙助黄帝杀蚩尤与夸父后力竭,不得复归天界,故蛰伏在人间之南休眠。
这是遗留在人间的最后的上古神兽了……如若能趁它休眠之际得到他的修为……
云深雾隐的云梦大泽极深处,有一方巨兽休眠沉睡。八卦神光照耀之下,巨兽身外一层青色的涟漪轻轻流转,水波温柔,却抵制着八卦神力的进一步侵入,应是应龙结界无疑。
顾惜朝微微侧首,在山顶徘徊盘旋,心下不住盘算:他想要迅速提升自己的修为,所以想别人不敢想得想要降服应龙夺取他的神力。如今神兽找到了,但即便是他用上顾家最高深的秘术,借用神之力,降服应龙的胜算又有几分?
想到这里顾惜朝不禁隐隐有些懊恼,他既不该不屑方应看的帮忙,也不该谢绝戚少商的援手,到如今只能赌上自己一条命。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顾惜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决绝,看轻生死,事已至此,虽九死一生亦不回头。
顾惜朝放出神识,操控天师剑,查探结界,哪知天师剑与应龙结界温和的僵持半晌之后,那应龙结界竟然默许了天师剑的探入。
顾惜朝一惊之下,骤然收剑,法力反噬,胸腹气海间气息翻腾,硬生生的激出一口鲜血来。
顾惜朝横剑当胸,低头审视着自己掌中的顾家天师剑。应龙是上古神兽,因辅助黄帝力竭而沉睡于此,此何以顾家的天师剑与应龙两者之间的力量竟能相容?……莫不是这顾家天师剑另有玄机?
顾惜朝持剑的手忽然微微有些颤抖,记得当日他打算舍弃顾家天师剑的时候,戚少商曾经诧异的问他,“你知不知道天师剑是怎样一把神兵利器?降魔法宝?”
莫非……顾惜朝缓缓握紧了剑,从怀中摸出了戚少商所赠的五曜神珠。
五曜神珠,上古时代,黄帝采集五行之气凝结而成的宝珠,传说他可以淬炼神兵。当日他只道戚少商赠珠是为了助他凝结五行之气增加他的修为,原来却是如此。
他施法,以五曜神珠引导五行之气洗淬顾家天师剑,只听咔嚓一声,剑身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顾家天师剑的外层应声崩裂,伪装尽去后,一柄形式极古的长剑浮现在半空中,刹那间光华暴涨,剑气上贯苍昊,下洞深泉,惊得方圆数十里凶兽恐惧,齐齐厉声长啸,三界皆惊。
顾惜朝抿紧了唇,伸手握住了轩辕神剑,有这上古神兵在手,降应龙一事就简单了许多。
顾惜朝挑眉,时也,命也,这最后的结局,就算是戚少商恐也难料吧。
顾惜朝缓步走至应龙结界,那结界因与轩辕剑、五曜神珠是旧识,毫无阻挡的就放任顾惜朝进了结界。
站在继续沉睡的应龙面前,顾惜朝微微冷笑,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顾惜朝脚踩禹步,乘正气以御物;指掐北帝诀,主神机而运化。同时占在中宫,口中缓慢的颂出八个字符,分别为:坎、坤、震、巽、乾、兑、艮、离。这八个字符,代表天地间最根本的八种能量的,拥有着无穷威能的字符,带着无穷演变,顺序占据了顾惜朝的四面八方,八卦结成的那一瞬间,光华大作,里面除占据中宫位置的顾惜朝外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支离,回归成混沌能量状态,而那能量将涓滴不剩的为顾惜朝所吸收。
面临着身体的消融,能量的离解,沉睡数千年的应龙猝然醒转而振须大怒,爆喝道:“人类,你太狂妄。”
这一声爆喝,犹带着凌厉的罡气,不仅令顾惜朝双耳欲聋,无数的风刀气刃更在阵法之中盘旋。顾惜朝一面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只欲抱元守一,不住的催动法力支撑阵法却也不得不分神设下结界护卫自己的身体。
身体一旦没有了,再强大的元魄也无处容身!
应龙毕竟是上古神兽,神格强大,即便是先天秘法万法归一也未能在一时之间降住应龙。趁着顾惜朝分神护体的刹那,应龙强行调动顾惜朝体内原本属于的力量意欲迫出顾惜朝的元魄,令顾惜朝的身体可以容纳自己的元魄。
谁的元魄抢占到占据了唯一安全的中宫之地的顾惜朝的身体,谁才能从这里走出去!随着应龙力量不停的被顾惜朝的身体所吸取,应龙可以调动的力量越聚越多,眼看自己的元魄即将被迫出体内,顾惜朝大骇,只能疯狂催动五曜神珠,调动方圆数百里可以调动的一切元气想制住在他体内疯狂反噬的应龙之力,两股力量在顾惜朝体内疯狂旋转,顾惜朝觉得整个身体都似膨胀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时候顾惜朝的心底终于升起了一股恐慌,几欲发起狂来。
一个令人感到恬静的气息忽然抱住了他,一个意念在他的脑海中遽然出现:“你不要抵抗它,你要和它合二为一。”
顾惜朝最后的意识猛地一凛,巨大的求生欲望令到他几乎没有一个刹那的犹豫,对着最后的凭借五曜神珠念出符咒:“阴阳互生,天地归一!合!”上古神兽的力量仍像无尽的海啸般狂涌进他的身体,推枯拉朽的肢解着他的身体,可是五曜神珠携带的天地元气却又不断的重塑着他的身体,两股力量盘旋互生,剔骨洗髓,纵是顾惜朝的意志坚毅,意识也被扯成碎得不能再碎的碎片。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一股尖锐的刺疼令顾惜朝在黑暗中醒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在他四肢百骸之间涌动,以五曜神珠为代价,顾惜朝不仅吸纳了应龙的力量,方圆百里的元气,甚至还重组了身体。
顾惜朝闭上了眼睛,微微的笑了。
6.碧落
却说那日戚少商循声赶去,冷月凄凄之下,仍旧遗留的是满地的无魂躯壳,而人类面对该魔那一刹那的哀鸿与惊恐犹自徘徊在这诡静的夜里。
戚少商暗暗心惊,这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魔头,动作之间雷厉风行,竟是在瞬间就拘走人类的魂魄,神通之处,就是地狱黄泉的管理也不遑多让。长此下去,人类焉复存在?
天眼开,睛如雷电,光耀八极,洞彻表里,遍照寰宇。岂知目光所及之处,那人竟然觉察,倏然出指,一道罡风竟然追溯戚少商的视线扑杀而来,戚少商一惊回神,天眼竟然被破。
眼前魔攻已至,戚少商手掌一翻,疾电闪,气流翻腾,五分功力竟然只与之斗了个旗鼓相当。
再查探时,对方却已经隐匿行迹。
“竟然祖状之尸。”戚少商一时有点忧郁。
这祖状本是上界的一位尊神,神通非常之大,后来因与天神太一生隙愤而与众魔联合,誓革太一之命。那一战,北斗燃骨,四溟破骸,太一几乎敌他不过。寰宇将覆,后来太一连同戚少商费了好大的气力方才将他击败,而太一亦功体损伤严重。未料被逐离天界的祖状一怒之下欲起翻天印,幸而千秋台岁月轮得窥天机,及时示警,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杀死祖状,不令翻天印下镇压的太古魔源泻出。否则,今之天地亦不复在矣。
经此一役,戚少商崛起,但无数神将陨落,天界可谓损失惨重,从此衰落。而这数千年来,功体大伤的太一只在中宫天极星闭门休养,不曾踏出中宫一步,不料太一还不曾恢复如初,弃尸在宋山之上的祖状到先复活了。
妖魔要行凶,这真是半点不由神。
戚少商略一沉吟,这一次魔界来势汹汹,先是欲助九幽脱困,如今又令祖状复生,到底是谁的手笔如此之大,竟欲令上古级魔神一一重现寰尘?戚少商越想越是心惊,这天地间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这阵仗直逼当日神魔大战。天下地下,六界众生全员皆战。一念至此,戚少商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找不到着落。
天界凋零,稍有差池便要改天换地,生灵涂炭。
戚少商手捏指诀,便要似上次和小顾穿越时空一般穿至未来,欲见那不曾便改的历史将会是怎样的结局,然则口中法诀喝出,指间神力驱动,那时空之门却未能如平常一样出现。戚少商顿时心生不祥:所有的时空转换、穿越之术都是以法力驱动日月天境千秋台之上的岁月轮转动,以其上的天机镜打开空间裂缝,那得需要相当的修为,但以戚少商的神力不可能出现这种境况,除非……
除非是岁月轮被毁。
戚少商站在日月天境之中,眼前千秋台崩塌,岁月轮损毁,天机镜破裂,而看守的神将亦早已经死亡。整个日月天境因为失却了千秋台、岁月轮、天机镜三大神器的能源支撑亦变的极度不稳定,暗雷鸣,电光开,魔气汹涌,天境已是废域。
眼前四天闭塞,魔气奔行,而这景象,也许就是这天地不久之将来的缩影。
上古魔神之劫,能当此大劫者寥寥无几,天神太一亦只能坐镇北斗神宫,前景堪忧啊……
最后戚少商十分严肃的点点头,拯救世界果然还是只能靠他了。
他一面传出极首之令命令天界全员戒备,一面又召集连云八部分派任务,动作之际脚底片刻不做停留的向五岳之首岳山疾驰而去。途中记挂起顾惜朝,怕他遭遇不测,又接连发了好几道飞信将现况告之并要他自己珍重。
如今的境况可以说是十分之糟糕,魔道之猖獗,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如果不先未雨绸缪,只怕魔踪显露之日,便是天塌地陷。想起前番未知的魔头出手就是以万千怨灵的邪恶之气浸损昆仑山九幽的镇守神器以破星罗大阵。
面对对方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心性,这神州有几个地方必须先保护。否则一旦受到破坏,必将是回天乏术。
他在岳山上落下,天门已开,头戴黄玉太乙之冠,身佩神宗阳和之印的岳山君角普生早已领着仙官玉女迎在洞天之前,他接到传令之后已经即刻下令部署进入战备状态,但思及五狱之重,举步如履薄冰,实难安稳,这时看到戚少商亲至,凝重的脸色终于略见缓和,见礼说道:“极天之首驾到,小神有礼了。”
戚少商苦笑道:“免去客套吧,如今魔劫将至,戚少商是有求而来了。”
角普生正色道:“当此魔劫,非极天之首你一人之责,况昔日击败天帝的祖状也能被你击败,今日又何惧之有?”
戚少商揉揉额头,苦笑,道:“惧只惧宇宙四极若再倾,何止九州崩裂,只怕天地也将合一,众神不存。”
角普生忧心忡忡,问道:“究竟是何方邪魔竟敢动我五岳之擎天?”
戚少商便将最近发生之事一一告知,最后道:“先是九幽,再是祖状,我只怕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起五岳方天印释放五狱所镇之古魔源魔。”
半天橫五岳,翻天震乾坤。
角普生一时之间只觉双肩之重如负五岳,便是戚少商亲自也不能缓解,他沉重的说道:“我五岳之五方五帝翻天印若起,那将是末世之劫,现今要如何应对,还望极天之首示意。”
戚少商道:“我此来便是协助神君固守阵主,东西南北四岳我也亦派出连云八部协助……”戚少商苦笑道:“希望这是我杞人忧天……”
角普生看着天际云流急涌,乌云蔽日,神情也并未因此有所松动,他愁云满面的说道:“蛰伏千年,来势汹汹,又有前车之鉴,又怎么可能不选择这最极端的手段。”
看着渐渐逼近的魔气,角普生摇摇头,叹息道:“诛魔阵不起,合该寰宇有此一劫。”
两人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
来时正值四月底,其时桃花正艳飘了满山满谷。归时花事荼糜尽桃实青青,这一重生再造,吸收纳固,竟是过了一月有余。
试了试手,随手一挥,一道劲力打出,石破天惊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顾惜朝伸指抚着自己额上出现的天启印,五曜神珠塑元身,应龙之力增修为,虽然还未飞升,但他之境界业已通神。
戚少商、方应看,我的路我自己来走。
顾惜朝放下手解开自己之前施展下保护结界,气息影踪方才在尘世显示,数道光芒夹带着信息蜂拥而来。这个世界他认识的不着调的人就那么一个,顾惜朝几乎是满头黑线的一挥大袖将消息尽数纳入袖中。
从他同戚少商告别之后,戚少商就隔山差五飞信传书同他聊天问好,跟他说神州异变,魍魉鬼魅竟是蜂拥而入,大肆侵犯人间,等等,他有时回有时不回也不能打击到戚少商的啰嗦,后来找到应龙决意背水一战,为防有变便预先布下封锁结界,销声匿迹,只是没想到战应龙,纳神力,这一修就是一个月余。初时戚少商还在飞信中说虽然早有筹谋,但神力分散首尾难顾,最后昔年天神太一布下的九州封印,五行阵法,仍是被妖魔破损了两行,为此两岳之下镇压的邪魔尽数脱困,两岳之地皆成魔域。而他现在也只能固守九州封印,不敢有丝毫懈怠。修复五行之事也只能交给火道士了;又说好在人间修道者自强,奋勇杀魔,人间希望仍在;又说不知道顾惜朝什么时候能出关,很期待顾惜朝的一臂之力等等;再后来大概顾惜朝一直不回信,戚少商终于觉察到不对,疑惑、担忧、着急之下纵使在固守之中仍时常运用元识上穷碧落下遍黄泉的搜寻顾惜朝,却仍是不得顾惜朝踪迹,观其命星犹在,那只怕是被困在某个境地之中了,不得已之下那讯息便是一道接一道的发出,只希望顾惜朝脱困之后便能立刻看到他的飞行然后及时回复。
这戚少商倒是真的担心他,顾惜朝心念方动,心神便是一驰。吐一口气,顾惜朝定了定心神,伸手摁了摁额头,决定先回去看看自己的大将军,然后就去见一见戚少商。
原来尚是只能御剑而飞,现在咒语一念,意念一转,便能缩地千里,偌大一个神州也不过就是方寸之地。
顾惜朝微笑着走在京城之中,心情大是美貌,然而目之所及竟是充斥着种种残酷景象,无尽的屠戮,遍地哀鸿;疯狂的杀意,凄声哭号,延绵竟成血路。
两岳失守,战火沿烧,人间已是炼狱。
日阳西坠,风息稀微,冷寒的空气越渐冷酷,微笑凝冻在嘴角,心渐渐肃杀。
他一身清圣的站在其间,着实显眼,须臾便有魔兵冲过来抓他。顾惜朝厌恶的身移、渺无踪;剑出、魔血洒,惨叫声此起彼落,只是这一次换了魔兵。一方受挫,随后无数的魔兵源源赶来,顾惜朝冷笑一声,剑禀一炁,神化無方,这些魔兵难当当轩辕剑之神威,剑光凌厉,便齐齐化作沙尘。
顾惜朝看着眼前,疮痍满目,京城尤如此,当知世间再无净土。
他这边好切一顿大白菜,那边方应看也立刻接到了有修士大杀四方,请求增兵的消息。
“青衣卷发的修真之士?”方应看微微眯了眼睛,然后笑了,一贯的羞涩,手中折扇轻击掌心,道:“看来是顾惜朝出关了,大家都随我去迎接顾惜朝吧。”
尚在哇哇大哭请求他想法解救被屠戮生灵的小皇帝登时破涕为笑。
他身后的祖状狠狠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也值得你费这么大心神?”
方应看微微一笑,十分诚恳的说道:“这顾惜朝必要之时可是一记很紧要的杀着啊。”
“哦?”祖状虽然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但方应看已经举步走了出去,他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也跟了上去。
来到门口,就看到顾惜朝淡淡的站在门外,独身处在一群妖魔当中,皎洁如莲,四周的妖魔叫嚣着想要扑过去撕裂他,却又慑于他身上透出来的清杀之气。
小皇帝看到顾惜朝,刚刚止住的眼泪刷一下就滚了下来,哇一声哭着就扑了过去,十分委屈的喊道:“国师!你跟皇叔说说,天阳再不开,大颂国的子民都快死了。”他年纪尚小,又长在深宫,只看到魔障遮天蔽日,却不知道真正扰乱的群魔恰恰是他皇叔所属。
顾惜朝回手拍着小皇帝,却抬眼看着方应看,缓缓说道:“这事情还得问你皇叔,准是不准!”他吐字极慢,问道最后四字,已经带着某种意欲估量的意味。
估量什么,也许是这个国家对方应看有多重,也许是这个世界对方应看有多轻,总归不过是估量方应看的狠和方应看的度。
方应看笑了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拍拍小皇帝的肩,道:“国师回来了,大颂国有救了。”
顾惜朝眯起眼睛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我还以为早已经国非国了。”
“哪里,魔气之事顾公子当知我们无能为力。”方应看神气沉痛无奈,语气温顺谦恭,语锋一转又十分的礼贤下士的道:“以后,大颂子民都要仰仗顾公子你了。”
这个人他既知道激进,又懂得妥协。时机一至,即刻不择手段攫取一切。以人类的标准,戚少商若是英雄,他就是枭雄。
方应看看着顾惜朝笑得很纯真,很真诚,又很诚恳,他的语气,更加恳切。他道:“国师虽然还没任职,但为了将来驰骋沙场,马踏天下。则现在先要帮百姓一祛漫天魔障。”
他选他,他亦在选他,合作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意愿。顾惜朝微微冷笑,更不答话,身形微晃,已足落斗罡后面向南,左手掐寅纹,右手掐上清诀,口中喝令道:白炁混沌灌我形。真元方动,圣光乍现,方应看的袖袍忽然烈烈震动起来,力量膨胀,似一头沉睡中的恶兽,突然就遇到了劲敌一般,龇牙裂齿,须发皆张,鼓噪不已。
祖状感受到空气中能量的波动,又看着方应看的袖子透露出来的杀气,若有所思:“原来是黄帝的传承者。难怪你之蚩尤旗战意凛然。”
“谁的传承者那并不重要。”方应看淡定从容的伸手抚了抚袖子,那袖里鼓噪之物就乖乖的偃旗息鼓,他则轻笑着继续看向顾惜朝。
但见顾惜朝天回地转步七星,蹑罡履斗齐九灵。每一步颂一字:九、晨、破、秽、邪、精、灭、亡。亡字脱口,指上施力,一只火凤振翅而生,盘旋在他四周的邪魔尽被一炬。清鸣声中,火凤一飞冲天,天际乍现紫红耀芒,火凤口吐炎炎之焰,威光四焚,邪魔滅形,一举烧荡阴邪氛秽。
天光倾洒,竟烧出一个澄澄碧落,朗朗乾坤来。
小皇帝欢呼雀跃不已,祖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眼露惊讶,方应看却已经真心实意的赞道:“先生修为,以能通神,可与戚少商一战了。”
“不俗。却也未够顶级。”不知方应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的祖状心底不耐烦起来,但听提起戚少商,祖状不由得一脸阴霾,五指一张,已经从虚空中抓出一只妖魔,催动真元,吸纳其魔气,随着力量的抽离,妖魔身形逐渐淡薄最后消失。
觉察到祖状方应看之间似有若无的羁绊,顾惜朝心中若有所思,戚少商的疑虑,关于祖状的复生,似乎并非无迹可寻。
他眉眼低垂,暗施玄术,欲一窥玄机。
灵识扶摇,洞察苍冥,命星为一。觉察到被窥探,凭空忽然风雷骤起,空间紊乱,顾惜朝却已经抽离,他缓缓睁眼,对上方应看阴晴不定的双眼,突地一笑,道:“你我原是异曲同工之妙。”
方应看杀机在心里转了几转,最后却倘然大笑道:“敢想敢做才能无中生有,你我本就是同道之人。”
顾惜朝颔首道:“不错。你我各行其事罢。”
方应看一收折扇,爽快应道:“好,方应看坐等顾公子驰骋沙场之日。”
顾惜朝洒然告辞而去,毫不拖泥带水,对小皇帝的依依视而不见。
看着顾惜朝飘然离去的背影,祖状哼道:“自来自去,你也真能容忍。”
方应看眼中杀机乍现即隐,微微笑道:“他之用处不在武值。况且骄傲自负,不掩心机,不难对付。”
“嗯?”祖状侧目相询,方应看却已经牵着小皇帝转身回府。
顾惜朝离开王府,身后忽然有人叫道:“小顾。”
似曾相识的声音,顾惜朝回身,看着眼前这个艳若桃李的女子。
英绿荷看着他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不是没被人花痴过,但如此这般吃果果的,顾惜朝有一些不耐,又有种想扶额的冲动,但却只剔了剔眉,意态平和的看着她,道:“英姑娘有什么事情么。”
“你……”英绿荷轻移两步,本来令人心神摇弋的身姿忽然涩了一下,她十分顾忌的看了看身后气度威严气势逼人的王府,欲言又止。
顾惜朝顺着她的眼神看着他身后,看得出来方应看在众魔心中积威深重,才令到眼前这张扬无忌的魔女恐惧。其实从看到方应看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那是一个什么角色——笑起来清雅无垢,但手底冷厉,从不留情。但他自己岂非也是这样的人?这时看着英子艳丽依旧的妆容下略见憔悴的神情,心知九幽脱困失败,没有九幽作为后盾,她想必为之前的怠慢吃了不少苦头。这种境况之下,还特意来提醒他,这样的心意一时间让他心里也有些怜惜和承情,于是颔首道:“我明白。”
英绿荷于是放心的笑了笑,眉眼冲和,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干净,倒不像一个魔了。她道:“你要自己保重。”
顾惜朝亦诚恳的回道,“各自珍重。”
7、江湖
他来到岳山,戚少商看到他甚是欢喜,远远的就迎了过来,眼角眉梢洋溢着喜色,顾惜朝晒道:“天下大乱,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戚少商伸手拉过他,道:“你我并肩作战,那是何等的快意,况且这战胜负还未分哩,来,小顾我给你介绍我的兄弟。”
……又介绍?顾惜朝神情颇有些古怪,却任由他拉着自己去了。两人虽相识不久,但相处也算融洽,即刻便又一场大战,或许此后再不会有此机会了。
两人及至近前,角普生笑着拱手见礼,“岳山君角普生见过先生,先生之风采,令人心仪。”
顾惜朝不卑不亢,落落回礼:“在下顾惜朝。”
然后是跟恒山君等人见礼,在这些神之中,有一道不善的眼光盯着他,他回望过去,那是一个身着红衣战甲的,极是英姿飒爽的女神将。
戚少商将她从神群里面拉出来,对顾惜朝笑道:“小顾,她是小红袍,上次你见连云八部时她还在养伤。”
原来就是被穆鸠平一掌轰进了空间细缝的那个倒霉的……神将,顾惜朝想到好玩之处不禁莞尔,一笑见礼。
红袍却转头对戚少商不服的道:“一个人间的修行者能帮什么忙?”
戚少商也不以为忤,毫不吝啬的表达出自己对顾惜朝的赞赏,或者说是一种炫耀,他道:“小红袍你别嘴硬,他的能耐,当年你在钟山之泽就已经见识过了。我让你看好他,结果你却让他跑丢了,我好不容易才再遇上他,你别再闹了啊!”
面对戚少商毫无顾忌的维护,红袍不情不愿的住口,但到底忍禁不住,扭头冷哼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么紧张做什么。”
戚少商一时有些啼笑皆非,也不至于跟她一般见识,只好跟顾惜朝说道:“小顾,红袍脾气大了点,你别生气啊。”
顾惜朝微微一笑,抬手弹了弹袖袍上的尘土,自是不以为意。
角普生自顾惜朝来就一直盯着他背上的轩辕剑看,暗地是问戚少商此人是否当代顾天师,戚少商却无奈而纠结的看着顾惜朝,表示他不知道此刻前来襄助的是天师还是顾惜朝。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角普生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最后索性自己开口问道,“先生这剑可是轩辕剑?”
“是。”顾惜朝直认不讳。
角普生大喜,“那先生可能启这山上所设大五行之杀阵?”
当年祖状欲推倒五岳放出其下五狱所镇邪魔,击败祖状后,太一会同残存的祝融、勾陈等四位上古之神以五大神器设下五重阵法,金木水火土,五阵玄奥,威力无比,已是天界镇守五岳之最后凭据。若是此五阵破,五岳倾,魔气出;天踏地陷,寰宇不存。
顾惜朝抬头环视四周,然后闪身上到岳山最高峰峻极天峰之上,众人不明所以,便纷纷跟着戚少商一起上了峻极天峰。
四周重巖叠嶂,峭壁千仞,峻极天烽,一峰独秀。
顾惜朝仰望苍穹,俯瞰群峰,岳山之下设有大五行阵法。据记载,第二重阵与第三重阵的神器,在逐鹿大战的时候已经遗失,不可追寻,故而现在只启动了第一层翻天印作阵镇邪,第四层女娲石坐阵护持,而最外层的杀阵,则需要他手上的轩辕剑。
顾惜朝有些不无讽刺的想,命运真是半点不由人,最后为了他的理想,他终究还是成为了一个天师,只是其中的差异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天意吗?他冷冷的扬眉,我意为先。天命吗?他淡淡的冷笑,我命由我。
但见顾惜朝指掌掐诀,步罡乘气以御物,背上轩辕剑铿然出鞘,神机运化步四灵,神剑巽上立,又以玄功书写大五行镇世符,受到大五行镇世符的召唤,无数的金色符箓自虚空中显现,金光璀璨中,五雷初分,三元悠列,混沌合一、一生二,二生三(天地人)、三生五行,五行之气流转,一直隐而不见的阵势倏然出现,太极之光笼罩整个岳山,浩然剑气直冲星汉。
角普生见之大喜,脱口说道:“诛魔阵启动了。”
道无尽,玄流金光,峻极天峰风云涌动,顾惜朝桀然而立,挑眉回望戚少商。
戚少商摊摊手表示甘败下风。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红袍不服的说道:“上古五阵早已有之,他不过是持轩辕剑起阵而已。”
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看着戚少商,说道:“诛魔古阵每隔千年起一次以灭魔障,想来上次你起阵失败了这才导致这么多祸事来。”
“……”
红袍不服,替戚少商辩解道:“若非你不务正业,今日又何至于此。”
顾惜朝看着她露齿一笑,“小姐,你懂不懂人各有志?我既不想长生,又不想法力无边,且又未领你们天界薪水,事情我一个人干完了,要你们天界做什么?”
“你!”红袍词穷,这时戚少商拍了拍她肩膀,苦笑道:“天命若此。”
“天命若此?”顾惜朝看着他似笑非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听出顾惜朝的弦外之意,戚少商心里顿觉不妙,心道若是顾惜朝以为他对他的好都仅只于此那可有点冤,于是又倘然说道:“这固然是敦促你修行之因,但小顾,你我情投意合却也非假啊。”
红袍脸色一黑,看向顾惜朝的眼神就更不善了两分,顾惜朝却充耳不闻,视若不见,转首回角普生说道:“这大五行之阵本是九州大阵,如今恒山、泰山败走,四相已去其二,我今日再起大五行之金阵亦只能护持岳山了。”
“哦……”角普生唏嘘,为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又道:“恒山泰山败走的神将均已前往华山、衡山助阵,也未知能挡住魔界下一波攻势否。”说到这里他回头瞪着身边的恒山君晨鳄说道,“让你去驻守衡山,你却坚持来守岳山,若是衡山亦失守,天界势必更加艰难!”
恒山君晨鳄辩解道:“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岳山不倒,翻天印不起,寰宇就还有生机。”
听到这里,戚少商心里忽然一动,觉得那里似乎有点不妥,但眼前的这些人都跟他结识了数千年,论心性他再是清楚不过,不应有失。于是摇摇将心中的异样撇过一边。
角普生无可奈何的说道:“罢罢罢,魔界终究会各个击破,但眼下咱们却无法守望相助。”
非常时期,大家聊完也就各司其职,顾惜朝留在峻极天峰闭目调气以主杀阵,戚少商也就留在峻极峰主护阵。
红袍也欲留此守护镇邪翻天印,角普生却耐不住三人诡异的气氛,死活拖着红袍下到峻极天峰中部就近守护。
待众神走远,顾惜朝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你与祖状,谁更厉害。”
戚少商道:“若说当年,他更胜一筹,今次复活在伯仲之间。加上你则有十成把握。”
顾惜朝瞥了他一眼,晒道:“居然将胜算放在一个人类身上,戚少商,天界到你手上可真是没落了。”
戚少商一敛玩笑之态,道:“幸而九幽未出,否则真是应对不暇了。”
顾惜朝眯起眼睛,嘲讽道:“倘使你的能耐仅此,这寰宇不如拱手相送。”
戚少商正色道:“小顾你想知道,直接问我便是,何须相激。当真面临存亡之机,我自然还有极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起昊天塔,困方寸之地?”
“是。”
“果然是万不得已之招。”
顾惜朝默然半晌,缓缓说道:“你可知祖状何以复生?”
戚少商略一沉吟,“我已经查过,当日祖状在宋山死后怨念不散,一抹残识不灭,阴灵不昧,渐渐修练,斗转星移之下三魂六魄重聚,竟有元神再生之势。如今提前重生,定是有人替他寻回了最后一魄。”
顾惜朝摇头,“未必然,我此次来寻你之前曾去见过方应看,祖状作陪,两人之间,相熟无逆,仿若一人。”
“你是说他们共用一魄?这到是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只要能杀了方应看,祖状就不足畏惧,只是如此厉害的关系,又有何人能令两人不严加防范,此路难。”他细思了一阵,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顾惜朝,道:“小顾,你还是念念不忘当大将军啊?”
“是。”顾惜朝淡淡的道:“戚少商,我想要的,我就一定会自己拿到。”
面对顾惜朝的偏执,戚少商大感头疼,不禁仰天长叹道:“小顾,这世界总会有你拿不到的东西。”
顾惜朝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突然一笑,戚少商无端就觉得背上一冷,然后听他道:“拿不到我就抢,就算前途荆棘丛生,无路可走,我也一定要拿到,至死方休。”
最后四字一字一顿,语气所表,竟是坚刚不可夺其志。戚少商蹙眉道:“小顾,一念成神,一念为魔,你执念太深了。”
顾惜朝抬头,看着戚少商,目光竟有些咄咄逼人,“我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就此一句,戚少商竟然不能反驳。最后摇摇头,道:“好在这个世界能阻止你的事情不太多,只要解了眼下之危,你自能得尝所愿。”
“也许。”顾惜朝垂眉低目运功调息,半晌又淡然说道:“恒山、泰山被破,脱困的妖魔若是被纳入祖状功体,戚少商你又要如何应对?”
至此,戚少商终于变色。
日升月落,两日之后,魔兵终于压山,戚少商,顾惜朝缓缓起身,严阵以待。
魔障遮天,妖气蔽日,方应看统领群邪,傲然出现!一声令下,魔族逼前,杀着肆意催放。
顾惜朝立足阵眼,运玄功催动诛魔阵,中天悬剑,剑旋利芒冲云霄,气贯苍穹破魔威,诛魔阵下,僭越者尽成灰灭!
也有杀招逼近,却在接近顾惜朝的瞬间,就被护持之阵化解。
然魔军杀性起,竟是丝毫不惧,前仆后继,援兵竟是源源不绝。
眼见魔军死伤无数,方应看竟也不心疼,却转头对祖状笑道:“魔神还觉得顾惜朝不屑一顾吗?眼下双剑合并,如珠联璧合,进退得宜,攻守两绝。魔神有何破解之法?”
祖状哼了一声,答道:“杀阵虽厉害,但护阵更麻烦。”
“那就是要先破护阵了。”方应看甚是惋惜的叹道:“本以为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却不想一上来就要揭伏笔。”
祖状不耐他的酸儒风雅,喋喋不休,道:“护阵破则杀阵破,顾惜朝虽然厉害可到底是凡人之身,易折。大敌仍是戚少商。”
“开门见山阿!”手中白光一闪,一只短笛已经出现在手中,方应看淡淡的说道:“上次岳山在女娲石的护持之下安然无疑,今次断不容重蹈覆辙,伏羲琴对女娲石,此役之后,这天地恐怕不会再有这种手笔了吧。”
杀伐对决之中,一缕笛声猝然响起,无情而漠然,诡谲而奇幻,带着某种诡异寥寥盘旋在天地之间,似在召唤着什么。
戚少商心底一凛,复又觉察到之前压下的异样,他一声长啸,音波追逐笛声而去,方应看一震,倒退两步,嘴边的笛子啪的一声断裂。
“厉害,”方应看扔开短笛,侧耳凝神,在这战场上捕捉着他想要听到的声音,一阵琴声不负所望的骤然响起,声音铿锵,可裂金石,听到了想要听到的声音,他却反而蹙起了眉,带着楚楚担心的说道:“幻音虽然已经唤醒恒山君的控制术,却不知恒山君能否在第一时间破掉女娲石。”
琴声响起来的刹那,戚少商已经从山顶飞掠至山底;恒山君身影映入视野的瞬间,戚少商已经一掌拍出,势若雷霆,不容置喙的要绝杀恒山君。
为方应看所控制的恒山君,灵智尽泯,唯有一念便是频频催动凤凰琴之裂天弦欲毁去女娲石。眼前情势危急,恒山君情急之下,一勾琴弦运起全身神力灌注琴弦之上,在掌力及身的刹那,弹了出去。
“嘭——”一声,恒山君中掌吐血,颓然而倒。
“叮——”一声,女娲石被音波切为两截,凤凰琴弦断,琴裂。
随着女娲石被一剖为二,因女娲石而被启动的蓝色护阵,咻一声,土崩瓦解。
戚少商猝然折身向山顶飞去,护持之阵既破,在峻极天峰之上的顾惜朝将首当其冲的面临魔道的浩荡攻势。
眼看护持之阵被破,顾惜朝在方应看下令大举进攻的一瞬间,猛提真气,发动至极之绝招,剑气纵横,扫荡八荒,瞬间魔军皆受遭殃,百邪辟易,群魔止步!
忽然劲风啸苍茫,一掌突来,掌力之盛,威盖天地。顾惜朝不敢当其威,右手划符在身前筑起一道八卦防护罩,而看似杂乱无章躲闪避让的脚步,已然踩下豁落斗罡以作防护,然后催动轩辕剑迎上越迫越近的魔神之掌。
就在掌剑相接触的刹那间,一股浑厚的力量自后背注入他的体内,神魔之力相击,能量向外扩张,气动天,势撼地,四周的魔兵尽数四分五裂!
轰隆之声从地底传出,地脉震动,峻极天峰在此一掌之力下下塌一半。
却是戚少商及时赶到助顾惜朝接了祖状一掌,然后他抢步上前,接下祖状后招,而顾惜朝足下挪动,连闪七八步,方才脱出两人威势之外。
戚少商一面沉着应敌,一边说道:“小顾,你去诛杀其他邪魔,祖状就交给我。”
这是一场神与魔的较量,深系各自阵营之成败,只能胜不能败,故而双方都是以极招相对,身边空间能量肆流,劲力乱飞,旁人莫敢欺近。而祖状的功力果然比前翻提高了不少。
而一招之差,神机已失,数名魔之高手突破杀阵进入岳山,顾惜朝一人对上五名魔之高手,无暇催动杀阵,阵势威力大减,不少魔力高的妖魔亦已能突破杀阵,于是岳山上下神魔斗成一片,惨烈无比。
而方应看依旧站在远处,笑吟吟的摇着折扇纵观全场,,半点硝烟不沾,清雅出世如仙,飘逸脱尘如神的静看天地覆灭。
这一战寰宇可说在劫难逃。
顾惜朝略一分心,便被五魔逼退,一个倒飞向戚少商撞来,戚少商一把揽起他,同时右手伸手接下祖状之掌,借势倒退。
这一场天魔劫能否渡过,至此刻戚少商也无把握,但无论如何这一战已经退无可退,唯有血战到底。
叹一口气,戚少商对顾惜朝苦笑道:“小顾,如果我不逼你修行或许你还能躲过这一劫。”
顾惜朝一怔,转首看向戚少商,眼里光影明灭,瞬息万变,然后手腕一震,反手一剑就向戚少商刺去,戚少商猝不及防,气海竟被刺了个正着,他愕然的看着顾惜朝,看着顾惜朝冷漠的表情,决绝的眼神。
这是他的幻觉吧?戚少商喃喃的问:“小顾?”
顾惜朝回答他的是一记绝杀的掌力,戚少商本能的回掌自救,倒飞出去的身影,殴洒而飞的鲜血,腹间的剧痛,都在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一切,顾惜朝背叛了他。
他依旧是宁愿与魔共舞也不愿意同他并肩作战;他宁愿当魔界的大将军也不愿意当他的军师。
他们之间是一切,竟原来荒诞如此。
“极天之首!”一道红色身影撕心裂肺的的呼喊着扑上来接住了他,戚少商茫然的看着红袍,然后想起,他的兄弟,他的责任。
魔火汹涌,势若摧天毁地,峻极天峰面对顾惜朝的背叛,戚少商延烧无尽战意,他一把推开红袍,拔出了极天之剑,对上了顾惜朝。
惊怒之下,戚少商决意行杀,招招夺命,步步催魂,剑、越出越急,心、越战越愤!
顾惜朝接了戚少商一剑之后,心知戚少商厉害,力尽奔走挪移,再不撄戚少商之锋。
“让我来。”眼见顾惜朝奔走挪腾的辛苦,祖状大笑着踏步上来接下戚少商之招,顾惜朝方才挣脱戚少商的掌力笼罩,几步急退退至方应看身后。
他脸色苍白以极,但纵即使有不忍也都尽数掩盖在了冷厉决绝之下,毫无动摇。他以他的友情以祭他的理想。
“我果然没有错看你。”方应看盯着他,笑着说道,他的人比他的话更温和,也更真诚。
顾惜朝看着他,眼珠黑寂的几乎没有生气,仿佛所有的情感都随着刚刚刺向戚少商的那一剑而尽数流走,而现在支持着他的唯有他的理想。
气海受伤的戚少商几乎难当祖状之威,狼狈躲避之间,催动真元,强行施展极天之法,镇压下内伤,转化为终极战斗形态。
红袍哭喊着亦不能阻止,极天之态极天之招,那是自爆灭绝之术。眼看情势滑向不可阻止,红袍一腔愤恨无以倾泻,带着刻骨的怨恨杀向顾惜朝。
方应看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惜朝,笑道:“她可是真恨你啊!”
顾惜朝冷笑道:“连戚少商我都能杀了,还有谁我不能杀?”他冷冷的运功于掌,冷冷的结着紫薇印,冷冷的在红袍欺近的一瞬间骤然击出。
方应看的微笑戛然凝固在嘴角,他的目光一点点的下移,然后看到了本该击在红袍身上的双掌,击在自己的身上,击碎了他的功体。
他想催动蚩尤旗,鲜血却不可遏制的从口中冲出来,最后他微笑说道:“我居然看错了你了。”
这一下情势急转直下,红袍登时呆立在一边,顾惜朝推开她,抱起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下红袍全力施为的英子,淡淡回答道:“你没有看错,只是我能试得起,天下苍生却承受不起你摧残!若是……这人间覆灭,我又去到那里施展我的抱负?”
“竟是如此?!”方应看笑道:“我们两人都败给了你的理想,我也不算冤。计中计,顾惜朝,我还是太小觑你了。”随着最后一句感叹,轰一声,方应看崩裂,散成烟灰,飘荡在天地间,而在方应看崩裂的一瞬间,共用的一魄同时抽离,祖状顿时倒地尸化,戚少商一道天雷降下,祖状之尸也随方应看灰飞烟灭而去。
魔头即灭,剩下来的魔将们也不足为据。他抚着自己的心,犹自觉得撕心裂肺,惊心动魄,这样的冰火两重天,真是令人生不如死。
顾惜朝再不管这一场战争,伸手握住了英子向他伸出来的手,英子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说道:“小顾,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虽是魔,却也有心,如今含笑九泉,无悔。
顾惜朝轻轻的放下英子,这一生他没有欠任何人,却终究欠下了这魔女的一腔情义。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红袍,红袍在他的注视下艰难的退了一步,然后站定准备承担自己的错。
然而终究不能怪责她什么。
他又转过头来同戚少商静静的对视,半响缓缓说道:“戚少商,我还是只想当大将军。”
“嗯。”戚少商静静的应了一声,方应看说得没错,他们都败给了顾惜朝的理想。
“你替我好好的葬了她,许她一个好的来世吧。”
“我会。”
得了戚少商这一声应承,顾惜朝一闪离去。
江湖太远,而他的心向往的始终是庙堂之高。
尾声
这一年夏初,神州剧变,百废待兴,便有邻国相欺。
顾惜朝领兵出征,敌对的将军是个很好的对手,顾惜朝只以人类之力同他角逐对阵,斗智斗勇,斗得好不尽兴。
这一年夏末,顾惜朝大胜之后,班师回朝,小皇帝特意设了宫筵嘉奖他。但他兴趣缺缺,于是同小皇帝告了假,准备回到自己卧室好好的睡一觉。
及至门前,刚要推开房门却讶然的发现他那阔别已久的门神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他面前,举着一只酒杯欢快的对他叫道:“主人,你灰来啦。我们……干冰!”
顾惜朝顿时满头黑线。
远在顾家大宅的门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还变成了一只醉鬼?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一脚踹开了房门,吼叫道:“戚、少、商!”
END
既然写了,就贴一下,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勤奋会什么时候振作然后开始修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