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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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风景渐渐消失在了远处，随着火车轰隆隆的发动声，小陈跟着二舅来到了C城。C城在那个时候算是一个二线的城市，不大，但对那个时候的小陈来讲C城的繁荣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很难形容初来城市时小陈内心的震动，城市里那些日常来来去去的汽车，那些街头形形色色的路人，那些道路上林林总总的广告牌……除了目不转睛地接收各样的新奇信息以外，小陈只有跟着二舅的走的份。一路上二舅边走边向小陈介绍，言辞之间充满了对这个城市的赞誉，他说：“小陈啊，好好干，这大城市里有的是机会……”小陈安静地听着，乖巧地点着头，默默跟在二舅的身后。
后来小陈终于到了二舅的落脚点，那是一个藏在老居民区的小店铺。小陈的二舅来到C城这么多年，刚开时的时候也就是打打散工，卖卖自己的劳动力，后来小陈的二舅有了点积蓄，经过老乡的介绍，娶了同村的一个也在C城讨生活的女工后，俩口子就寻思着做点小生意了。恰巧2000年初的时候桶装水业发展迅速，虽然那个时候能用得上饮水机的人家不是很多，要么就是一些政府部门，要么就是那些先富起来的一批人。但是小陈的二舅一看就觉得这会是个商机，日后肯定能有大生意。于是两口子就用积蓄盘了一间店面，干脆做起了送水的生意。
现在店里有两个送水的员工，规模不大，但能看到生意越来越好的趋势。忙起来的时候小陈的二舅自己也要加班加点地去送水了，二舅年纪大了，送水这样的体力活干不动了，这次回到乡下走亲戚本也想带个本村青年人出来，自己家乡的人总是能放心点的。正巧小陈找到了他二舅，虽说还是个孩子但是好在年轻力壮，也知道这孩子家的情况，就寻思着亲戚一场也帮帮忙。于是这次回来就把小陈带回来到自家店里帮忙了。
二舅摸出钥匙，拉起店面的铝合金卷帘，对着小陈说道：“这里呢你先住着，店楼上有间房间，以前是我和你婶忙起来的时候住的，东西比较全。明天吧，我让老员工带你熟悉一下流程，这个送水的工作简单，很容易上手的。”
“好的，谢谢二舅。”小陈说道，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抿着嘴接着道：“那个，我的……”
二舅摆摆手说道：“工资的话你放心，二舅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样，你先跟着老师傅们学习一下，我们这个送水啊都是按照送的量来提成的，好好工作，二舅亏不了你的。你先把行李收拾着，我回趟家，钥匙给你，以后你就守着店啊。”二舅拍着小陈的肩膀，又和小陈交待了几句这里的生活问题，然后返身走了。陈伯拿着钥匙，拎着行李抬头看着这间日后工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一步一步缓缓迈进了这间店。
陈伯的二舅第二天就带了一个老员工给小陈，说是老员工其实也是个20来岁的青年人，送水这个行业需要的是体力，上点年纪的还真干不了。
第二天上午小陈跟着青年人跑业务，知道了送水是这么一回事。其实无非就是顾客打来一个电话然后报个地址，送水工人拉着桶装水送到到顾客那里拉开瓶盖摁到饮水机上。
2000年初的时候手机还不是很流行，价格也昂贵，那个时候为了方便联系送水工人，小陈的二舅给工人们配备了传呼机，有啥事情可以通过传呼机来联系。刚接触到传呼机的时候小陈还是有点小兴奋，看过二舅和回乡的一些人用过，没想到自己也能用上这个东西，拿在手里宝贝了半天。而看到桶装水的时候小陈又有点新奇了，这些蓝色透明瓶子里的水可真那么不一样吗？自己以前喝的都是山水，渴了用手一接就可以喝了，最多也是用炉子烧开了喝。还真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小陈就开始了自己的送水的工作，送水工人平时都是各种在外面跑的，除了回店里拿水和领工资以外，基本也就不见面。你活干的多，提成就多，工资就高。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因为对这个城市不熟悉，小陈跑了不少冤枉路，送水时间花了不少，每天只能送出那么几桶水，其他时间都是在找路。好在二舅给他配备了一辆货运的小三轮，不然可有的小陈受了。再后来，小陈为了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特意买了一份C城的地图，每天晚上比对着地图，睡在店里的阁楼上记忆那些道路。
日子就是这样不咸不淡，不慢不快地过去了，这期间小陈由一个很笨拙的送水小哥成长为一个熟练的送水大哥。也渐渐地摸清了这个城市。他可是比这个城市里最地道的本地人还要熟知当地的道路交通。而随着小陈的熟练，他能领到的工资也越来越多了，每次小陈都会很小心翼翼地将钱存起来来，等积累了几个月就会托二舅把钱寄回家。那个时候的小陈是快乐的，小小的内心充满了对能改善家庭生活的满足。
送水是有周期性的，一般的3口之家桶装水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会喝完，然后再打个电话送一次。所以基本上小陈一个星期里跑的送的地点是差不多的，偶尔也会有替换，一些新的客户加进来，一些老的客户换其他店了。
这一天，小陈和往常一样接到送水的任务，那是一个离C城市中心不远的住宅区——公爵山庄。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绿色是被人圈养起来的稀罕资源，只有足够多的财富才能享受到足够多的绿色资源。公爵山庄早先是C城富人们集中的的居住地之一，房价昂贵，拥有市民住宅区里少见的大片大片的绿色地带。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还是不遮其富贵风貌。
这天小陈拉着桶装水骑着小三轮来到了C城，和保安打好招呼后按照传呼机上的地址找到了靠近里面的一幢小洋房。这是一幢2层高的房子，最前面是一扇铁门，过了铁门就可以看到房门前的小院子，院子里养着主人家精心照料的花花草草们，走过这片院子才能真正到人家里。
小陈到了后，看了看门牌确定了地点就摁铁门上的门铃。不一会儿，房子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挺和蔼的，小陈向那位中年妇女说道：“阿姨，您好，我是XX店来送水的。”
那个阿姨点点头，打开了铁门，示意小陈进来送水。小陈背着桶装水跟着阿姨穿过小院子来到小洋房里面。阿姨带着小陈来到饮水机前，说：“你就把水放这里，我去拿钱，你等下。”
“恩。”小陈应了声，接下来就熟练地将包装撕开拉开瓶盖一鼓作气将新的一桶水放到饮水机上。
等小陈将这一系列的工作做好，打算抹把脸的时候，抬头看见从二楼不知道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少年人，其实也就是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大约13、14岁的样子，很稚气的一张脸但是长得很好看，皮肤莹润剔透，真真是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郎。
“很好看的一个孩子啊。”小陈心里滑过这样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小陈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和这个见面时才是孩子的少年纠缠了整整十年光阴。
当小陈看着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人也在看着小陈，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感来。视线相较的一刹那，小陈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是一种很阳光的微笑。
“诶，年轻人啊，你们的这一桶多少来着？”这时那个阿姨拿了钱出来，絮絮叨叨地说：“这机器也是前几天刚买的，以后喝水方便点,说是啥矿泉水水质不一样。以前也没用过这些，不知道你们这水的价格。也不就现在哟，时代真是发展快啊，搁我们那个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啊。也不知道这水有没有自家煮的好……”
小陈收回视线，转身笑着对阿姨说：“阿姨，这一桶是8元钱，我们家的水是和大厂子合作的，有保障，而且价格也很公道。一桶是8元，要是包月以后都叫我们家的水，可以算便宜一点7元一桶。”
阿姨很和蔼地笑着对二楼的少年说：“小肃，你觉得呢，阿妈是觉得不错的，包月还能便宜点。”
二楼的那个孩子没有要下来的样子，站在扶手边，对着阿姨道：“阿妈，你看着办吧。”
阿姨笑着说：“那我看成，小伙子就这样吧，我们家以后的水都你来送好了。这是今天的水钱。”说着阿姨将钱递给了小陈，小陈接过阿姨手中的钱，数了数，拿出其中的一块还给阿姨说道：“阿姨，今天的水费就算包月价好了。”
阿姨见状忙笑着推搡道：“哎呦，你这小伙子哟，大老远跑过来也怪辛苦的，这么点钱就别和阿姨客气了。”小陈还想说些什么，虽然一块钱真的在别人眼里很不起眼，但是对小陈来讲这个是涉及信誉、诚信的问题，收了总觉得自己好像私吞二舅家的财产一样。这个时候二楼的那个少年似乎是看不过去了，皱皱秀气的眉头，撇撇嘴说道：“你这人这么这么磨磨唧唧的，阿妈叫你收下就收下，这点钱当个小费都不够，推来推去有意思吗！”他的声音果然和长相一样有点童音，听着就是一个在发育期的少年人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比他大几岁的小陈却感到了话里的威严感。
小陈听了憋红了脸，觉得自己为这么一点小钱还推来推去，确实挺磨叽的，城市里的人也许不能理解他这样的心理，但小陈也不想麻烦地去解释。于是，小陈接过了钱，对着他们说：“阿姨，下次需要送水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们店里就成了。”阿姨拍拍小陈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人不错啊，诶，我那死孩子要是有你的一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小陈听了红了红脸。阿姨又笑道说：“来，阿姨去给你开开门。”
之后，小陈出了公爵山庄，按照传呼机上的指示，骑着小三轮去送别家的水了。一路上小陈不知道为何就回想起了那个二楼的那个小孩，他的年龄应该和自己的弟弟陈迟差不多，不过想起他对自己说话时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又想起弟弟陈迟拉着自己的衣角流着鼻涕的滑稽样子，心里叹道：“富人家的孩子，真是，有点不太可爱呢。”又想起了前几天刚给爸妈汇过去的那笔钱，想到爸妈还有弟弟妹妹可以吃顿好的了，突然感到劲头十足，不知不觉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