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作尘》飘来飘去&咬来咬去

25、迷迭香(下)

　　好黑。
　　他在哪呢？为什么，那么黑。
　　意识恢复的时候，星惑发现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满目的尽是看不透的黑暗，不，不是黑暗。那么迷蒙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该是看到的世界。那么，他在他的意识中么？
　　忽然，淡淡的光从这片黑暗中透出，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隐隐的他听到了争斗的声音，哭泣的声音，还有武器穿过身体的声音……
　　好吵，头，好痛。
　　但自己应该是一种意识吧，为什么会有窒息的感觉？
　　这，他应该是在做梦吧。他有点明白自己此刻的状况。
　　也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又改变了。他看见了一个人。离他很近，却又觉得，好远。
　　他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低着头，泛着温柔色泽的水蓝色长发将他的脸掩去了大半。瞧不清，却仍觉得那是一个美人。
　　他有一种熟悉的感知。这个人，他认识么？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存在，那个人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略带诧异的表情转瞬之间化为柔软的笑意。虽然星惑只是看到他抿成一线的薄唇，可他知道他在笑。很温暖的感觉，仿佛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般笑着。
　　可是，星惑的心也同时抽痛了一下，欲泪。
　　那个人就这么淡淡的笑着，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慢慢的插进自己的胸膛。
　　不！
　　星惑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连身体也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指陷入，抽出的时候，没有预料当中的血涌出。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发光的小球，而他捏碎了它。
　　一滴金色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渗出，滴落到光球的残骸上，湮灭了它最后的一丝光彩。
　　星惑的识海突然震动，有一个名字卡在他的喉咙里，仿佛呼之欲出。启唇，声带震动，他快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然而，他醒了。
　　星惑睁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眸清冷的似未曾堕入睡梦中一般。
　　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他眉宇微颦，微侧头颅，于是，看到了他。
　　星若尘。
　　下身隐秘的部位痛了一下，像是提醒他那个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心脏忽然间沉重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星若尘早已醒来，此刻他看着星惑，扬唇微笑。
　　而下一刻，他看到了两行清流从他的眼角滑落，毫无预兆。
　　星惑自己也不知道看到星若尘微笑的那一刹那为什么会哭。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两颊的泪痕已经冰凉。
　　“……小惑。”似乎对他的突然而至的眼泪有些惊讶，星若尘眼神震动了一下。右手探出，想要触摸星惑的脸庞。
　　星惑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去洗澡。”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物，起身，走进了与房间相连的独立浴室。
　　“……”
　　星若尘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手指，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受伤的神情第一次那么明显的出现在他的脸上，很难得。然，星惑却没有看见。
　　放下手，他的耳畔传来洗澡的水声。
　　深深的叹息，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想不到，差点就……，还真是幸好呢！”星若尘低声自言，又突的一笑。“呵呵，潜意识这种东西——”
　　“还真可怕啊。”
　　浴室里
　　温热的水不断的喷洒在星惑裸露的身躯上，温热着，洗涤着他的身体。可是，为什么他依旧觉得冷呢？可以洗干净么？已深入骨髓的肮脏啊，又怎么洗？
　　他闭上双眼，感觉着水流在他身上的行进路线。他在思索，思索一个人忍耐的极限应该到什么地步。他对星若尘一次次的忍让就换来这种结局么？他明明是自己的血亲啊，那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他真的一点人类的感情都不存在么？这样做的结局除了毁了他还有什么好处？
　　或许，他就是像毁了他吧，从内到外彻底的毁掉他。
　　苦笑，然后睁眼。
　　星惑看到了对面的镜子上映出的自己，那个苍白的，冰冷的，无助的，纤细的自己。
　　那个人是他对么？原来是他啊。
　　星惑凝望着镜子彼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他看着自己血红的眼眸。
　　在这场和星若尘的对抗里，他输了，输的血本无归。那他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真的可以吗？这样的自己呵，一开始遇到的时候就知道的，他输的一塌糊涂却还天真的希冀可以有反噬的余地。而如今，该看清现实了吧。
　　真是可笑呢，自己。
　　星惑忽然对着镜子露出微笑，柔柔的滑开优美的弧度，微笑。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他的笑容竟突增了妩媚之色，风情而甜美的令人窒息。
　　他将手指轻轻的拂上彼端的自己，浅笑如斯，吐气若兰。
　　“星惑啊，我是第一次呢，第一次那么希望你快点死去啊。”他语调温柔，笑容妩媚。
　　“那么，去死好不好？星惑，你，去死！”

　　当星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星若尘忽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呢，这样的星惑好象很陌生。不过哪里呢，哪里有问题呢？对了，是笑容！之前的星惑不会那么笑的，不！是根本不笑的。可现在的他竟然在笑呢？奇怪，为什么在他的笑容里有种，唔，颓靡的感觉。
　　是自己做的事引起的么？这是彻底的毁了他的证明么？那为什么他总有的不安，应该高兴才对啊，可又为何不安？
　　有什么错了吗？
　　“小惑，你要去哪？”星若尘出声叫住了穿戴完毕准备出门的星惑。
　　星惑的手搭在了房门的把手上，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对着星若尘微笑。“还真是难得啊，你会关心我的去向。虽然我知道你的目的绝不简单，但是，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假装对我的关心？这样我会很困扰的。更何况是你让我不必天真不是么？”
　　……果然有问题。星若尘托着腮看着有些诡异的星惑。
　　“至于我要去哪……”星惑的神情更加娇艳，而眼神却也更加冷漠。“我想你会很高兴的吧，呵，因为我是要去杀人。”
　　然后，门启，星惑走出这个房间。
　　而此刻星若尘唇边的笑容已经不见。他从床上下来，咬唇。
　　他总觉得很不安，星惑竟然对他说去杀人！虽然在这之前他也做过这种事，不过这个时候发生却……
　　难道说！不好！
　　星若尘微微弓了下身子，几乎是眨眼间，他的身影已经从房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