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华歌》路遇草田

172、（一百六十九）出逃公主

　　蜀毒女王落入夙沙之手的消息如脱缰野马一般飞跃了整片大陆，隔日就传入了沁雪耳中。震惊之余沁雪倒是觉得也有些尘埃落定的淡然，毕竟当初两军对战，卯赭的生死状况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便是若卯赭还活着，夙沙蓝曜便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件事。
　　不过卯赭逃离的时候肯定也做过下步打算，藏匿了如许长的时间都能被夙沙蓝曜找到，可见这个男人的情报网还是一如既往的广大。
　　“……我又能藏到何时呢？”
　　这句话从沁雪口中溢出的时候已近乎如虫鸣一般，连身旁的小玉都没能听得真切。再次实感就此躲藏下去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沁雪决定要好好和青翾谈一次。
　　这日青翾从外归来便看到沁雪在门前候着自己，看她神色凝重的样子，青翾暗自在心里苦笑了一阵。总是杵在门外引人耳目断然不是良策，青翾放弃似的点了点头，带上门后与沁雪一道进了门去。
　　同样的蒙混招数肯定不能用第二遍，青翾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虽然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有些事情我是绝对不能让步的。”
　　“我知道。”沁雪意外干脆地接上了话茬，“不过与此相对的，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沁雪自知此时的表情已然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要去素丞那里探访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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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他居然就这样让你来了？”
　　面露“那小子疯了吗”的不解表情，蔺素丞抵着脑袋烦闷着。近来国中有太多的事情，莫伶舟对他的盯梢又比以前更加频繁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全国上下都在找寻的人送到他这个风头浪尖上，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然还能怎样？”沁雪是第一次来到素丞的新宅邸，自然感到很是新鲜。她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与素丞的对话上，倒是兴趣满满地欣赏起这座宅子了。
　　见她漫不经心，蔺素丞也没了追问的心情。反正青翾对沁雪一直都很大度，这次想必又是沁雪任性所致吧？其实如果就像沁雪所说的只是住几天的话，蔺素丞也没有现在就把她打发走的意思，就怕这个天生的麻烦精根本不是打算小住几天了事。
　　“你真的只是住几天？”
　　意识到的时候，蔺素丞已然问出了这句话，不过沁雪似乎没有在意他的意图，转过头来重重地点了两下表示认可后又开始物色房内的摆设。
　　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感到头疼，蔺素丞沉默下来。这时他才想起最近刚差使寒嫣回夙沙回报“军情”的事情，而沁雪这次竟然连小玉都没有带来，着实显得蹊跷。思考了几秒钟后，素丞似乎明白了理由，一股无法排解的怒气就冒上了头。
　　他强忍着爬上脑门的青筋，蹭蹭蹭几步走到沁雪面前，一把揪过她的脸颊：“……我说你这家伙，绝对是偷溜出来的吧？”
　　明显被蔺素丞扯变形了脸的沁雪呆然地与其四目相对一阵后，只能呵呵呵地笑了一阵，吐出舌头：“诶嘿嘿~”
　　于是那一日，传闻丞相府曾经爆出了丞相大人歇斯底里的训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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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莫桑丞相府邸中发生了什么与夙沙这片土地暂时还没有关系。寒嫣带着前日从蔺大人那边得到的密令回到了夙沙，她顾不上休整，把几日的路程在两日内走完，此时已然风尘仆仆地来到夙沙城门之下。
　　守门的守卫自然不会认识寒嫣这样身份的宫女，两人用武器牢牢地守住城门，固若金汤。寒嫣见状倒也不急，她下马向两人行礼道：“不知可否劳烦两位军爷替卑女通报一声，就说祎妃娘娘的贴身丫鬟有要事禀报后主。”
　　“什么？祎妃娘娘？”高瘦一点的守卫走上前来，没好气地推了寒嫣一把，“小妞，你撒谎也不编圆点，又是来骗赏金的吧？”
　　“赏金”这个词勾起了寒嫣的兴趣，她顺着对方的话语问了下去，那个不长脑子的守卫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她不在夙沙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原来在她与沁雪两人出事之后，夙沙蓝曜就发布了搜寻令，只要提供有关消息便重金奖赏。大概是因为这“重金”真的很丰厚，最近“沁祎娘娘的行踪”这一词已经成为夙沙城中最为热门的东西，每天声称要去面圣提供线索的人络绎不绝。想必这群守卫已经见怪不怪，指不定还暗中商量着要借机发一笔。
　　寒嫣还在琢磨这件事，另一个身材矮胖的守卫走上前来，盯着她瞧了几眼后两眼就笑成了月牙。陡然间感受到猥琐视线，寒嫣警觉地抬头：“军爷，卑女脸上有什么吗？”
　　“你……想进宫通报？”这边还问这话，那头就已经上手拉过寒嫣的手腕。
　　本能地感到背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寒嫣巧妙地脱出手来：“正是，不知两位军爷可不可以行个方便？”
　　“咱咋知道你是真有消息还是假有消息呢？”领会搭档的意图，高瘦守卫走到寒嫣身后堵上了她的退路，一个瘦弱女子就这样被两个守卫围在了城门之外。
　　“军、军爷，这是做什么呢？”寒嫣扯着嘴角将僵掉的笑容挂着，心中却早就被烦躁占满。说实话，就凭这两个草包怎可能奈何得了她，但临行之时蔺大人嘱咐过要尽可能隐秘小心，切记不能暴露她的武功底子。
　　就在矮胖守卫要伸手去扯寒嫣衣领的时候，一柄剑鞘飞速袭来，狠狠地砸在了那人手背上，惊得守卫两人都跳开了半步。
　　寒嫣诧异地收回本要击出去的拳头，转头去看个究竟。
　　青年双眉紧蹙，周身迸发出阵阵杀气，与其平日谦恭隐忍的木讷形象相距甚远。深色的围巾被狂风扬起，让他的面容若隐若现。由于刚才用剑鞘攻击，此时他手中的长剑正反射着偏冷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以杀开血路一般。
　　两个守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双双跪地行礼：“灵护卫！”
　　寒嫣哑然地看着那个男子，下意识地偏开了眼。灵漠也没有将视线停留，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行礼的守卫们，冰冷开口：“此人正是后主搜寻多日的祎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连如此重要的人物都敢轻薄，你们两个不想活了么？”
　　“什……！”完全没有料到寒嫣的身份是真，两个守卫此时抖得跟筛糠似的，忙不迭地叩头，“姑娘，不是，姑奶奶饶命，我俩有眼不识泰山……！”
　　灵漠意犹未尽地“呵”了一声，重重地把长剑插/入两人之间的地面：“既然这眼没什么用，不如我挖了去可好？”
　　淡然的言辞落下，周遭的温度明显下降了一些。
　　沉默不胫而走，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终于找回了说话的感觉，猛地磕头落泪：“请饶、饶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灵漠意犹未尽地盯着那两人，寒嫣却是看不下去了。她扯了扯灵漠的袖子，硬是把他拉进城去。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起初彼此无言。寒嫣偏过眼去看灵漠的神色，正巧对方也斜眼觑觎这边。视线一旦撞上两人都颇觉尴尬，寒嫣只能装作咳嗽一声：“咳……我说你，刚才那样过分了点吧？”
　　“有么？”
　　感觉先前两人的悲鸣还存留在耳道内，灵漠不耐烦地拍了拍耳朵，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分在哪里。寒嫣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冷冷地瞪了灵漠一眼：“当然有，你刚才那算什么？”
　　“恩……公报私仇？”
　　用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灵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当即让寒嫣呛了一口冷风，随手就敲了一巴掌在灵漠背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尽管寒嫣强劲的手力让灵漠踉跄了两步，他的神情却显得比刚才轻松多了。悄然转身，灵漠取过寒嫣的手，紧紧地交扣起来：“……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随着对方的轻吻印在指节，寒嫣涨红了脸颊：“……你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招儿！！！”
　　“那不重要吧？”灵漠笑得灿烂，“……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灵漠！我真的要生气了啊！”
　　“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率直点吧……”清楚了解寒嫣嘴硬的个性，灵漠笑意不减，“这点你可要向你家主子学学才好！”
　　闻言寒嫣一瞬愣了，随即立马反手敲了灵漠一下：“……少废话，办正事啦！”
　　灵漠佯装被打疼，揉了揉胳膊：“好好好，那么小姐，请走这边？”
　　见他用不甚熟练的动作为自己引路，寒嫣忽然觉得两人一时间回到了最初在师父门下学习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也总是这样嬉笑打闹在一起，完全没有想过之后两人竟会分离于国境之外，一分就是数年。
　　寒嫣怔怔地盯着灵漠的背影，莫名觉得眼睛有些热。
　　这个男子的背影早就比她记忆中的那个要高大纤长，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他经历过了什么，遇见了谁，做了什么事？两人间的空白无法忽略，仅是这一点就让寒嫣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灵漠感到寒嫣没有跟上便转过身去，却见寒嫣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你别哭啊！”从小灵漠最怕两件事，一个是师父的责罚，另一个就是寒嫣的眼泪。他大步折了回来，本想用袖子给寒嫣擦眼，可一想到自己袖口并不是很干净便踌躇了起来。
　　寒嫣见灵漠半举着手，异常尴尬的样子，那股熟悉的安心感慢慢浮现。她主动扯过灵漠的手腕，狠狠地擦了两下，眼角的泪径自打湿了灵漠袖口的绷带。
　　灵漠苦笑地看着双眼通红的寒嫣，禁不住长吁一口气，顺势将她拥在了怀里。寒嫣猝不及防地被灵漠关在怀抱，不经意地涨红了脸。起先由于慌乱而拍打的双手渐渐减了频率，最终变作相拥的姿势。
　　将头靠在灵漠的胸膛，寒嫣沉沉地闭上了眼：“呐，等公主的事情彻底结束之后，你……会去哪里？”
　　灵漠淡淡一笑，下意识地将寒嫣搂得更紧：
　　“……会去有你的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