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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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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离做了有生来最长最美也最痛一梦。
她梦见婴儿时的自己躺在母亲的怀抱,感受到了母亲的体温,温暖着她小小的身体。又梦见了儿童时的自己围绕在母亲身旁嬉戏,摔倒了有母亲温柔的双手搀扶。终于梦见了自己长大,可母亲呢?消失了。不,是从不曾出现过。
从梦中醒来时眼睛湿润,她拭去那还没来得及流出眼眶的泪。以前不会为谁哭泣,现在也不会,不许会。就算假装,也得坚强。
她半躺在床上看母亲的相片,听见浴室传来哗哗水声。她推开浴室的门之后就石化在浴室外。汤子谋转头看她,僵硬的笑了笑,十分尴尬,“我是来帮你打扫房间的,看到……顺便帮你洗了。”
仲离的脸由白转红,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气。一把把汤子谋手中自己的内衣抢过,丢进了垃圾篓,“你就不能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吗?打扫煮饭,洗女人内衣,除了这些你还能做什么?”她终于生气了,声音不大但字字透着愤怒。
汤子谋无话可说,他确实一无是处。她总是那么强势,不需要任何的人保护,甚至自己都需要她的保护。那就好好照顾她吧,无微不至的。想来这也是错的,都是错的。
“离开我家,马上。”她的手指向门,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绝情到毫无商量余地。
“离儿。”
“别这么叫我。”
“离……”
“走!”
汤子谋的双拳紧握,凸显的血管中的血液翻滚着、跳动着。错的总是自己,他的拳头从她侧脸挥过,打在镜子上。鲜红的血液争前恐后涌出血管,顺着玻璃四分五裂的裂纹蔓延开来。他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打扰了。”走出她的房间,走出她的家,或许也将从此走出她的心、她的记忆。
仲离也不想发如此大的火,只是她未来的日子都悬在刀口上。为了两块玉竟两次三番想杀人灭口,何苦让他跟着自己去冒险?那玉本就是自己欠他的,不该将他也牵扯其中,没有万一也就算了,有了万一可叫她如何是好?只怪他没晚些年再与自己相遇,如今一切都太早,看不清未来的感情她才不要。
汤子谋走后家里空荡了许多,没了做饭烧菜的人只能餐餐叫外卖。一日两日凑活,三日四日作呕,线索没找到人先瘦了四、五斤。
她立在阳台,双手扶着围栏仰头看月。今夜的星空清爽无云,清冷明亮的月光洒在身上无端的叫人生出几分寒意。她喜欢这样的微微凉意,这会让她很清醒。
另一栋高楼的屋顶上,一双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闪出银光。李乘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放入腰间的帆布包中。李贾下派杀她夺玉的任务被一拖再拖,今夜他必须下手了。
李乘风戴上特制的皮手套,再取下别在腰间的细绳。一端系在栏杆上,另一端抓在手心。看准仲离转身回房的时机,他从楼顶一跃而下。三十层高楼,百米高度,身体与心脏一同急速下落。呼呼风声如同鬼怪在耳边嚎叫,没有时间害怕就已经落地。
楼底种了圈两人高的松树,落下时被松枝划伤了裸露在外的小臂,渗出几颗血珠。他抬起小臂,伸舌舔了舔,扩散在口中的血腥让他振奋了精神。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垂下楼的百米长绳。已经浸泡过酒精的绳子轻易的燃起火焰,火焰快速升高。一条长百米的火龙在黑夜里嘶吼,不出一分钟就化为灰烬,被风吹散无踪影。
仲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打开床头灯将母亲的照片捧在手心细细看。暖黄色灯光笼罩中的人儿,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美丽得真叫人不忍心。杀手怎能心软?李乘风还未来得及变柔和的目光又恢复了冰冷无情。他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尖刀,打开了阳台门,脚未踏进门就被一把刀抵住了脖子。
“又是你。”仲离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只是这打招呼的方式太过尖利。
李乘风深觉惊讶,他的动作快而轻,她如何能听见?并且还能在他入房前先发制人。就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何其精致的五官,除了眼睛就连相貌也是那么似曾相识。明明她动动手就能要他性命,可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威胁。
“是我,上次饶了你一命,这一次再来取回。”他唇角轻勾,一颗犬牙随笑容露出,映了月亮的光芒散发着寒光。
仲离收回手中的水果刀,笑道:“你怎么确定这一次就能取走我的命?”
“那就试试吧。”他话音刚落就挥出右手去夺刀。仲离躲闪间,将刀丢开,赤手与他相斗。
只靠速度取胜的她也算遇上对手了,李乘风的拳快如流星,她左右躲避却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光感受拳风就知这一拳的力度不小,若与他硬拼,她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她连跳几步避开李乘风踢来的腿,一个翻滚来到床边,伸手欲关灯。手没碰到灯,李乘风的腿先到,一脚踢破了玻璃灯罩。仲离惶恐母亲的照片被毁,不管玻璃扎人伸手去护。李乘风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拦下了她愚蠢的动作。
仲离内心惊奇,表面波澜不惊,问他:“怎么不趁势要了我的命?”
李乘风嗤地笑出声,这一笑才让仲离看了清楚,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一口一个要取她的命。
“蠢人不配被我杀。”李乘风话里带着调笑,可在仲离看来分明是个玩笑。他没放开仲离的手,那纤细的小手腕再用点劲儿就要断了似地。他看见灯座边放着一张照片,什么照片这么宝贝?见他有意要拿照片,仲离去拦。一手被控制,单手敌不过他,照片被他拿起。
照片才映入眼中他便呆了,百分百肯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儿时的记忆被唤起,十四年前四岁的他还叫做江忆瑾。
“忆瑾,叫妈妈。”胡茬满面的江义诚拿着仲思瑾的照片让还在蹒跚学步的江忆瑾学叫妈妈。
“妈妈。”含糊不清的稚嫩声音喊出了人生第一个词语,对着别人的母亲。
江忆瑾一出生便被江义诚带走,他没见过自己的生母,只知道家中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妈妈。父亲常常给他讲妈妈的故事,然后以父亲的痛哭结束。母亲的离世让父亲变得浑浑噩噩,他把母亲葬了后就辞了原本宁死不弃的工作,没了工作的父亲生活贫苦不堪,十分潦倒。爷爷奶奶只在过年过节时来看看他,对于父亲他们早就绝望。
他四岁时的冬天,父亲醉倒在冰天雪地中,被活活冻死。和家人断绝来往多年的江义诚死了许久才被人发现,待人想起,小忆瑾早已经不见踪影。他被四处搜罗健康年幼的孤儿的周毕拐走,进入了他的ZB组织。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他也被培养成一名杀手,待成年后就开始执行任务,为雇主杀人换取金钱。
“喂。”仲离晃晃被他抓住的手腕,“放开,手麻了。”他回过神,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笑笑,放了手。他走到阳台再次回头,“看来这一次你又逃过一劫。”
仲离笑却不做声,她想这个男孩给自己的劫已经到此结束。下次见他就不是敌人了,他会成为自己的贵人。
李乘风跳下阳台,张开臂膀,衣服展出两翼,让他平稳落地。即使在残酷、残忍的环境中生活多年,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易心软。况且这个女人的容颜就足以让他不杀,不光不能杀,他还要保住她的命。
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