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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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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没将视线在尹蔻之外的人停留一瞬。然孟子君却不由地留意着他。
总觉得,有一些诡异,或者说,不协调。
不仅是他的神情。
还有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知不觉夜已降临,厅堂里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大多是江湖上叫得出名的人物,只许多都是孟子君第一次见到。
将近戌时,各人均已入座,天一楼人也已出现。
天一楼究竟是谁所组织,无人得知,只每次主持天一楼交易的,便称为天一楼人。此刻只见一众紫袍之人鱼贯列在大厅首席前,余下则围坐着五湖四海而来的客人。
一紫袍人站上前来,朗声说道,“各位朋友,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天一楼拍卖之会,不论任何情况,商品价高者得,请诸位遵守此约。”
以前参与过天一楼拍卖会的人,心下都清楚,每一次在座的都会有不少名门望族、皇亲国戚,为免冲突,天一楼只订下一条规矩,即认钱不认人,价高者得,十五年前曾有个王爷欲以权杖势,对方还没出手,天一楼人便已当场将其解决。
“拍卖开始。”紫袍人说着,便有一人手捧一托盘自前席旁的廊道处走出,到厅堂前方的红木桌前,将手上托盘轻轻放下,待紫袍人说得“诸位请看”,便抬手掀去盖于托盘中物事之上的软质丝绸,两尊蓝体镶金的大象即显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蓝玛瑙镶金宝象,乃来自西方博祀国的贡品。底价九万两白银,叫一次价一万两。”紫袍人只简短地介绍道,话音甫落,便有人示意叫价,紫袍人又道,“十万两。”
但见这两尊蓝玛瑙镶金宝象,象身通体浑厚澈蓝,光滑灵顺,上镶有金制象鞍,底座为白玉石雕刻而成,泛白而亮,做工精致,纹理清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且几乎一尘不染,畅亮如新,想是运藏得极为完好。孟子君心下暗想,博祀贡品乃皇室之物,天一楼竟也能弄到手,可见其通天之力。只是这物事即是买回去,怕也不敢光明正大摆出。
然更多人不同于孟子君的想法。蓝玛瑙与玉髓共有“第三眼”之称,许多喜研究灵术之人相信可借其增强沟通灵界之力。玛瑙色泽越深蓝,质地越纯,效果便越好,而此两尊蓝玛瑙无疑是玛瑙中之上品,因此不断有人竟相出价,不多时,这一对蓝玛瑙镶金宝象便以二十五万两白银定案。
接下来拍卖的,均是世间奇珍异宝。有禁宫美人扇,掺以金丝刺绣而成,仅流传于皇帝后宫,有金八宝双凤纹盆,奢华异常,有镀金镶宝杯,金色纹理间点缀各色宝石,有须弥藏于芥子的贝雕,万千繁华尽收眼底,有青玉、白玉制水仙,青翠欲滴,有白玉三羊执壶,晶莹剔透,白露为霜。偌大的厅堂里坐满了人,叫价声此起彼伏,甚是壮观。不到一个时辰,交易金额便达几百万两白银。
孟子君身形微微颤抖,感觉到手心不知不觉间便凝聚了些许液体。倒不是为那些世间独有的珍品,而是为这种大交易大买卖的气象所倾倒。想来以前自己所经历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今日有此一行,实不枉此生了。
“四十万两,成交。”当下这件镏金镂花瓶也花落一家,下一件珍品便又被送上前来,紫袍人道,“这是古朝的贵妃册封玺典,底价二十万两白银,叫价一次一万两。”
这时,尹蔻突然低声道,“子君。”只视线仍是向着厅堂前方。
孟子君立时会意,抬手一扬,紫袍人便道,“二十一万两。”
厅堂的另一边也立时有人叫价,紫袍人又道,“二十二万两。”
孟子君再度扬手。“二十三万。”
“二十四万。”
“二十五万。”
“二十六万。”
另一边那人似是相当默契,孟子君刚一扬手,那边也跟着叫价,紫袍人的声音有节奏地回荡在厅堂之中。
尹蔻和孟子君不由一同望向与自己竞争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同尹蔻打招呼的男子。孟子君注意到他一直没有参与竞拍,却在这时与尹蔻看上同一物件。尹蔻此刻自然已清楚,他似乎是要与自己过不去,然这贵妃册封玺典尹蔻是志在必得。尹家多年前已购得贵妃册封玺印,得知这是一套藏品中的一件,从事古董行业的都知藏品若集成一套,必胜于单件物事百倍价值,因此多年来都不曾将贵妃册封玺印售出,如今竟在此得见与之成套的贵妃册封玺典,乃是天赐机缘。因此也不示意孟子君停下,双方不断叫价,片刻间叫价便超过了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男子突然开口。
对方突然跳价,孟子君没有立即跟上,略一思索,转头看向尹蔻,目带询问。
不料尹蔻也悠悠说道,“二百万。”
“三百万!”尹蔻话语尾音还未消散,男子便又叫价。
在场的人都愣了那么一下。这贵妃册封玺典是前朝陪葬品,必是盗墓之徒将其重现于世,珍异之度,自不必说,然再如何贵重,怕也无须出到三百万两白银。
“三百万两白银一次。”
“三百万两白银二次。”
除了紫袍人的宣价,再没有别的声音。男子只冷眼看着,傲气逼人。
“三百万两白银三次。”紫袍人顿了顿,道,“三百万两白银成交。”
尹蔻再度沉默。她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然管持尹家以来,她做事历来雷厉风行,不知觉间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她已见怪不怪。她知道的是,尹家不做亏本生意。
拍卖继续进行着。天一楼的拍卖品真无奇不有,外来贡品,皇室之物,旧朝古董,珠宝玉石,神兵利器,乃至各种离奇古怪之物。
“这是古银木壶。底价十万两白银。叫价一次一万两。”
紫袍人只这么道一句,便不再作介绍,在场许多人都不知这古银木壶有何来历,是何用处,道是古董,它却其貌不扬,普通之极,看着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