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男子偶像天团》掩面娘

7、第 7 章

　　“决战！七夕大表白！”主持人非常夸张地站在镜头中央大喊，随后他们手一挥，镜头一转，第一个特写给了我四哥：“今天要表白的对象是万年省电的冷面偶像，四皇子胤禛！！！”
　　我四哥坐在特别嘉宾那一席，即使整个综艺现场被布置得花哨无比，他还是无故地散发出一阵冷意——他对着镜头标志性地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说：“大家好。”
　　镜头外一阵尖叫。
　　“然后！”镜头迅速地转到了主要席位——“今天要表白的少年就是你们这些家伙啦！”

　　那些座位码得很有序，从高到低，第一排到第三排，每排四五个或者七八个，全都是统一服色的少年。
　　那些座位是很讲究的，在综艺节目里的座位和镜头数量的多少，就决定了运营推不推你……我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第一个座位。
　　那是几年前的十三，他像我们所有小皇子一样，穿着整齐的上书房制服，笑得阳光灿烂。

　　“喂！”老十第一个跳起来大喊，“什么叫你们这些家伙啊！我们可是阿哥哦！”
　　老十的形象定位也是炸毛系的。
　　“笨蛋！”主持人很夸张地说，“在四阿哥面前你们不就是这些家伙嘛！”
　　全场哄笑。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静静地看着一个方向……嗯，不仅是十三，还有我自己。
　　几年前的我自己。
　　我坐在十三旁边，第二个座位。
　　小皇子里的NO.2。
　　那时候的我就坐在第二个座位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也没有笑，一直摆着一张酷酷的脸，连坐姿都是很拽地把腿张开着……嗯。
　　真是讨厌的小孩，我看着自己想。
　　而十三，从头到尾都露着让人看了很开心的、发自内心的笑脸。

　　“七夕表白大作战！”主持人继续夸张地说，“究竟谁会获得四阿哥的心呢！好了，首先，我们的笨蛋系偶像，除了大吃大喝外毫无特长的十皇子！”
　　“我才不是笨蛋！”老十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看着我四哥那边，挥了挥拳头说：“那个……咳，四哥要不要吃西洋巧克力……”
　　全场都哄然大笑。
　　但是我依然没笑——不仅是镜头里的我，还是镜头外现在的我。
　　“好啦有请下一位——”

　　我把录像带快进了一下，直接快进到十三那里——十三最后一个表白。他对着镜头，很诚恳很乖巧地说：“那个……嗯……四哥，我去找你和四嫂一起过节好不好？”
　　全场都在吹口哨、尖叫、节目组在后面制造出一种很诡异的小喇叭音效。
　　但出乎意料的是，镜头直接转到我四哥面前，我四哥非常从容地一笑，出乎意料地，流露出那种……

　　可以说是宠溺的……
　　眼神……

　　“好。”他很肯定地这么说。
　　“不公平啊！”老十拼命捶着地面大喊，“十三这小子作弊啦！”
　　“笨蛋！”老九站起来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很傲慢地说：“有本事你也作弊啦！”
　　“好的！”主持人很八婆地把低着头羞红脸的、小小的、瘦弱的十三拉起来，拉到我四哥身边，继续那种夸张的口吻说：“十三皇子的表白大作战，成功！！！表白不成功的人要接受惩罚！！”
　　“我……擦！不是个这吧！”我们一群人纷纷站起来大声指责。
　　可是节目组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主持人一声令下：“好啦，谁叫你们这些家伙没有表白成功！除了十三皇子，你们都是‘你们这些家伙啦！’惩罚开始——”
　　“嗷——”一盆盆泼天的面粉随即从头而下，我在镜头之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皇子们、小时候的我们，坐在节目的席位上，被一个个的，泼得苦不堪言……
　　节目里响起了掌声。
　　观众在镜头外哈哈大笑。
　　十三和我四哥在旁边接受了从天而降的花雨。他们沐浴在花瓣中，接受着群众的尖叫，笑得平静又从容，看上去再cp不过了。
　　老十在那里嗷嗷大叫。
　　小十二小十六等几个特别沉默寡言的孩子只是在那里默默地接受。
　　我看着我自己……嗯，那个时候的我，也还是一样，只是伸手抹了把脸，面对镜头丝毫无动于衷。
　　看上去真是太讨厌了。

　　说实话，过去的综艺节目真的是很无聊，基本上就是花里胡哨的布景、夸张的语言，一堆人在那里念着台本，做着很无谓的事情，这些事情呢，就必须要表现我们所谓的“偶像性格”。
　　那时候我的偶像性格就是，拽里拽气的死小孩，臭屁到天上去的不良少年。
　　为了和十三形成反衬——十三是我们大清国偶像行业有史以来，最正统的偶像。他乖巧，懂事，笑容完美，并且他做这一切都是真心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不会恨他也不可能恨他……如果说老八没有一个私敌，那么他就连一个公敌也没有。所以我说了，在我们辫子时代这个天团的初始阶段，他是最适合做ace的啦。
　　老十的形象就是笨蛋系，老九是有些毒舌的腹黑吐槽系。至于老八……唔，那个时候的人气排序是我四哥十三一档、我二档、老八三档。作为哥哥辈的，其实老九老十的地位已经有点尴尬了，尤其是他们还和我们混在一起录这种给小皇子刷人气的无聊综艺，位置不上不下，人气也不上不下。
　　那几年想必是所谓的“八爷党”最黑暗的时代了。老八在外面拼命的拍正统偶像系电视剧和老四抢人气，例如用《宫锁XX》这样的和《步步XX》对抗，但收视据说还是不如老四。老九和老十无戏可拍，只能在综艺上拼命刷存在，他们还试图发唱片，但销量榜第一名永远都是四哥和十三合唱的情歌新单曲。
　　然后那段黑暗的时代过去了，老八火了，十三flop了，八爷党一时间扬眉吐气，宜妃娘娘顿时变得脸上有光、风头无两。
　　——这样说起来其实我应该是被受益的那个……毕竟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不过，那个时候，我又在想什么？

　　一整盘都是这种综艺节目的录像。它一周一期，连续播了两年还是怎样……可是到现在我连这档烂节目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好像叫大清junior？还是别的什么的……
　　我按着快进键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那些录影就飞速地翻过去了，大部分是观众的笑声，我们几个人的特写那么多，后排不被运营推的偶像就是纯背景……哦节目还有一个组成部分是唱歌环节，十三经常主唱，很有几期是我和他双人合唱，后面一大群贵族小孩子伴舞……
　　那个时候，好像我也有好好练歌练舞蹈吧？
　　——不过，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仔细想想其实也才是几年前的事……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样……
　　那个时候的我又是怎么想的？嗯？那个顶着一张臭脸的小屁孩……

　　我突然发现我都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换了一盘带子，情形似乎变得好多了。镜头一打开就是晃动的身影和跟随的视线，闪了几下后，直接打到十三脸上——嗯，他看上去比刚才那盘带子里大了一点点。
　　很多小偶像长大以后都变得不好看了，那时候他们可以转型走很多路线，实力派啦搞笑艺人啦或者撑着整容继续熬啊……
　　但十三不是。他从小到大，都很好看。
　　那是一种看上去就只是放大了一点点的感觉——甚至连气质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依然是正直、诚恳、阳光、温柔、让人非常舒服，好像向日葵一样。
　　他的皮肤在特写镜头里看起来也非常好。他对着镜头弯了弯腰：“嗯……辛苦啦。请随意拍。”
　　大概是制作什么dvd的花絮之类的？后台跟拍什么的？或者是某个综艺里的“超人气偶像胤祥的24小时跟拍！”什么的？——我这样猜测着。
　　镜头大概是跟着他一路拐进了摄影棚，各种各样的衣服摆在那里、很多工作人员走来走去，他对着镜头介绍道：“嗯……都是今天要拍的。”
　　“这么多吗？”摄影师对着角落里的衣架，很吃惊地说：“这么多造型都需要拍完吗？”
　　“嗯……嗯。”他转过身去换衣服，还是少年的骨架微微有着少许肌肉，看上去非常有美感——他衣服换得很快很专业，但转过身来还是有些脸红：“要在一个小时内全部拍完啊……哎哎。”
　　我几乎觉得有些惊奇了——简直像重新认识了十三一样。
　　不过好像我也没有特别了解过他……
　　我一直觉得十三就是个好人罢了……
　　说实在的，身为一个骚年，做偶像这么久了，对着镜头换衣服还会羞涩脸红，这已经不是萌点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天生尤物好不好！
　　我简直觉得上个时代，上上个时代……有一种失落的、古代的风情从我十三哥身上重现了。
　　然后镜头继续拍十三拍那些硬照。我想想，那个时候，确实是十三最红的时候……每天，每天的电视广告和平面都接不完，赶完一场又一场，累得像牲口一样。
　　他对着镜头的样子，非常非常完美，非常非常专业。

　　我仔细看着我十三哥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接受他已经flop了的这个事实。
　　他只比我大一岁不到，我们几乎是同时期出来混的，从小他就被运营力捧，被老头子格外宠爱，我们按道理应该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果没有他后来flop的话。
　　他flop了，运营不推了，粉丝不记得了，老头子不闻不问最后把他圈禁了十年，他本来就惨，连母亲也死得早，一旦不红了，根本没人管他。
　　只怕人们以前口中传说的“最疼爱他的四哥”也不记得他了吧。
　　老八后来红了，也拿到了那么多的平面拍摄工作。可我看着那些广告硬照，其中甚至也还有我和他站在一起拍的……那些广告，那些表情，无一例外透露出和这个时代一样，激进狂飙急功近利的味道。老八也很专业，专业得完全不逊色给十三。
　　可是我知道你们看不出的不一样在哪里。老八的笑容太专业了，该温柔时温柔，该忧郁时忧郁，也还带着深深的苦逼感……可是，那都是做出来的，不是真心的。
　　我们这些皇子里，大概谁也没像十三那样，真心的、真诚的、鞠躬尽瘁地工作，对着镜头灿烂地笑了十年，仿佛把偶像作为他一生的命运。

　　镜头突然一转，我觉得喉咙一嗝——我擦！
　　我出现了。几年前的我……比刚才那个傻逼综艺里年纪大一点。
　　可……可是！
　　那种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完全不熟悉的另一个自己……不对他分明又是小时候的自己……镜头里那个人只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裤子，果着上身，戴着一个大大的红顶子，很坏地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比了一个用枪戳刺的动作。
　　“照片啊……总是拍不完的——”那个邪恶的看上去流氓味十足又诡异地散发着少年人的性感的我在镜头里转着身体说。
　　——卧槽！
　　——这货不是我这货不是我！
　　我觉得完全不能置信好不好！这……我小时候有过这么邪魅的样子吗？我以前原来还走过小恶魔这个路线？！擦……这到底是什么调调啊，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虽然才几年前……但我真的没感觉到啊！
　　还有那个对着镜头射箭投掷标枪的动作傻爆了，好不好！
　　——我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疯狂的迷恋一切带兵打仗的技能，每天都在演武场里拼命练习……这倒是真的。
　　——但我之所以这么做的动机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好像目的的最后，也就变成了模糊的“挥刀，挥刀，挥刀。永远不要停下去。”

　　“十四，准备上场了。”镜头里的十三对我说。
　　“哦——”那个小一点的我很懒洋洋地说。
　　“该认真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哦，”那个小小的他很严肃地这么说，“现在是live哦。”
　　“知道啦~”
　　那个小一点的我们站在一起，感觉的差距对比就很明显了……嗯……十三几乎从小到大除了放大的倍数外，毫无变化。而我，就不仅仅是气质、连容貌也有所改变，轮廓变得更深了，最重要的是那个调调变诡异了……
　　卧槽，我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一二三！”镜头里的十三喊了一个圆阵，把我们所有小皇子的手都摞在一起，很认真地大喊：“这场live是我们第一次的live，不要紧张，我们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少年们在后台的齐声大喊后，镜头定在了那里，看着他们进入舞台，然后舞台的那一方传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我们第一次的live啊……好像名字也和那个傻逼综艺节目有点像，叫大清junior大决战什么的，傻逼死了。
　　任何人的第一次大型演唱会都应该记得很清楚吧……可是，经历过那么多次重复的live、更多更大型的live以后，你就不记得了，你就什么都懒得去记了。
　　我不想看那个演唱会的DVD，虽然它制作得挺精良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看。

　　包括那个综艺的“七夕大表白”里，我作为倒数第二个发言的，我对四哥到底说了些什么，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丝毫不想看，不想去回忆。

　　这些视频快进得兴味索然。我都有点不想看了。不过……好像只剩下最后一盘了？
　　我把最后一盘录像拿出来。这一盘很奇怪，上面没写录像内容的档案名字，从头到尾都是白的。
　　我把录像的反面翻过来，上面写着一行字“最后一回”。
　　——咦？

　　录像打开后——这录像像一盘剪辑，没有傻逼主持人的发言，只有十三面对着镜头，带点微笑，但是明明看起来很难过地说：
　　“诸位……今天，就是十四参加《大清junior》录制的最后一回啦。从今天起之后，十四要从我们所有junior中毕业，正式作为八爷党的一员出道啦。”
　　所有人都在鼓掌。
　　“恭喜十四！”所有人都在大声说。
　　十三看起来有些恍惚，但依然很诚恳地转头对着镜头里那个小小的我说：“呐，十四有什么话要对观众说吗？”
　　那个小小的我看起来又大了一点点，不过整体气质和刚才那个live花絮里没什么变化。那个我还是很懒散很邪气地笑了笑：“要说什么？烦死了啊你。”
　　——卧槽……
　　——不过这就是我当时的形象设定，擦……
　　“十四没有什么要说的，不过我有的。”十三继续笑着转过头，那笑容快得一闪而逝——他转头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张纸，展开说：“呐……因为对着平时的十四，总是忍不住就笑了，所以没办法说出这些话。所以写在纸上，就这样不要看着十四的脸念出来好了。”
　　镜头打给那个我，我在节目上有些无所谓但有些惊讶地笑笑：“啊？哈？这是为什么……”
　　十三自顾自地念了下去：“从小时候开始，十四就是很让人担心的人——”
　　“笨蛋，你才需要被担心吧。”镜头里的我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看起来总是酷酷的小孩，不过十四的心也很柔软啊。”十三像念少女日记般地念了下去，“十四是个喜欢抢白的人……嗯，我念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被他抢白了吧。”
　　观众哈哈大笑，那个小小的我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
　　“不管怎样，十四总是要正式出道了啊。作为哥哥我也是非常开心的……虽然你从来也不肯认认真真叫我哥哥，但是，我确实比你大一岁多。”
　　“虚岁才几个月啦！”那时候的我在镜头里很不满地说。
　　“虽然我是以哥哥的心态来对待十四的，但一直以来，十四似乎也没有用对兄长的姿态对我呢。”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念着，不流露出任何感情来：“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好像朋友的关系更多一点。不过以后作为朋友相聚的机会也会变少了吧……你过几年，就要去边疆打仗啦。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有朋友和队员，一定会感到寂寞的吧，尤其是像十四这样的人。。”

　　——一定会感到寂寞的吧……

　　“……感到寂寞的话，也不要放弃，请继续加油。”他端端正正地念出了最后一行字，脸上带着最后一丝怅惘：“嗯，祝《流星御花园》收视长红，祝你们的主题曲出道新单大卖！”

　　这最后一句，彻底应验了。他那时说过的话、那显得有些怅然的表情，仿佛成为了一个隐隐的谶语，揭露出我们一路狂歌突进却丝毫看不到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