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前传]传说》青*

5、5

　　沈落阳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他扭过头，看到少年正安静地站在树下望着自己。
　　他弯起嘴角，把酒壶收到怀里，然后顺着树干慢慢爬下来。
　　“为什么你的酒总是喝不完？”
　　“赏赐得太多，做下属的不好不收啊。”
　　慕容明珠耸耸肩膀，有点习惯这种没头脑的胡扯了。反正这个问题也是随口问而已。
　　他递过去一只晚上烤剩下的野獐腿。
　　沈落阳不解地看着他。
　　“你……难道不会饿吗？总是喝酒不吃东西的话，对身体不好吧。”慕容明珠微侧着头说，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硬把食物塞在他手里。
　　沈落阳没有拒绝，他拿起獐腿看了看，低头意味不明地笑笑。

　　梢畔宿鸟忽然惊飞群起，慕容明珠一愣，随后握紧了背后长剑的剑柄。
　　月光下可以看到有四五个人影向他们移过来，行动敏捷迅速，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且来者不善。
　　“今天运气不错，在家门口也能遇见肥羊。”
　　沈落阳饶有兴趣地打量这群家伙：“没想到这年月连山贼的功夫都这么好，看来生存世道愈加不易啊。”
　　慕容明珠却十分紧张：“他们不是普通的贼人，在这片地头盘踞很久了，恶名昭彰。”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慕容明珠白了他一眼，“这次下山就是奉师父之命剿灭这群人的老巢，作为出师的考核。”
　　“你师父倒是对你很有信心啊。”
　　“小心！”少年一把拉住他的手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贼人致命的一刀。随后将他推到旁边，百忙之中还不忘叮嘱一句‘到树后藏好别出来’。
　　沈落阳这次没有和他抬杠，很听话的照办了。

　　少年的剑术十分高明，显然是出自名家指点，但很可惜的是临敌经验几近于无，许多取胜的机会都莫名其妙的放了过去，而且往往不自觉的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
　　这对于实战而言，是可以致命的缺陷。
　　白衣长发的男人安静地靠在树干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被劲气震晕过去的慕容明珠，和那群挂了彩的黑衣贼们，听着他们愤怒地叫嚷要乱刀劈了这难缠的小子。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黑衣头目喘息了片刻，恨恨地举起刀想要砍下去，忽然感到手腕一阵冰凉，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然后他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一个人，淡淡地微笑着，小心地抓住他那只那刀的右手，动作轻柔的仿佛露水滑过细腻的叶尖。
　　“这个人是我的，你们不可以碰。”
　　沈落阳的表情极为理所当然，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有抬。

　　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对几个凶械横眉的山贼，淡定的发出命令。
　　这怎么看都是很好笑的场景，贼人们几乎就要应景的大笑出声，然后再潇洒的挥一刀下去，伴随着漫天血雨和惨呼。
　　但他们谁也没有笑出来，虽然拼命地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怕一个不会武功的呆子。

　　沈落阳应该是不会武功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没有同类熟悉的气息，也没有携带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
　　所以他方才一直躲在树后不敢出头。
　　慕容明珠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才会第一反应叫他藏起来。
　　但为什么这个不会武功的家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胆怯的反而是那些拿着刀剑的人呢？

　　黑衣头目的冷汗流到了脖子里，右手在不停发抖。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他居然毫无察觉。
　　简直就像从地底凭空冒出的幽灵。
　　“臭小子滚开，不然连你……一起……一起宰了。”
　　“不行啊，因为……”沈落阳还是那样无所谓的态度，跟夜晚同样颜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依然重复同样的话：“这个人是我的，你们不可以碰。”
　　那双奇异的眼睛里似乎带有某种别样的漩涡，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不留寸缕。
　　贼人感到自己快疯掉了，他大叫着将手中的刀捅了过去。
　　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有钝器砍入□□的声音。
　　“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恐怖，黑衣人最后见到的场景，是自己的右手一点点断掉，连带着手臂直到身体逐渐化成肉末，唯一不变的，是男人那张平静的脸，就像是雕塑的木偶一样，没有生气。
　　“你……你不……不是……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啊。”他的笑容温柔而天真，手指抚过贼人的额头，轻轻一推。

　　黑衣人已经气绝，面部扭曲抽搐，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其余人早已唬了魂，连逃走的力气都已失去。呆愣地看着男人慢悠悠地将长刀从自己的胸口抽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没有鲜血流出，连刀口都不存在。

　　沈落阳走到昏迷的少年跟前，慢慢蹲下身子，仔细端详那张沉睡的脸。
　　苍白的、脆弱的、毫无防备，和精致易碎的瓷器类同。
　　要毁灭这样的东西，太简单了。只要用指甲在细嫩的皮肤上划一下，就会有血不断流出来。
　　那是自己已经暌违许多年的，滚热鲜红的血，放在口里仔细品尝，味道既甜又苦。
　　“可是，这样不行，太简单了。”
　　沈落阳低低的自言自语，把少年抱起来靠在怀中，头也不回的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