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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将门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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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杨卓提着两只兔子到军医帐接无射。杨卓拉着无射没朝天策府里走,倒上了马往天策府北边青骓牧场去了。无射疑惑不已,杨卓笑道:“带你去找我朋友,他在飞马营管草料,这会儿正好一起喝一杯。”
看着无射惊奇的脸,杨卓道:“我好歹也是有那么几个朋友的。”
无射脸一变,冷声道:“那可不是,其中一个还是娇俏的小美人,天天恨不得缠在你身边。”
杨卓哈哈大笑,道:“你在说你自己么?还是说——你在吃醋?”
无射觉得脸有点烧,扭了头不愿意理他。
两人一直穿过了青骓牧场,到了一个大马厩前。杨卓道:“到了,奇怪,敬中不在。我还特地找了吃饭的时间来。难道还在割草料?”
杨卓和无射来到牧草场,果然看到一个人正在夕阳下忙碌。杨卓远远喊了一声,那人抬起头来。走近了,见到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朝气,眉目之间有种安恬感,想来是个不与世事相争的人。
他见到杨卓,很是惊喜,连忙收了草料,赶上去给了杨卓一个拥抱,道:“杨兄,好久不见!”
杨卓也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好兄弟!”
杨卓将他引到无射面前,道:“这是周敬中,我的好兄弟。这是七秀坊的无射姑娘。”
无射行了个女子礼,周敬中有些不好意思,道:“无射姑娘,怠慢了。”
杨卓将手中的兔子拎起来晃了晃,道:“快收了东西,怎么这时候还在忙,我带了好东西来!”
周敬中有些苦恼地皱起眉,道:“我可能还要忙一阵……毛四催地急。”
杨卓道:“怎么了?”
周敬中又低下头忙着割草料,杨卓将兔子放在马背上,也一起帮他。周敬中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说给杨卓听:这草料是为皇甫将军筹备的,赶着明日就要启程,可是分到周敬中头上的分量还差一些。本来今日是肯定赶得及的,但驻守在此地的神策军中有个叫庞协的,总是守在他割牧草的地方捣乱。
杨卓听到捣乱两字,自然知道实情不会那么简单,周敬中脸上还带着青紫,肯定是被打过了。
周敬中讪笑道:“你也知道,打打杀杀的我实在不行,不然也不会来守这个马厩。只好趁着神策军开伙吃饭加紧忙完。”
杨卓的眉头几乎皱地打结,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割草料。无射在一旁帮他们将草料拢到一块儿,打捆。周敬中有些惶恐,不敢让无射帮忙,好在杨卓在旁说了一句:“你不是赶时间么?”才止住了周敬中在无射身边,原意是阻止,实质是帮倒忙的举动。
三人上阵,速度自然快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还有杨卓一个壮劳力。半个时辰后,草料就集齐了。周敬中将草料送上车,终于抹了把汗,和无射、杨卓在篝火旁坐下来。
这顿饭倒是吃地宾主尽欢。
夜将深的时候,杨卓向周敬中告别,约好了过两日再来喝酒就和无射离开了马厩。
杨卓才背过身,脸上的笑容刹时消隐无踪。他沉着一张脸,面带肃杀。面对无射的疑惑,他只让无射在一旁躲好,不要发出声音。
无射隐隐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觉得无法阻止杨卓。
果然,没多久,一个神策士兵晃悠悠地往马厩走,看来是喝了酒,一边走,还一边喊着:“胆小鬼,快出来……嗝……”想来就是周敬中提到的庞协。
杨卓结结实实将这醉汉揍了一顿,几乎下了杀手。无射将他拉住,好不容易才让他住了手。杨卓又在庞协身上踹了几脚,将他拖到靠近神策营地的高草地里,用草叶枝木遮住。
两人这才打马慢慢往天策府行去。
无射一路上忧思重重,没有说话。
杨卓道:“可是觉得我做地过了?”
无射摇头,道:“我担心那人回过头来会找敬中兄报复。”
杨卓嗤笑了声,道:“早让我干掉他一了百了不是更好。”
无射白了他一眼,道:“别感情用事,要是因此天策府和神策军全面起了冲突可如何是好。天策府在朝中不是颇为艰难?”
杨卓静了静,继而冷嘲道:“起了冲突,岂不是更合我心意!”
无射叹口气,道:“别说气话。”
接近了天策府,杨卓和无射下了马。两人驻足在护城河连通天策府和青骓牧场的桥上。从这儿可以看见明月圃内的山水楼榭。月色潺潺,落在护城河中,银光在河面变幻离合。
杨卓道:“敬中……一门将士。他父亲是将军,他祖父也是将军,所以理所当然,他被送进天策府来,也要他当个将军,继承祖业,光宗耀祖。可是敬中却是个安静的人。他不喜欢见血,不喜欢打战。他看到血都要晕,更别说上战场杀人了。上次围猎,飞马营的好事之人非要拖着他去,还故意将他带到大虫出没之地。他吓坏了,于是被那些人四处谣传吓地尿了裤子之类。敬中虽然文弱,但也不至于如此。
“敬中是个好人,只可惜他不适合做个军人。他觉得杀人、打战本来就是件错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看看书,写写文章。要不是他是将门之后,搞不好早就是个秀才。敬中和飞马营的尉迟将军是拜把子兄弟,但他从来不和别人主动提起。当时我被众人排斥,可是只有他,相信我。有友如此……我怎么能任由他被欺负!他被军中之人嘲笑,我不便出手,他也拦着我,这也就算了,那个庞协算个什么东西!”
无射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安慰性地拉住了他的手。杨卓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他咬牙道:“下次,下次要是那庞协还敢闹出什么,我绝对——”他粗重地喘了几下,用手捂住眼睛。
这个月夜,无射给了杨卓一个拥抱。杨卓身子从僵硬到放松,最后紧紧回拥住无射。他想,是不是抱着这个身子,紧一些,再紧一些,也许就能将自己珍惜的东西努力留在身边多一些,再多一些。他有些惶恐,仿佛现在还拥有的这一切,会像曾经的那些呼朋引伴饮酒击节的日子一样,一去,再也不复返。
无射回到屋内,小七已经回到了房里,正靠着屋中卧榻,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好妹妹,我可看到了~”
无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小七又暧昧地笑了笑,无射一下烧红了脸。张了几次口,欲要争辩,却还是哑然无声。小七捂嘴笑得更欢快。
第二日,无射醒来时,小七又已经不见踪影。无射来到庭院中,晨雾尚未散去,她从院中朝水廊散步而去。水廊头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身影融在奶白的雾气中,飘渺如仙。正是刘梦阳。
刘梦阳是清虚子于睿门下大师姐,自幼养在于睿门下,比紫虚祁进入门时间都早一些。不过当时刘梦阳年幼,便以祁进为长。她年纪比无射稍长,加上清祀的缘故,对无射很是亲近。见到了无射,两人便结伴随意散步。
刘梦阳告诉无射,清祀去年腊月虚岁满二十,才行了冠礼,掌门亲自定了“清祀”二字给于睿,让于睿以此作为清祀表字。从此清祀对外皆称“洛清祀”而非“洛忆”了。
“当时去了信询问你的意见,你又不给主意。”刘梦阳说起去年给清祀起表字的事,道:“洛风师兄可是有趣,抱着典籍,都要翻烂了。连承卓师弟都难得凑了一脚。”
“表字本该由师长赐给,我与忆儿自小流落,忆儿的束发礼都是我勉强长姊代母为他行的。好在冠礼有于睿道长关照。”
刘梦阳道:“小忆儿从小来到纯阳宫,先头还吃了不少苦。不过去年的七星擂,小忆儿可是大出风头。连掌门都难得赞了他剑术有成。除了几位大师兄,恐怕在华山只上已经鲜有对手。我启程前,正听说师傅和掌门商量着派他出门历练历练,顺便去万花谷寻医,好根治寒疾。若无意外,这个时间该回程了吧。无射可要与我一同去华山看看小忆儿?”
无射道:“忆儿若有所成,那可都是纯阳宫各位教养有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不在他身边,姐姐该做的事情,却是让你都代劳了。若说谢谢,当是我得当面拜谢才对。若离开时左右无事,我倒是真想往华山一行。可这还要看小七姐姐了。”
刘梦阳道:“说什么拜谢呢。小忆儿我们可疼的紧,该是我们谢谢你送了这么个师弟来!至于小七姑娘,世人说她狷介更甚男子,我倒觉得这侠义之风令人打心眼羡慕。她行事倒是很难猜透,好在我还要盘桓上好些日子,到时再议也不迟。”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天策府秦王殿前。一杆银枪横地里斜斜刺出,拦住了无射去路。那银枪光亮耀眼,枪柄纹着麒麟纹,三叉的枪尖犹如麒麟怒立的角,枪缨摇曳,战意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