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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京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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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夫人略一点头,面无表情朝前厅走去。
华夫人一走进会客的厅堂,便见一个五十上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此人剑眉星眸鹰鼻薄唇,一身华服锦衣,年过半百,却因保养得当,看似更像三十数岁的壮年人。
“小鸢。”看见走进来的华夫人,此人显得无比热情,一开口便直呼华夫人小名,听起来分外亲密。
华夫人则淡然一笑,退後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客气且疏离地道:“靖王爷。”
该男子面上一僵,随即露出几分苦色:“小鸢,你怎麽这麽叫我。”
华夫人缓步走向右侧的椅子旁边径直坐下,“您是王爷,我是草民,不这麽叫还能怎麽叫?”
“这……”靖王爷欲言又止,最後摇头叹息,负手坐回原位,“我来之前听说了,小颖回来了吧?”
说完正好有一名丫环端上茶放在华夫人身侧的小茶几上,华夫人端这名丫环退下,才淡淡回道:“回来了。”
靖王爷轻拍膝盖,低声喟叹:“回来便好,免得你日思夜。对了,这次我来顺便也带了些皇上御赐的都有数百年的长白山人参和云南野灵芝,你拿去给小颖补补。”
“这些东西我就代为我儿收下,承蒙王爷挂心。”
这些年来靖王爷早已习惯华夫人待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早不以为然,可待她话音一落,只有他们二人的厅堂便凝静得令人缓不过气来,靖王爷无言良久,望向华夫人娇好的面容,轻声轻语道:“小鸢,你当年同我说过,只要小颖找回来,你便随我回王府……”
华夫人揭开茶盖边掠水面上飘浮的茶叶,边吹去热气,不紧不慢饮了几小口,方才道:“王爷,当年我说的是只要你帮我找回我儿,我便同你走,可後来却是我的人把我儿找回来的。”
靖王爷一听,有些急:“小鸢,这些年若是没有我帮你,你一名弱女子怎麽会有今天的地位,更别说年年耗费大量钱财到处找人!”
“当年王爷尽心尽力帮我,华鸢没齿难忘,但一事归一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小鸢,你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随我回王府对不对!”看见华夫人脸上的淡然,靖王爷终於了悟。
华夫人凝视水面,不语。
至此,靖王爷仍不肯放弃,他走上前在她跟前苦苦道:“小鸢,我当年确是有苦衷才没有如约而至,可後来我去找你时,你却已经、已经……”
华夫人抿唇微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靖王爷,你如今已有貌美妻妾又为何苦苦纠缠我这个残花败柳。”
“小鸢……”靖王爷开口正欲解释当年之事,华夫人已经起身,拍拍衣裙,得体笑道,“王爷,我还有事就不相送了,您慢走。”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给靖王爷一道决绝的身影。靖王爷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上苍在世间洒下情种,只为修出真正的有缘人,相识一场的缘份经过劫难的磨炼,不是劳燕分飞便是修成正果。
华夫人年轻时与出来游历的靖王爷相遇相恋,当年情意深深相携相伴并订下终身,後来先皇突然病重,靖王爷闻讯不得不立刻动身赶回去,离去前许诺一年後回来找她,可华夫人等了他三年,等到的是他奉旨成婚的消息。华夫人也是刚烈女子,一怒之下嫁给了自见过她一面便念念不忘,想尽办法获取她芳心的聂远。聂远尽管家境不错,但为人作派却不怎样,华夫人的父母也劝过,但都没有让华夫人回心转意。
刚开始嫁给聂远的前几年,聂远待她算是极好,可等她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坐月子时,这个混帐男人已经耐不住寂寞跑去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了!以华夫人的性子,怎堪忍受这种事情,为了辛苦生下的儿子她没闹著休夫,只是从此不准聂远再碰她,然後全心全力照顾儿子,只盼望儿子能健康成长,但天不遂人愿,在她准备为孩子庆祝六岁生辰的前几天,噩梦悄然而至,令她与自己的儿子一分别便是二十多年……
为了找回儿子,当年她撇下脸面上京城找靖王爷帮忙,并同意只要帮她找回儿子,便随他回王府。可这毕竟是无奈之举,但就算心里百般不愿只要王爷真帮她找回儿子,她还是会履行承诺。
华夫人本就是要强的性子,经过这些年的锤炼更是说一不二,既然聂颖不是靖王爷找到的,那她就直接把从前许下的承诺当成放屁。
除了她唯一的儿子,其他事情华夫人一概拿得起放得下,就算曾经海誓海盟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转过身就娶了别的女人!
华夫人站在院子里,看著花圃里开得正豔的小花,待下人通报说靖王爷已经出府,这才朝厨房走去,亲自为儿子洗手做羹汤。
有娘的孩子像个宝,这句话半点不假。
看看聂颖聂公子,娘亲不在身边时,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终日酗酒,怎麽看怎麽像个风流不羁无法无度的浪荡子,现在则是精神饱满意气风发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俊美男儿郎。
亲手为儿子著装完毕,华夫人退後数步上下观看,还让他转几圈再转几圈,满意得嘴角朝天直翘,不住赞叹:“娘亲阅人无数,再无人像我儿这般气宇轩昂!”
聂颖忍不住笑:“娘,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华夫人骄傲地道:“当然是我俩一起夸,没有我这般美貌的娘怎能生出你这般俊美的儿!”
“娘,”聂颖狡黠笑道,“你这算不算是口出狂言?”
华夫人走到他跟前笑呵呵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行啊,说话才利索不久就知道讽刺你娘了!”
聂颖揉著被掐疼的地方只顾笑,华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推他出门:“时辰不早了,你快去赴约吧,虽然你是客,但迟到终归不好。”
聂颖点头,随母亲一同走出大门外坐上马车往城中的酒楼而去。宴请他的皆是一些品行不错的公子哥儿,当年的他有些自闭,华夫人不是带他到处游玩便是走亲访友,结果还真让他结交上一些朋友,与这些人来来往往之後,聂颖也变得开朗许多。
这次离开京城便是数月,这些朋友一得知他回来,立刻设宴请他前去一叙。
可他前脚才离开,後脚便有人向华夫人通风报信:“华夫人,任鹏飞已经赶到京城了。”
这麽快?华夫人眼中光芒一掠,随後淡淡吩咐道:“这件事先瞒著少爷。”
“是。”
华夫人看通报的人走远,坐下後不由轻叹一声。
任鹏飞是她儿子的一块心病,纵然刚回京的这段时日他看起来再开怀又如何,一听闻这三个字就全然变成另一个人。
罢,既然他们已经牵扯不清,那至少让儿子的笑容再维持久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