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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万恶谷】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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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许次的心情不错时,他会教这个野人说话。没错,是说话。任鹏飞曾无意中发现,野人其实并不是哑巴,他只是不会说话。当野人说出第一个字时,声音粗哑得让任鹏飞皱眉,但聪明的野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声音,用低哑的声音说出任鹏飞教他的,也是他生平说出的第一句话:“我是笨蛋。”
任鹏飞眉毛扬著,嘴巴抿著,好不容易才把笑意憋住,努力摆出一张赞赏的脸:“不错,多说几句就熟练了。”
野人兴高采烈围著任鹏飞打转“我是笨蛋我是笨蛋……”说个不停。任鹏飞盘坐在原处含笑望他,看似和爱仁厚,如同在看自家玩闹的小孩,实则早憋笑憋得肠子打结。
和这野人的相处之道,多是任鹏飞戏弄他居多,没办法,谁让任大城主不得不屈居人下,心里不痛快呢!自个儿不痛快自然也看不得别人痛快,偏偏这野人成天一副半点烦恼也无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活该遭任大城主欺负。
不过有一点任大城主不得不承认,许是这野人在谷中待的时间长,没有在世俗间摸爬打滚过,眼睛清澈得让任鹏飞心生神往,偶尔对上这对冰清得没有丝缕杂染的双眼,任鹏飞莫名就会产生一些愧疚。
任鹏飞不是傻子,虽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但这野人呵护他的态度全然一副情有独锺的模样。没有半点遮掩,想对他好,就全心全意,想和他欢好,就八爪鱼般缠缠粘粘。可任鹏飞不明白,这人到底看上他哪一点,难不成是在这谷中一个人待得太久,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就欣喜若狂不管不顾死缠烂打?
但不管如何,这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好,而他利用了这样的一个人,就这麽的於心里结了个疙瘩,偶尔出来硌应他一下。
身为一城之主,於世间口碑算不错,但行鹏飞并不是个纯粹的善茬,为了家里的权利和名声,他下黑手的时候不少,拆人家庭的缺德事一年总有那麽两三回,但他念著自己的那点名誉,这种传出去落人口舌的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人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并且时不时接济接济被他下过黑手的人,让这些人反倒感激他,有的甚至还给他立长生牌位。
其实这就是真正的世间法则,要想活得好,不能黑的黑,白的白撇得干净。身为任家长子,母亲因故去逝,他爹过早的让任鹏飞了解世间的残酷,不是虐待他,而是想让他活得更好更久。风雨有人担著,自己实现不了并且追求的东西就留给他们心爱的人,任程飞就是被这麽宠大的,一直被掩著护著,遮住他看见世间黑暗的眼,不想让他去做所有迫不得己的事,不想让他经历世间的残酷,就这麽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即便如此,任程飞还是在世俗中长大的人,他的眼睛深处,掩藏著不少杂质。
任鹏飞一直认为,世间不可能真有纯粹的人,直至遇见山底里的这人,看见这双冰清的眼。
所以,任鹏飞会愧疚,就像他是一个误闯仙境的凡人,在里面留下从人间带来的尘埃给原先一尘不染的仙境抹上一片灰败缺陷之後,再匆匆离去。
但任鹏飞的愧疚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毕竟相对任程飞而言,这个野人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是个什麽都不懂的笨蛋。为了救弟弟的命,任鹏飞甚至能放下一城之主的身份委身於另一个男人之下,并且愿意改变体质怀孕生子,这麽一点点的愧疚,又算得上什麽。
看吧,这就是在世间成长的人与脱离世俗成长的人之间的差别,一个太复杂,一个太纯粹。
从思绪中回神,望著睁著黑溜溜的大眼不掩担忧望向自己的人,任鹏飞不吝於淡淡一笑。尽管长相遮於须发之後,但光看这双眼睛就足以知道,这人的长相肯定不俗,褪尽一身狼狈之後,该得何等风华?但这又如何,在这里没有人欣赏。
“我饿了。”
紧盯任鹏飞不放的人双眼顿时一亮,在他心里,似乎任鹏飞主动与他说话就是向他示好。
任鹏飞扭头在地上望了一圈,拿起一个朱红的小果,道:“我想吃这个。”
野人二话不说,拍拍屁股爬起来就要给他找吃的,这一次任鹏飞也不知抽的什麽疯,拉住他的手说:“我也去。”
野人乐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一口白牙再次冒出来晃别人的眼。
以前任鹏飞只管吃,这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野人采摘食物的过程,这种红果并不是特别好吃,但微酸,有些解腻,所以任鹏飞才会说想吃。
任鹏飞也不是很清楚,明明天天吃的都是很清淡,完全是不过火加工的野生植物,怎麽还会觉得有些反胃,难不成天天看野人吞生肉吸鲜血给闹的?
任鹏飞站在山崖下,望著野人像只蜘蛛一下,抓著山壁凸起的地方敏捷地爬到一颗长在崖壁上的树下,伸手就摘下不少正长得喜人的果实。任鹏飞在下面接住,偶尔一些石头碎屑也会顺著往下掉,抬头一看,野人动作虽敏捷,但这些山壁却不是很稳,他在上头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三四丈的高度,掉下来估计不会死,但肯定很疼。
野人向下爬的时候,一脚踩空,真给掉下来了,没出什麽事,身上却蹭出不少伤痕。任鹏飞知道,自他入谷的这段时间,这人身上的伤口就没断过。但他下来後,一点也不觉得疼似地,把地上的果实一个个拣起来,笑呵呵地全捧到任鹏飞面前。
这天,任鹏飞并没有吃多久,但剩下的果实野人一个没碰,反而吃那些任鹏飞打死也不肯吃的生肉,还是向以往那般,每吃一口就向任鹏飞傻笑一下,闹得任鹏飞总忍不住暗暗骂他一句笨蛋,这时他都会很开心地说,我是笨蛋我是笨蛋……
晚上,野人又蹭著任鹏飞的身体向他求欢,任鹏飞有些无奈,但没拒绝,在他眼里,这种行为,是一份交易,一种责任,在没确认受孕之前,只能不断重复。
这天晚上,野人依旧热情似火,任鹏飞在没全然沈浸进去前,总有一股超然的冷淡,再怎麽配合,眼角都会伴随一丝抗拒,一股寒意,直至在身上的人的挑逗之下,深陷欲海不能自己,他才真正放开。
第二日醒来,依然是累得连抬根手指都难,野人不在,肯定又是跑出去找吃的了。任鹏飞习惯性的抬手臂一看,这次却久久都没放下,那个红印,消失了,半晌,他望向石壁,他画的正字,已经有七个半之多。
第三十八天,一直密封的小竹筒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