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一场》十全时美

11、第11章

　　可是她也知道，夏安阳很多话都是骗人的。痛的时候经常说成是不痛，不痛地时候却又鬼哭狼嚎地骂她是“疯女人”；明明辣的嘴巴都像香肠了，可是他还是会跟她说“这个真的不辣”，等到苏以歌辣的眼泪都掉下来，他却又幸灾乐祸地跟我说，“瞧，哭出来不是好多了吗。”
　　她知道，夏安阳知道那些让她难过的真正理由，只是一直在假装幸福陪她幸福。
　　但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回报不了他。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她爸不是李刚。像夏安阳打人这样的事，如果是发生在左家齐的身上，左家齐的家人连面都不用出，只要稍微动下手指头就自然有人帮他们办的妥妥贴贴。
　　左家齐后来开了一辆宝蓝色的敞篷车带苏以歌去兜风。一路上苏以歌只听得到风在她耳边呼呼刮过的声音，根本无法睁开眼去看那沿途的风景。
　　左家齐大声的喊叫，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苏以歌听得胆战心惊。苏以歌想提醒他“开慢一点，注意安全”，可是心里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立场，说这样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车子最后在海边停下。左家齐下车抽了一支烟，他问她，还记不记得这里是哪里的时候，苏以歌看着他的背影“嗯”了一声。
　　海很静，就像是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子，可是苏以歌不知道下一秒，它又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事情都过去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不知道自己曾经洒向大海的白年的那一捧骨灰，现在又漂向了哪里。也许，这一切正如一本书中所说：生命就像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我们身处其中，所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而若想要力挽狂澜，去改变些什么，那感觉就像是逆流而上，会很痛苦、很挣扎。
　　苏以歌知道自己没有白年那么聪明，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在本来就短暂的人生史上留下最动人的一笔，让她身边剩下来的朋友们，永远都那么的怀念她。
　　每每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她会哭，会害怕，也会渐渐地开始讨厌白年在她生命中出现的那一段过往。
　　“如果这个世间上没有污秽的话，我们便可以坦诚的相爱，时光为何要分开我们的爱？”宝蓝色的敞篷车边，左家齐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口琴，吹奏的旋律正是白年最喜欢的那首《因为有你》。
　　口琴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音符蹦出来的力度却又像是可以刺破无限宽广而寂寞的苍穹。
　　即使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可是她的世界里，依然摆脱不了白年这个残忍的存在。
　　活着好累好疲惫。
　　那个时候，当苏以歌抛开一切用力往海里跑想寻求一种解脱的时候，是夏安阳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苏以歌的脖颈处，哽咽着问她，“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要我怎么办？”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一个礼拜。不想见任何人，甚至阳光。
　　妈妈打开门的时候，苏以歌还拿枕头砸了她，她恨对方生下了自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生下她。如果没有出生的话，就永远也不会明白人世间这无法摆脱的悲哀，承担那承担不起的，成长的代价和责任。
　　白年跟她说过，“好好爱他，好好活下去。”
　　医院的走廊里，哭声那么的清晰，她一字一句地告诉白年。我讨厌他，永永远远都不会喜欢他，所以，你想要他过的幸福的话，就应该自己好好照顾他。
　　白年摇头，不可能的。
　　因为夏安阳爱的人不是自己，所以她永永远远都给不了他幸福。
　　齿痕犹在。
　　因为脖颈处的这个齿痕，所以苏以歌从来也不在人前穿低领的衣服，哪怕是夏天，苏以歌也会日复一日地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虽然它的袖子很长，又不透气。可是它的衣领能遮掩那个丑陋的伤疤。让她暂时忘却夏安阳的爸爸是怎么在妈妈不在家的那个夜晚，借酒撒疯，撕扯她的衣服的样子。
　　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情侣蹲在海边一起放烟火。苏以歌仰起头看着夜空，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夜，白年和她并肩坐在自己家的天台上看星星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以为，不管时光如何变换，彼此的感情会永远那么好，不舍不弃。只是现在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事事休。
　　口琴声不知何时停了，左家齐又重新坐回到了驾驶座位上。踩了离合器，挂了档之后，他忽然又捏着她的下巴问“这些年你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
　　苏以歌看着他几近扭曲的脸哑然失笑。捏着她下巴的三根手指一下子加大了力道，像是硬生生地想要把她的骨骼给捏碎！
　　苏以歌吃痛地把目光投向别处，酝酿了很久方才冷冷地扔出一句，“没有。”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扎在自己的胸口，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再把刀子抽出来一个人慢慢地舔舐干净。
　　“姓苏的，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懂，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