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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九十站:重置 ...

  •   “漫步在回忆里,一直逃不出来。我想活在回忆里,因为回忆里的你,对我而言是最美、最温柔的存在。”

      “袁桃,来吃饭了。你在想什么呢?”舒瑶问。

      “没,没什么。”

      他们在定边东停车区的服务站停了下来,买了一碗羊肉面。夜色渐深,吃完这顿,他们将继续赶路回榆林。

      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袁桃的心里却满是鸡皮疙瘩。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袁桃,你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还在想薛凛文吧!”舒瑶说。

      “你说,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喜欢捉弄人,又喜欢让人在患得患失中痛不欲生……”袁桃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从她成为别人妻子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做人要有始有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却让别人唯一的儿子和女儿都死了,像她这样的人,还配得到温暖吗?

      “吃吧,吃饱了我们下一站就回榆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不在世上的人,想得再多也没用。”

      放不下就不要放下了。他可以抱着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过完这一生。也许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至少,快乐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袁桃捧着面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每一口都吃得干干净净,不想浪费,以免自己陷入浪费的愧疚中。

      “你不是不吃芹菜吗?”舒瑶问。

      “我……我突然想吃了……”

      袁桃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很想念薛凛文和袁夕婷,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于斯幸,你怎么不去吃一点?又在那儿叹什么气啊。”江明洋问。

      “你就别揣测我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一路从兰州回来,我总觉得我们回榆林后,会有人对袁桃图谋不轨。”

      “你是说……”

      “上次伤害袁桃的严辞,到现在还没找到……”

      于斯幸想为袁桃做一回救世主。毕竟,袁桃曾经救过他、帮过他无数次。现在,无论如何他都想帮她一次。

      于斯幸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忧愁的烟雾。烟雾中,藏着许多痛不欲生的答案和过往。

      “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没用?她没什么奢求,就只奢求我叫她一声姐姐。可我当着她的面,就是说不出口。”于斯幸的脸涨得通红。

      “你在乎什么?你在乎你曾经对她的性侵?袁桃早就释怀了。”江明洋也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看到那个还没成型的婴儿,只是一团血肉,我就特别后悔。我当时没有反抗我爸的机会,他那个死胎乐园,让我只有无尽的愧疚。”

      “你愧疚个什么劲?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袁桃为你做过的一切!每一次都是她保护你,你说你还算个男人吗?你这个懦夫!”江明洋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揪住于斯幸的衣领,愤怒得想打他。

      曾经她保护过他无数次,可他却从未保护过她,哪怕是以同学的名义。现在,连以弟弟的名义守护她的资格,都没有了。每当他想起自己对姐姐的恶行,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也许我就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姐姐都守护不了……”于斯幸傻笑着。

      “如果你和袁桃没有任何关系,我真想直接揍死你。”

      “我这种人,说白了就是仗着袁桃才不会被你打。不然,我还能站在这儿吗?我这种烂人,配得到庇护吗?”

      还没等江明洋反应过来,袁桃就冲过来打了于斯幸一巴掌。她一直在旁边听着于斯幸说的那些傻话,眼睛里还挂着泪水,手也在微微颤抖。

      于斯幸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用手扶着脸,没有还手,也没有逃走,只是慢慢把脸转回来,看着袁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很倔吗?要我说几遍?你要学会坚强啊!就算我护着你,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以为我还在乎你性侵我的事吗?我们年少无知,那种行为我早就不在乎了。你为什么还要作践自己……”袁桃哭着说。

      舒瑶和余诗诗立刻冲过来抱住袁桃。舒瑶不明白,于斯幸为什么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心如死灰,像个没救的人。但袁桃从未想过放弃于斯幸,她一直想方设法让于斯幸学会摆脱依赖,学会坚强和独立。

      天开始下起了朦胧细雨。在定边东停车区服务站,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他们心底毫无波澜,只是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你可是我唯一的血亲,唯一的弟弟。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要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安心……”袁桃现在开始后悔打了于斯幸。

      “你不用后悔任何事。因为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打的。我看你表情很后悔、很自责,我想告诉你别这样,因为你这样,我也会难过……”于斯幸只是觉得自己只有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才能活得干净利落。

      她仿佛看到了他们相识的那一天。那天下着大雨,是他送她回家的。也是在那时,她对他萌生了欢喜。

      “你在这儿干嘛呢?没带伞吗?”

      “嗯。”

      “你穿的是裙子,伞给你,我走回去。男孩子不怕淋雨。”

      那天,那个男孩子把伞递给我,然后淋着雨跑回去,潇洒又滑稽。他第二天没来上课,因为发了高烧。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出现在医院的病房里,探望他的妹妹。

      为什么我执着于那天发生的事?也许我很喜欢你,但那是过去式了。过去式的东西,我想怎么样才能放下,才能忘得一干二净呢?在我没做好忘记的准备时,它们就像百蚁噬心,咬着我的心脏,让我痛不欲生。

      也许人生短暂,但她认识他,便是她这一生最无悔的决定。他要多久才能学会坚强?没关系,她等得起,一直等。

      陕西省,榆林市,榆阳区警察局

      林娜和王成正在讨论如何抓捕侵犯案的余党,他们在办公室里开会,商讨计划。

      “林娜,这次你有计划能成功抓获他们吗?”

      “我……”

      “侵犯案的余党一天不除,对很多女性来说就是个威胁。”

      林娜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余诗诗成为性侵案的牺牲者,她无论如何都要采取行动,找出真凶。

      “王成,你去分局查一下有没有相关资料。我这里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很难猜测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某种程度上的伤害摆在面前,她也许永远不会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想方设法保护她。谁叫她答应了她死去的父亲,要护她周全呢?

      身体的颤抖告诉我,你很快就会面临危险。而我,身为你的母亲,却只能束手无策。我不想那一天到来,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受尽欺辱。

      “林娜,林娜,你想什么呢?你叫我我去分局,好歹也给个批文给我啊。”

      “哦哦哦……知道了。”

      恍惚之间,林娜似乎变得更在乎自己的女儿了。她看到袁桃被人侵犯,也害怕自己的女儿余诗诗会有这么一天。

      突然,电话响起。林娜连忙接起来,电话里传来的是余诗诗的声音。林娜满脸欢喜,能听到她的声音,说明她现在安然无事。

      “妈……我一会儿和袁桃回榆林了。你可以煮羊肉汤吗?袁桃她想喝。”余诗诗说。

      “你叫我什么?”

      “叫你妈妈啊,怎么了?”

      林娜的表情惊喜若狂。她很高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等来女儿终于喊自己“妈妈”的一天。她女儿终于认同她了,她高兴得不得了。

      “好好,我立刻回家帮你准备。”

      林娜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特别高兴,终于等到女儿叫自己“妈妈”。她知道自己没有白等。

      王成见林娜笑得如此惊喜若狂,还以为她疯了。但林娜笑着笑着,就面对着王成,说出了第一句话。

      “王成,我女儿终于愿意叫我妈妈了,我好高兴。”林娜笑着说,脸上充满喜悦,她不知道有多激动。

      “这不是好事吗?”王成说。

      “嗯。”

      也许等待并不是白费,也可以说是会获得让人兴奋不已的结果。所以,他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在这一刻表现出来,半是高兴,半是感慨。

      看着天空微晴的阳光照射着榆林的大地,我明白,我和他们其实都一样。身为人的父母,就应该尽父母之责,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不仅是警察,还是她女儿的妈妈,是她的保护伞。她要保护好女儿,不让她受到任何侵害。所有碍眼的坏人,她都会帮她打跑。

      话音刚落,林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滑落。她终于等到女儿的那一句“妈妈”,她心底别提有多开心了。

      “林娜,我走了。祝你和你女儿相处愉快。”王成说。

      王成背上背包,转身走出榆林市榆阳区警察局。他知道,他不该背叛自己昔日的兄弟,但有时候,必须作出选择,让犯罪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也许是一位好母亲,可以为女儿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可他就不一样了,我一个人,什么也没有,毫无顾虑。就算死,也算是为国捐躯。

      “王成,等等。”

      “啊?”

      “把这个带上。”

      王成回头,看到一个通讯器。他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林娜。

      “林娜啊,认识你两年了,你还不清楚我吗?”

      “真倔。”

      看着王成远去,林娜只剩下数之不尽的悲伤和伤感。她要想尽方法守护自己的女儿和市民的安全。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又觉得自己软弱。其实,上天没有公平对待过每一个人。你只能用自己特有的权利,在社会上生存。

      严辞办公室,榆林市

      “严辞,该吃饭了。”尚悦悦敲着严辞办公室的门。

      “进来。”

      尚悦悦看着严辞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他心里藏着太多心事。当年姐姐尚佳佳被枪毙,她至今没有忘记。

      “尚悦悦……尚悦悦……醒醒。”

      “啊?”尚悦悦突然反应过来,手里的杯子摔碎在地上。她惊了一惊,心里残余的害怕也随之涌上心头。

      看着破碎的杯子,她蹲下来伸手去捡,突然被玻璃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的。”严辞连忙拿出创可贴帮她贴上,止住了伤口流出的血。

      “没事,你先吃饭吧。我有事,先走了。”

      严辞只看见尚悦悦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徒留寂静和沉默的气氛紧随其后。

      夏志夕和尚悦悦擦肩而过。夏志夕的肩膀碰到了尚悦悦,尚悦悦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急着走出去。

      “悦悦姐,等等我。”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告诉你件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尚悦悦和夏志夕来到严辞公司楼下。她喝着咖啡,看着不入世俗的夏志夕,问她找自己什么事。

      夏志夕拿着勺子在咖啡里加糖,搅拌了几下,叹息着微微说道:“你知道吗?袁桃回榆林了。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对她?”

      一提到袁桃,尚悦悦心中顿时气愤不已。因为姐姐尚佳佳就是因袁桃而被枪毙,夏志阳也是因袁桃而死。他们的共同敌人都是袁桃,他们都想让袁桃死得惨不忍睹。

      “志夕啊,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完,尚悦悦把咖啡一饮而尽。虽然加了糖,但她还是觉得略显苦涩。

      看着外面的天空,她只记得姐姐在世时对她好的每一天。她不敢忘,也不能忘。她的笑容充满了她的大脑,让她始终念着她的名字。

      曾经尚佳佳去世时,尚悦悦差点精神崩溃进了精神病院。是严辞一路鼓励,让她从崩溃中走出来。因为他们的敌人都是袁桃,一个想得到袁桃的财产,一个想彻彻底底毁灭袁桃。

      “这座城,我从出生就住了三十余年。我不说了,我爸叫我去给我姐姐上坟。”

      尚悦悦挥了挥手,离开了严辞的公司。其实,不用她特意显露,谁都知道她很在乎自己的姐姐。

      “三十余年,你好意思说三十余年?那你何曾放下这座城的生活,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些不着调的未来。人啊,就是讽刺,明明放不下,却偏偏说自己早已放下。”

      “夏志夕,你怎么来了……”严辞问。

      看着严辞的笑,夏志夕的一切想法都抛之脑后。

      “进来坐吧。”

      “嗯。”

      马走量公墓

      尚暮嵘跪在女儿的墓碑前,畅饮着那瓶泸州老窖。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心底特别责怪自己教女无方,让女儿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女儿的死,他要负一大半的责任。

      “女儿,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多想再听你叫我一声父亲,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底无限的后悔。他坐牢的那些日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错过了女儿最佳的成长时间,是尚佳佳带大的尚悦悦。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好好教你做人,不让女儿误入歧途,走上犯罪的道路。

      看着女儿墓碑上的名字,他心底全是遗憾。他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他只记得记忆中大女儿的那一声“爸爸”,是多么响亮动听。

      “我都干了什么?我这个不尽责的父亲,怎么配当你的父亲?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居然不在你身边。我觉得甚是可惜,我后悔啊……”

      他再怎么后悔也没用。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时光倒流,也不会有后悔药。他心底的悔恨,永远也抹不去,至死也不会。

      微风吹拂着,马走量公墓的树木摇曳起来,似乎跳起了舞姿,让人流连忘返,也让人瞬间为自己的过错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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