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偷不走我们》》君度雪莉酒

16、大家都不一样了

　　日子像星辰医院走廊里推着的药品车轱辘，转得飞快，却又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留下相似的印迹。
　　南芊洛、秦嘉许、苏婉凝和宁夏，这四个名字渐渐在外科乃至整个星辰医院变得响亮起来。倒不是他们自己张扬，而是实力使然。
　　秦嘉许自不必说，那把手术刀在他手里精准得像是有了生命，年纪轻轻主刀的几台高难度手术都完成得极其漂亮，冷静果决的判断力让科室主任都频频点头。再加上他那张即使戴着口罩也掩不住英气的脸和清冷的气质，几乎是全院未婚女医生护士私下议论的焦点，当然，也仅限于私下——谁都知道，秦医生那双好看却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除了在面对那个叫南芊洛的护士时会有片刻消融，其他时间最好还是别去轻易招惹。
　　而南芊洛，则以其出乎意料的细腻和韧性在外科护士站站稳了脚跟。她不像苏婉凝那样活泼伶俐，也不像宁夏那样风风火火，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但交给她的工作总能完成得一丝不苟。她对病人情绪有种天生的敏锐洞察力，再焦躁不安的病人，经她轻声细语地安抚几句，配合着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睛，往往都能慢慢平静下来。尤其是配合秦嘉许的手术时，两人甚至不需要过多言语交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就能准确递上他需要的器械，默契得让手术台上的资深器械护士都暗自惊讶。
　　苏婉凝和宁夏也各自闯出了名堂。婉凝脑筋转得快，学新东西也快，各种仪器设备上手迅速，应急处理能力突出，是护士长得力的小帮手。宁夏则以其爽朗热情和十足的耐心，成了科室里的“开心果”和“知心小妹”，许多老人家就喜欢让她来打针换药，说她笑容甜，说话实在，让人放心。
　　他们四个，俨然成了外科年轻一代里的金字招牌。忙碌依旧，压力常在，但能和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最爱的人在同一片战场并肩作战，疲惫里也总掺杂着难以言喻的踏实与暖意。
　　那么，有人也许会问，当年那个没能和大家一起考上大学、一心想当厨师的沈鹤立呢？
　　他啊。
　　没错。当初那个在高中毕业典礼后，看着好友们纷纷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自己却坦然笑着宣布“我的战场在厨房”的沈鹤立，并没有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
　　他没有选择继续念书，而是直接扎进了南风云开的那家名为“云味”的西餐厅，从最基础的洗碗、备料做起。比秦嘉许他们更早踏入社会，经历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打磨。洗洁精和清水泡得手指发白起皱，切配时不小心留下的刀口，翻炒时溅起的滚烫热油，厨房里近乎严苛的节奏和高温……这一切，他都咬着牙扛了下来。
　　只因那份对烹饪近乎执拗的热爱，从未熄灭。
　　几年过去，当初的青涩少年在烟火油盐里褪去了稚嫩，眉眼间多了份沉稳与专注。那双曾经握着笔杆略显笨拙的手，如今掂起炒锅、握住厨刀时，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信与力量。他对食材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尊重，调味大胆又精准，摆盘创意十足又不失优雅。南风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毫不吝啬地一步步将他提拔上来。
　　如今的他，早已是“云味”西餐厅里最年轻、却也最让人信服的厨师长。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站在明亮炽热的厨房中心，沉稳地指挥着整个团队的运作。“沈厨”这个称呼，在餐饮圈里渐渐也有了小小的名气。
　　秦嘉许他们，只要不值夜班，周末偶尔得了空，总会默契地约着一起去“云味”坐坐。名义上是照顾老同学生意，实则也是真的想念沈鹤立的手艺，以及那里能让人彻底放松下来的氛围。
　　餐厅装修得很有格调，暖黄的灯光，原木的桌椅，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令人食欲大动的食物香气和淡淡的咖啡醇香。沈鹤立通常很忙，但只要知道他们来了，总会抽空从厨房出来打个招呼，闲聊几句，有时还会特意为他们加送一道不在菜单上的新研发菜品，让他们“尝尝鲜，提提意见”。
　　他们的感情，似乎还停留在高中时代，简单，纯粹，吵吵闹闹却又牢不可破。围坐在靠窗的那张固定餐桌旁，话题从医院里遇到的奇葩病人，聊到某道菜的火候，再突然跳回高中时的某件糗事，笑声时常压得很低，却格外真切。
　　这天晚上，几人又聚在了“云味”。刚结束一台漫长手术的秦嘉许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倦色，但看着身旁正小声和婉凝讨论餐后甜点选巧克力熔岩还是提拉米苏的芊洛，眼神便不自觉柔和下来。宁夏正拿着手机，兴奋地给大家看她新发现的搞笑短视频。
　　餐厅门上的风铃清脆一响，又有客人进来了。
　　服务生引着一位独自前来的女客人，正好安排在离他们不远的那张双人小桌上。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特别的客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一条剪裁利落的烟灰色连衣裙，外搭一件质感很好的米白色针织开衫，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妆容无可挑剔，却莫名带着一种疏离感。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类似美食评论的硬壳书，坐下后并没有立刻翻看菜单，而是微微侧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极其认真地打量着餐厅的环境——从墙上的装饰画，到每张桌子的摆台，再到其他客人桌上已呈上的菜肴的摆盘。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般食客的随意或期待，更像是一种冷静的审视和专业的评估。
　　服务生递上菜单，她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没什么波澜地开口：“谢谢。听说你们这里的厨师长很厉害，尤其擅长融合创意菜，是吗？”
　　服务生似乎对这样的问题习以为常，带着点自豪地点头：“是的，小姐。我们沈厨的手艺确实有很多客人专门慕名而来。”
　　“哦？”那位女客人轻轻挑了一下精心修饰过的眉梢，指尖在菜单上轻轻一点，“那么，就请为我推荐几道最能体现厨师长水准的招牌菜吧。我是……特地为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