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凰：陛下的罪爱》拾松客

29、【第二十九章】

　　别院上下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我被迅速抬回卧房，身下的血渍在裙褥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剧烈的宫缩一阵紧过一阵，如同有巨锤在体内疯狂擂动，撕扯着我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视线模糊，只能隐约听到耳边纷乱的脚步声、器皿碰撞声，以及凤临月压抑到极致的、带着颤音的呼唤：“阿微……看着我……阿微……”

　　太医手忙脚乱，脸色比我这病人还要苍白，汗水浸透了官袍。他颤声禀报：“陛下，公子胞门未开，血流不止，气力已竭，这……这是难产之兆啊！母子……母子皆危！”

　　“废物！”凤临月的声音如同被困的野兽，充满了暴戾与绝望，“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保住他！必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神色凝重的南笙突然上前一步。他无视了帝王的震怒，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情况，沉声道：“让我看看。”

　　他不等凤临月回应，便迅速净手，指尖精准地搭上我另一只腕脉，又仔细观察了我的面色、舌苔，甚至不顾礼节地轻轻按压了我的腹部。他的动作流畅而沉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笃定。

　　太医刚想呵斥这布衣男子的无礼，却在看到南笙那专注而深邃的眼神时，莫名地将话咽了回去。

　　南笙凝神片刻，眉头紧锁，快速道：“公子并非单纯难产，是惊厥之下，气血逆乱，冲撞胞宫，导致胎位微变，兼之本身元气大亏，无力推动。需立刻以金针定穴，稳住气血，矫正胎位，再辅以参汤吊命，或有一线生机！”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所言症状与太医判断虽有出入，却更显精准。太医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有些施针手法和理论，他竟是闻所未闻！

　　凤临月此刻已无暇他顾，她只死死盯着我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嘶声道：“按他说的做！快！”

　　南笙不再多言，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陈旧却异常干净的布包，里面赫然是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金针。他出手如电，几枚细长的金针精准地刺入我周身几处大穴。说也奇怪，那几针下去，我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气血逆流之感，竟真的稍稍平复了一些，流血的速度似乎也减缓了。

　　然而，我的气息依旧微弱，宫缩乏力，孩子迟迟无法娩出。长时间的煎熬和失血，让我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眼前彻底一黑，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阿微！”感受到我身体软下去，呼吸几不可闻，凤临月肝胆俱裂，猛地推开正在施针的南笙，扑到床边，紧紧抓住我冰凉的手，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醒过来！林微！我不准你睡！你看着我！”

　　太医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公子……公子元气已散，油尽灯枯……如今……如今只能……只能问陛下，是保……保大人，还是……保皇嗣……” 这残酷的选择，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房间内瞬间死寂。所有仆从都屏住了呼吸，绝望地低下头。

　　凤临月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那双凤眸中却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猩红风暴。她看着昏迷不醒、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我，又看了一眼我那依旧隆起的腹部。

　　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刻，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

　　“保他！”
　　“朕只要他！”
　　“孩子……不要了！”

　　“轰隆——！” 窗外，不知何时聚集的乌云中，猛地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眼中那疯狂而痛苦的坚定。

　　她选择了我。在可能拥有我们血脉延续的唯一机会面前，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这个来自异世、可能随时会离开的魂魄。

　　南笙站在一旁，看着凤临月那不顾一切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动。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语气异常凝重：“陛下既已决断，请容在下放手一搏！需以猛药催产，辅以金针渡穴，强行将胎儿引出，或可……为公子争得一线生机！只是此法凶险万分，公子身体恐怕……”

　　“做！”凤临月猛地打断他，眼神狠戾如同濒死的母兽，“无论结果如何，朕恕你无罪！救他！朕命令你救他！”

　　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重新紧紧握住我的手，将额头抵在我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锦被。

　　“阿微……撑下去……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