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性》三点勇哥

15、进货1

　　纺织厂快不行了，人人都知道，就连王向东也知道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王向东这只不着边际的鸭子，就是从自己父母那里感受到这种危机存在，他们家是最早应对这种变化的职工，和唯一的双职工家庭。
　　王向东父亲因为工伤，被安排做仓库的管理员，一做就是十年时间。这份对别人困难，对他却是照顾的工作，他不仅干得得心应手，且管理的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他从中获益匪浅。
　　经过十年累计，他父亲对纺织厂的核心原材料、零配件和响应的技术了如指掌，不仅是功用、数量和消耗等数据烂熟于心，就是进货渠道、产品更新换代、技术改进等，这些很核心的信息也逐步掌握。
　　他父亲已经沉寂十年时间，很少有人意思到这个从跃跃欲试的技术能手，变成默默无闻的仓库管理员的瘸脚男人，其实已经逐步掌握了纺织厂的核心技术和资源，只不过是用一种外人无法察觉到办法获得。
　　这也是他十年兢兢业业的最好汇报，在多数人不愿意好好干的岗位上，他却是非常称职且优秀，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纺织厂刚刚出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之时，他父亲就在第一批停薪留职的工人之中，自己出去开始经营纺织的原材料的供应。国营纺织厂不景气，但是乡镇企业的纺织厂却是一片红火，这也间接触动相关原材料的采购，特别是脱离了计划经济之后的市场经济，王向东父亲此时下海，就变得如鱼得水。不仅是他父亲，包括他母亲也停薪留职了，所以他们成为唯一离开厂子，开始独立奋斗的双职工家庭。
　　他们全家也因此搬出了纺织厂的厂区的小平房，他们没有去纺织厂的宿舍，而是去了他父母已经私自买下的另一个平房。他父亲脚残疾的原因，他们一直住平房，便于父亲的进出方便。等他父亲安装了假肢以后，他们才开始住楼房，以及日后的电梯房。
　　他们离开居住和工作的工厂，父母亲平日的工作更加繁忙了，父亲也早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人难以琢磨的男人了，现在变得风风火火。至少在王向东眼中是这样的，父亲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现在不仅天天出门，且是骑着摩托车出门，好像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繁忙。
　　父母亲繁忙的生活，预示着更没有人关心和照顾王向东的生活和学习。他也更加不需要父母亲的照顾，不仅不需要照顾，他还给他们解除了大量的后顾之虑。
　　小升初，王向东顺利进入了本市最好的中学初中部。
　　这样的结果让很多人都深感意外，有的家长甚至都用怀疑的眼光，难以置信的口吻，反复盘问他是不是得到某种特殊辅导，或者有什么特级老师帮忙复习。
　　这些好奇的家长中，就有多少年以前，好奇他是不是大锤一样的，就是因为她们已经发现自家孩子的锤子没有那么大，一直就觉得眼前的王大锤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
　　现在也是一样，一直不声不响的王向东，却轻易靠近了大家梦寐以求的初中，在纺织厂子弟众多的小学，却是屈指可数的。
　　当家长探听到，王向东的分数中没有任何加分，即没有体育艺术加分，也没有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加分，什么加分都没有。王向东在小学期间还真的没有获得过任何荣誉，更没有能够加分的荣誉，心中不甘的家长更是惊讶不已。
　　王向东对此到时没有太多惊讶，他一直觉得这样的结果非常正常，他也就是学学学习、考考考试而已，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努力，最多就是考试时候，经历一搏。
　　他的淡淡几句解释，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更没有人愿意相信。
　　王向东父母对这个结果也是不置可否，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是放心。王向东能够进入这样的初中，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更不需要他们两口子管理。他们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赚钱，为此他们投入了几乎全部时间、精力和热情，对于儿子的成长，他们只能够暂时放在一边，并且已经做好了未来补偿的准备。
　　对于原工厂的老姐妹的质疑，两口子也是说不出任何道道，更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分享了。至于他们现在生意上的事情，两口子就更不愿意谈及了，比谈论他们儿子的学习还要支支吾吾。
　　于是，周边的人都感到世风日下，人们都掉入钱眼之中，原本淳朴的两口子，现在也变得没有一句实话的市侩小人。
　　对此，王向东父母是倍感委屈的，对于自己儿子的成功秘笈，他们也不知道，而且在他们眼中，也不没有发现儿子手握什么秘笈，最多就是像他们一样老实巴交的学习和生活而已。但是，别人都不相信，觉得是说辞，是敷衍他们，两口子也就没有办法了。
　　至于他们敢于奋不顾身地离开工厂的原因，他们更不愿意谈及，宁可接受别人的猜忌和指摘。

　　王向东不知道身后发生这么大闲言碎语，也没有太在意自己父母亲的毅然决然的决定，就像父母亲对自己很放心，从不干预一样，他对自己父母亲也是很放心，更不会干预大人的任何决定。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回马上同意他们离婚的决定，虽然那个年代做这样的事情很少，即便是说说都要招惹很多非议，甚至就有很多人排着队上门劝说的。尽管这样，随着工厂效益日益变差，离婚已经不是谈虎色变的事情，已经开始常态化了。
　　父母亲在餐桌上频繁谈及这些事情，以至于他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也在谈论这些事，只不过是在提前暗示自己而已，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是，他发现父母亲现在很少在发出那些让他非常纠结的声响，他行踪其实已经明白，这些都是夫妻感情变化的表现。
　　他不知道的是，他父母亲的夫妻生活已经得到了极大改善，他们有了更好的满足对方的办法，只是根本不会与自己儿子谈论这件事的，他们也想不到，王向东会因此上心。
　　王向东其实也不在意这些事，他更加关心的还是杨欢，他现在觉得杨欢的事情，好像成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甚至超过了考试。好在，考试前后，他都非常专注，也就轻松过关。
　　过关以后，他第一个想要报告的就是欢姐了。

　　杨欢也在此次的停薪留职的工人之中，王向东是从自己父母聊天中，一长串名字中，很清晰听见杨欢的名字。
　　王向东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杨欢早就流露出这样的想法，甚至给他描述过她想要的生活的样子，肯定不是在纺织厂干到老了。
　　第一批停薪留职人员，其中大多数是自愿报名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想好退路了，不愁出来没事做。就像他父母亲一样，也是主动申请的，从他们聊天中，王向东已经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根本不会再回去的打算了，他相信，杨欢也是这么想。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做，王向东忙着准备小升初的考试，杨欢忙着开铺子买衣服，很默契的相互不打扰。
　　考试以后，他就想去找杨欢的，但是他即不知道分数，也不知道初中在那里读书，去了不知道说什么，就没去。等到尘埃落定，知道结果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告杨欢。可惜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听说去南方进货了，王向东只好耐心等待。没想到一等就是等到开学以后，他才见到已经有点风情万种的杨欢。
　　考试前，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见面时候，王向东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市某某中学的初一快班学生了。她非常惊讶，她的惊讶甚至超过了，知道王向东是一个大锤。
　　与其他质疑王向东是不是大锤，学习成绩是不是真实的女人们几乎是一样的，杨欢也是惊得双眼圆睁，唯一不同的是，杨欢马上就恢复了自己漂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仿佛是发出欣赏的暗号。王向东没有注意到，这才多少时间没见，欢姐的眼睫毛都变得又密又长，就像给自己大眼睛打了一把骄傲的遮阳伞。
　　杨欢的惊讶，一点不必对他的大锤的惊讶，正是因为知道他是一个大锤，才惊讶他居然考进了全市重点中学。
　　杨欢学习一般，三姐妹中只有自己没考大学，高中毕业以后直接进了工厂。但是，她是教育世家出身，对升学考试之类非常清晰，知道其中含义、难易程度，以及其中必须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她这次对王向东的刮目相看，并不比看见他的大锤的刮目相看，还要刮目，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别看她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她也是这个全市重点初中毕业的，当然，她不是考进去的，而是被分配进去的。如果考试的话，应该也能够考进去，因为她小学成绩还可以，加上还有父母的帮忙，应该勉勉强强能够考进这所初中的。
　　当然，她最后是分配进去的，她们三姐妹都是分配进去的，唯一不同的是，两个姐姐从这所初中毕业为起点，都考入重点高中，最后考上大学，她只是考入另一所一般的高中，高考成绩也就可想而知。
　　没想到王大锤现在居然成了自己初中校友了，而且还是自己考进去的。纺织厂子弟小学的成绩很一般，学习好的学生并不多，不像其他子弟学校那样总有成绩很好的学生，没有想到王向东居然是学习好的那一个。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学习的小男孩，还经常以各种理由逃课，和自己出去玩的小男生，居然最后考进了全市最好的初中。
　　大锤，行啊！这可比你那个大锤牛太多了，你妈给你找老师补课了？
　　杨欢知道王向东的成绩一直都是不好不坏的那种，她曾经想过，如果王向东被他爸妈逼得紧的话，她可以找老师帮他补补课的。她父母亲都是中学特级老师，找一个补小学课的老师并不难，她就经常为别人办这种事情。虽然，她一直撺掇他出来玩耍，但是并不想他学习学得一塌糊涂，她自己成绩不好，但是知道成绩好的重要性。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王向东的父母在学习上苛责他，相反却是对他的不管不问，包括生活上都是这样。就连她送给王向东的衣服和裤子和各种东西，居然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在她看来就是父母的不负责任。不过，这也难怪，王向东父亲残疾，父母又都是双职工，加上现在厂子开放式不景气了，就连自己都要换一个地方，更何况他们的生活一定也是很艰难的，顾不上王向东于是正常。再说，王大锤除了大锤以外，其他都是很好的男生。
　　我爸妈哪有时间和精力给我找老师？再说我也不需要补课。
　　王向东不好意思地回答杨欢，好像欢姐的猜测错误是自己的过失似的，搞得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很久没见杨欢，他突然发现留着双马尾的她突然改成了像黑色的瀑布一样的长发，时不时还要用手撩一撩自己的头发。眼睛变得更漂亮了，就从一见面开始，长长的睫毛就让他有点心跳不止的感觉，他就发觉到欢姐越变越漂亮。
　　他会因为杨欢任何细微的变化，而激动不已，更何况她现在越变越好看了。他听说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说法，当然，欢姐早就过十八了，具体年龄他不知道，但还是猜想，就是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可能都不止十八了。
　　王向东发现欢姐变得更好看了，嘴是嘴，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也不知道，是他更懂得欣赏欢姐的美了，还是欢姐变得更加漂亮。
　　几日不见，欢姐已经让他心跳加快。
　　他已经比杨欢高了，但是却不敢看杨欢的眼睛了，话还没有说完，就主动垂下了眼睛。
　　真是你自己考的？
　　杨欢好像做出最后的确认，她知道王向东一向老实，不会说谎，且又是事实，只是不太敢相信而已。
　　王向东又点点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考试成绩好是一个过错了。
　　好小子，没看出来啊，这么厉害…
　　杨欢边说，边想用手撸撸他的头，这是她最喜欢的动作了。
　　这时候，她才意思到，王向东长高了，已经比自己高了，想要撸他的头，就需要抬手了，把他的头拉到自己眼前，像以前那样的动作，只能触碰他的脸庞。
　　其实只有小半年时间没见，王向东就长大了，不仅长个了，脸型也更加有了轮廓，喉结也突兀出来，清晰可见，说话的时候，就会上下蠕动。只是他嘴唇的一圈绒毛好像没有太多变化，看上去就像一个青春期前期的男孩子似的。
　　她轻轻拍拍他的头。
　　姐姐该怎么奖励你呢？
　　我想去姐姐家玩？
　　你不是去过了吗？
　　我还想去。
　　今天不行，我爸妈还在了，看见你，他们会收你做学生的。
　　说着，杨欢哈哈大笑起来，她知道这个男孩子不管如何，都是不像学习的，至少不像被人约束着学习的。
　　果然，王向东就不吭声了。他没想到纺织厂女工杨欢的父母居然是老师，他曾经担心杨欢会约束他的行为，让他好好学习，好在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杨欢根本不干预他的学习，甚至还带他逃课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