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大熊猫》空山零

56、毕业了

　　后面的亲戚也瞧见了宋晓娜，立马开始窃窃私语。

　　“她怎么来了？”

　　“唉，离婚了也算是跟过胜江的，来送他一程也说得过去。”

　　“阔太太还有好心呢？当初要不是她为了傍大款，抛家弃子，胜江能这样被活活累死吗？”

　　“诶呀她也不好过，听说大款小三小四一大堆。”

　　“呸那不是活该嘛，算了算了，懒得说。”

　　宋晓娜也听见了亲戚们的议论，她眼角泛红地望向不远处的女儿，嘴唇嗫嚅：“芮婷……”

　　叶芮婷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到宋晓娜跟前：“妈，你来了。”

　　宋晓娜点点头，随后麻利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叶芮婷：“这是妈给你存的钱，你拿着，你以后读书结婚都用的上。”

　　看着眼前的银行卡，叶芮婷眼睛一片湿润，她没有了爸爸，只剩一个妈妈，但这个妈妈却从未了解过她，她相信宋晓娜心里是爱她的，只是这爱却是明码标价的。

　　她将卡推回给宋晓娜，摇摇头道：“妈，爸给我留了些钱读书，已经够用了。”

　　“你爸那些钱哪里够，去大城市读书肯定费钱，这卡你收着。”

　　“我和黄祺可以兼职打工挣钱。”

　　“我是你妈妈，你不用我的钱去打什么工啊？”

　　叶芮婷不想在钱的事上跟宋晓娜争执，只快速地打断道：“妈，我们可以养活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你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回去注意安全，我不送你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没想到示好遭到了女儿的拒绝，宋晓娜手指颤抖到连银行卡都拿不住，她回头看了眼屋内拥挤的桌席，眼角的泪融化了她脸上的妆容，她气极地擦了擦眼泪，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为了让叶芮婷能快些恢复心情，黎可便邀请她来学校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听了这消息，叶照远心里直冒酸泡，便开始旁敲侧击：“她一个人去是不是有点不安全？北京挺远的。”

　　“哦也是，那黄祺也一起吧，正好小情侣也可以逛逛街约约会。”

　　“……”

　　叶照远抓狂，就他俩是小情侣啊？

　　最后在叶照远的积极“暗”示下，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到了北京，办理酒店入住休息了一会儿后，叶照远才见到匆忙赶来的黎可。

　　“我迟到了，怪我怪我，学校主任一直修改毕业典礼上要念的稿子，耽误到现在，奶奶和芮婷呢？”

　　“在酒店休息呢，”叶照远伸手擦了擦黎可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要是忙不过来就别过来了，明天吃饭也行的。”

　　“不行的，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黎可一脸斩钉截铁地拉着叶照远回酒店，“走，去叫奶奶和芮婷，我爸妈都订好餐厅了。”

　　因为听说叶照远一家人都来了北京，林兰贞大手一挥便决定要为他们接风洗尘，虽然林兰贞黎广鸿也就比叶照远他们提前两天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在了餐厅包间里。高级的装潢，周到的服务，丰富着菜肴让席间的赵金穗心里一颤：老天爷，这一顿要花多少钱呐？可不能让黎可家破费啊！

　　旁边的林兰贞看出了她的局促，体贴地宽慰道：“老人家，这粤式餐厅是老黎以前的朋友开的，我们有优惠，花不了多少钱，你放心吃昂，要是吃不惯粤菜，我们再点些别的。”说着便朝对面一直跟叶照远说悄悄话的黎可喊道：“乖女，叫服务生进来一下，说我们要再点些菜。”

　　黎可立马站起身来，但还没迈开腿就被赵金穗叫住了。

　　“不用不用，这些够好了，吃不完吃不完的，黎可妈妈，黎可爸爸，你们费心了。”

　　林兰贞黎广鸿对视一眼，朝赵金穗笑道：“老人家你太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照远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赵金穗连忙摆手道：“远娃那是应该的。”

　　林兰贞温和地拉住赵金穗的手说：“照远被老人家你教得很好，黎可和他在一起我们很放心。”

　　这话让赵金穗眼睛一热，她拍着胸脯跟林兰贞黎广鸿保证道：“黎可很优秀呢，有她是远娃的福气，我们一家子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说完双方长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到下桌的黎可和叶照远，两人丝毫没听到赵金穗林兰贞的交谈，只头贴头地专心研究着这几天的日程。

　　“后天毕业典礼，我和芮婷商量好了带她去，你要去吗？”

　　“我去了就留黄祺一个人照顾奶奶不太好，你就带芮婷去吧，正好她熟悉下学校。”

　　“也行，毕业典礼会有直播，那你们在酒店看直播吧，必须看哦，我要代表博士生上台发言的。”

　　“知道啦，肯定不会错过的。”

　　转眼到了毕业典礼这天，黎可接上叶芮婷赶到了学校。偌大的校区里，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人行道上，金灿灿的，来来往往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都是神采奕奕地踩着这条辉煌大道走向各自灿烂的人生。

　　叶芮婷看着学生们颜色各异的学士服，脸上一片艳羡。黎可看出了她的心思，揶揄道：“你知道学士服的颜色意味着什么吗？”

　　叶芮婷理所当然地说：“意味着学历啊，黑色是本科生，蓝色是硕士研究生，红色是博士研究生。”

　　“除了这个呢？”黎可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意思吗？叶芮婷纳闷地看向黎可：“可姐，那还有什么啊？”

　　黎可清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说：“黑色，暗示本科要挂科的昏暗，蓝色，暗示硕士做研究的忧郁，红色，暗示博士写论文的愤怒。”说着她抖了抖手中装学士服的袋子：“你看，这就是我几年的高血压熬出来的红色。”

　　听到这里，叶芮婷明白过来黎可的调侃，噗嗤笑道：“那祝贺可姐你熬出头了。”

　　“是啊，终于熬出头了。”黎可朝叶芮婷皱皱鼻子，可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就真的毕业了，她脸上的雀跃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伤感。

　　她在这一方天地里度过了她的大一到博三，学校承载了她无数的记忆，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食堂，熟悉的动物房，熟悉的邹老板，今天过后，她就要离开这些熟悉的他们，从此分道扬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黎可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拉着叶芮婷朝报告厅跑去：“走，毕业典礼要开始了。”

　　典礼很快就进行到毕业生代表发言的部分，黎可站在后台，看着观众席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心跳逐渐加快，尤其在前面硕士代表生慷慨激昂的演讲即将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更加明显，捏着发言稿的手竟在微微发抖，连后背都渗出一层细汗。

　　“感谢硕士研究生代表的发言，接下来，有请来自动物医学专业博士生代表黎可上台发言。”

　　耳边响起观众们热烈的掌声，黎可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她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紧张什么？真没出息。”

　　黎可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着从容地走上演讲台。

　　这是她整个博士生涯最后一场亮相，她必须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酒店的叶照远他们看着直播镜头里自信耀眼的黎可，心里更是激动万分，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那份骄傲一直洋溢在他们脸上。

　　“远娃，黎可这孩子真的优秀，你要好好对人家，可不能亏待啊！”赵金穗边看直播边跟叶照远念叨。

　　叶照远使劲点头：“放心吧，奶奶，我肯定不会辜负她的。”

　　发言结束后，很快便到了学位证书授予仪式的环节，到黎可上台时，校长笑盈盈地跟她握手，闲聊道：“刚才听了你的发言很感动，真好啊，我们学校又出了个治熊猫的人呢！万智泊是你师兄吧？邹教授门下真是人才辈出啊！”

　　黎可谦虚答道：“是的，师兄去林业局了，是我的领导，我们都很感谢邹导和学校的栽培。”

　　“不错不错，我在电视里见过你科普大熊猫知识，帮助大家更好地去认识和保护大熊猫，这是我们国农人的职责，不过大山里很辛苦吧？”

　　“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会有一些不方便，但很适合大熊猫生存，只要能帮助它们更快复壮种群，我们吃点苦也没关系的，何况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有很多坚守在野放一线的工作人员，他们才是最辛苦的。”

　　“的确，听邹教授说，好像你男朋友是搞野放的吧？”

　　“是的，他们常年都呆在山上。”

　　“噢噢那真的是很辛苦了，正是有你们的无私付出，大熊猫研究才会有如此大的进步，母校为你们感到骄傲！”

　　“主要还是离不开学校老师的指导，所以我也推荐我男朋友的妹妹报考咱们学校了，”黎可指了指看台上的叶芮婷，说道，“她考上了研究生，下学期就来读书了。”

　　校长顺着黎可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有个女孩子正冲这边挥手，他立马笑着招手回应：“让她下来一起拍照吧！下学期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黎可听了高兴地示意叶芮婷走到台上来。

　　叶芮婷有些局促地快步跑上台，朝着校长郑重地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下学期入学的法律系叶芮婷。”

　　校长笑盈盈地扶起她，说道：“那开学典礼上我们又要见面了！好好努力啊！国农欢迎你！”

　　叶芮婷憋住眼底泛起的泪水，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最后镜头留下了三人笑容灿烂的合影画面。

　　直播外赵金穗泣不成声。

　　江娃，芮婷她没给你丢脸，以后她一定很有出息的，你放心吧！

　　拿到证书后，黎可和叶芮婷走出报告厅，学校老师站在门口给了每位毕业生一袋种子。

　　叶芮婷好奇地看着种子，问道：“可姐，这是什么的种子啊？”

　　黎可摇摇头，然后将种子递给叶芮婷说：“不知道，每人随机的，你回去试试。”

　　“不好吧，这是可姐你的毕业礼物。”叶芮婷惊讶地拒绝道。

　　黎可硬是把种子塞叶芮婷怀里，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你是新生，这是学姐给你入学礼物。”

　　除了种子，老师还分了好几袋子瓜果蔬菜给毕业生，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一步歇两步，磨磨蹭蹭地总算走到了校门口。

　　“诶那不是我哥吗？”刚出校门，叶芮婷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叶照远。

　　叶照远也看见了她们，赶紧跑过来接过黎可手上的袋子，奇怪地问道：“这么多东西，你们还去逛菜市场了？”

　　黎可推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学校自己种的，都是研究成果呢！”

　　叶照远愕然：“学校这么大方？”

　　“那当然，首屈一指的农业大学呢！”黎可得意地朝叶照远指了指国农的招牌。

　　高等学府的牌坊在阳光下散发出明亮的色彩，映在叶照远眼里，庄重又圣洁。

　　这是他永远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他眼神中的渴慕不由地让黎可心里一紧，她拉着叶照远转移话题道：“好啦我们回去吧，忙到现在我和芮婷还没吃饭呢。”

　　听黎可这样说，叶照远立刻收拾好情绪，温柔地回握住她的手：“走，回去吃饭。”

　　毕业自然是少不了要庆祝的。

　　怕赵金穗他们饮食不习惯，林兰贞黎广鸿这次找了个川菜餐厅宴请所有人，对此赵金穗叶照远十分过意不去，饭吃到一半，叶照远便找了个借口想偷偷出去结账。

　　但奈何他的演技实在拙劣，刚要起身就被黎广鸿摁了回去。

　　“臭小子，你今天喝过我了，我就不拦你！”说完他叫服务员上了好几箱酒。

　　黎可惊道：“爸，他怎么喝得过你啊？”她这好酒量就是黎广鸿练出来的，叶照远滴酒不沾，连她都喝不过，怎么可能喝倒她爸？

　　但叶照远也是不服输的人，他吨吨吨地将酒倒进碗里，一句话没说，抬头就一口闷。

　　卧槽喝这么急，这不等着醉嘛！黎可赶紧扶住叶照远，一碗酒下去，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简直像煮熟的虾一样。

　　“你跟我爸拼什么酒量啊？”黎可轻声埋怨道。

　　黎广鸿见叶照远干了一碗，笑得十分爽朗：“是个男人！”说完也扭头拿起一瓶酒打算一口闷，突然一双手按住了酒瓶。

　　林兰贞瞪他一眼：“敢喝心脏支架给你掰断！”

　　黎广鸿悻悻地缩回了手，撇撇嘴朝叶照远说：“臭小子，今天放你一马了，不过结账这事还得长辈来。”

　　虽然醉了，但叶照远还残留一丝清醒，这酒绝不能白喝，他从兜里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递给黎可：“结……结账，一定要结……”

　　话没说完，他就“哐当”一声砸在饭桌上。

　　见状黎广鸿嫌弃地摇摇头：这点酒量，结婚办席不得被亲戚们喝趴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