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都逢魔录》西*雪

13、平城悟的劫难（上）

　　回家后，我仍心有余悸。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灵异事件了，老实说，让平城悟和那幅画在一起，我还真是不放心……这个念头一出，我狠狠地敲头。没事你干什么同情心泛滥，不是说好再不去管这种闲事，好好做你寻找失物的生意不就得了吗？不过平城悟给出的条件真是可观啊！我的眼前仿佛不断地晃动着各式各样的可以称之为货币的东西……
　　结果我很没志气地给平城悟打了电话。嗯，那个，平先生，你还需要什么后续服务吗？比如找到那画魔的源头……
　　电话那头却一直传来杂乱的盲音和电流声。我挂了电话，重新拨号，结果也是一样。我沮丧地决定放弃，放下话筒。
　　“救……救……救我……”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仿佛是平城悟的！我猛地转头，话筒好好地待在它的位置上――电话是放好了的。那这个声音是从哪传来的？我的心脏跳得飞快，那种抽搐的恐惧感让我觉得十分难受。
　　出事了，果然出事了！我的第六感果然是准的。天哪！我高兴个头啊！到底管不管呢？我扶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救救我……”又来了！我捂住耳朵，让我想想！我可不想去送死，那个魔物太凶险了！

　　下一刻，我已经在萌之馆了。馆门紧闲，钢铁大门给人沉重的压迫感，门口的石像依旧让我浑身汗毛直竖。我走来走去，不得而入，逮住人就问：萌之馆为什么关门？有人摇头，有人根本就不看我，有人嘲笑：你神经病啊！人家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没法，平城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实在有心无力了。
　　这样想着，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心虚，但一想到可以彻底摆脱这件事，我好像应该感到高兴。
　　闷闷地往回走，抬头看路。
　　哈啰！夸张的红色卷发在骄阳下招摇，苍微脸上依旧挂着他的招牌微笑。
　　我见状一个刹车急转弯，朝相反方向飞快走去――应该是跑吧！
　　苍微的俊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好久不见，不用这样冷淡吧！
　　你认错人了，请让开，谢谢！我挡着一边脸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苍微笑眯眯地说：你若是不救平城悟，你就在劫难逃了。
　　我没好气地说：平城悟是很值得同情，可是请你不要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苍微摊开手，信不信由你了。他突然正色道：平城悟与你的力量是相克的，他虽然缺乏与妖魔战斗的能力，可是他一旦被画魔吸收了灵能而被同化，你就远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是哪里的神话故事？我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但还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苍微叹气：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心里想什么都不说出来，不够坦诚！那语气好像认识我很久了！这点让我很郁闷！
　　谁又来救救我！我可不想被这个怪人缠上！不对，照黑瞳的说法，他是个妖魔王子，还有潜入人梦中的魔力……魔力。想到这点，我狠狠地瞪向苍微。说不想救平城悟是假的，我对这个父母双亡且一个人经营“萌之馆”的少年是怀有敬意的。
　　看来是想通了。苍微开心地笑着观察我的表情。我还是觉得他笑得很傻很呆，我迟早会告诉那些被他相貌欺骗的人们这个问题。

　　我们只是去开个路而已，你不用紧张啦！苍微探头过来时，我额上正在大颗大颗地滴汗。我趴在墙上回头，你不是自诩魔力无边吗？快快使个穿墙术或是腾空术什么的，我就不必摆出这种贼一样的动作了！
　　苍微夸张地用双手抱住脸，大声道：我已决定做一个人，当然不能随便使用妖术，要是吓到大家我罪过就大了！
　　我被一口气噎地差点从墙上直直地摔下来。有没有搞错，这家伙是来拖后腿的吗？
　　你确定我们进入画魔的空间后，黑瞳便会来吗？我开始怀疑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了。
　　当然了，黑瞳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探知人类的意识，但她可以借助我的妖法以幻影出现在人们的梦中或意识里。
　　我们已经进入萌之馆的内墙。竟然没遇上一个阻拦的人，实在太奇怪了，偌大一个画馆，怎么连个保安的影儿都没有。为掩饰心中的不安，我故意问苍微：黑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看起来是个少女，举止言行却那样世故？莫非也是妖怪？你们潜居在沅都有什么目的？
　　苍微却意外地没搭理我，直朝展厅而去。
　　喂，你听我说……我追上去，已然踏进展厅。苍微却停了下来，猛地碰上他的背，我抚着被撞得很痛的鼻子，刚想骂他，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平城悟站在那幅“杏林浮影”下，对我们笑着，可那笑容已不属于少年平城悟，而是与他身后的画像如出一辙的神态，我隐约看见了那娇媚女子的影子。
　　欢迎，今日贵客到访，我不亲自迎接怎么行？重叠的男女双声，“平城悟”空洞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厚。他缓缓伸开双手，作出迎接的姿势，掌心却在聚焦耀眼的白光。你们救不了他，而你……他看向我，诡异的眼神让我全身发凉。是不是也想成为我的一部分呢……
　　他的话音刚落，展厅内所有空气仿佛一瞬间全被“平城悟”的掌心吸引凝聚。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被拉扯过去，好在苍微及时按住我的肩稳住我的身形，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看来不用去接触那画了，画魔已经完全进入平城悟的意识！它经过千年岁月，召唤了散布在各处的游离魂片，大概是想与拥有天生灵力的平城悟同化成为本体心魔……他皱了皱眉头，嘴中啧啧道：看来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多了，谁能料到终于让它等到了平城悟。
　　这时候才说这种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笑得快哭出来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信不得的，失策！失策！
　　苍微这时的表情却严肃地极不正常，他的眼中少了戏谑，多了份沉稳。你忘了，我们说好要并肩作战的……什么？席卷的气流吹得我睁不开眼，头发也四面八方地挥舞，自然没闲心去仔细听苍微的话了。
　　苍微嘴角带着笑，拉着我直冲上前。等等，还没准备好……我闲上眼，实在不应该来啊！与那魔物正面冲突会产生什么后果，我完全想象不到……
　　睁开眼来，苍微与“平城悟”已经交上手了。苍微的发向上飞扬，额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火焰印记，周围开始翻滚着耀眼的红色气浪――我惊呆了，目睹的真实让我不得不相信了黑瞳讲的那个故事，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有许多我不明白的事，也有许多不能被眼睛欺骗的事实。
　　漉山的王子，你何必为了人类与同族为敌？你忘了人与妖从不会有互相信任的一天。你信任帮助人类的结果只会使自己再次成为一个笑话，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平城悟”在身前布下一个风穴密布的结界，将苍微的火焰阻拦，似笑非笑地说出这番话。
　　苍微无视他的汹涌魔力，踏步渐渐欺近他身边，任身上被划出无数伤痕。心魔，乘虚而入并不是我们的信念。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蒙羞！
　　哈哈哈，人心中那么多的弱点，我只要找到要害，就不怕他们不听命于我。以前差一点就可以完全得到莫哀奴的灵力了，可惜……平城悟固然坚定，可还是逃不过对亲人的思念……
　　原来这魔物利用了平城悟重视亲情的弱点！真是可恶！我也忍不住愤怒起来，可是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目光扫过展厅，最后落在“平城悟”身后的画上。我发现他至今都没有离开过那幅画一米之内的范围中，莫非有什么原因？那幅画该是与如今的平城悟有联系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中。

　　我想到的是，如今既然画魔在平城悟体内，那么平城悟的魂魄又在哪里？如果已被同化，我就不会听到那股微弱的呼救声了，所以，平城悟的魂魄一定还在画中！画魔想把我们解决后再彻底与他合为一体！
　　趁着他们缠斗，我悄悄从侧面靠近“杏林浮影”。“平城悟”发觉后，左手一扬，一阵狂风向我呼啸而来，苍微的火焰也随后而至，挡住了魔风。如果是平时，我决不会冒险做这种会赔上性命的事，只是我开始讨厌那个魔物了，我脾气就是这么怪，一旦讨厌了什么东西，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反对它。我鼓足勇气，跑近那幅画，双手猛地朝上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