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寒兮》东方未晞

3、二 、游龙山下遇四侠

　　日偏西山，黄昏时分。
　　游龙山底的树林里，立着数十人，冯义成、冯浅浅兄妹和常书茗站在一处，笑着与众人寒暄。这数十人中，有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大侠，二十年前便已经成名，更有当下技数一流的武林高手，浅浅看得是眼花缭乱。常书茗站在浅浅身旁，低声把各位高手讲给浅浅听。
　　名动江湖的七公子之一济云朝，是个衣着华贵，心高气盛的人。他身着锦袍以金银双色绘绣，头冠嵌珠，荣华贵胄。再看他面目，飞眉斜入鬓角，两眼熠熠生辉，仪表天然磊落，出人英武，凌云志气。
　　另一位南宫烈，虽位列七公子之一，也长得眉清目朗，但年纪尚小，担当不足，性情暴烈。也算是证实，江湖评出的七公子，确实是只论武功，不计其它。
　　浅浅环顾四周，却不期遇上一道温和的眼光，那人眼光暗带笑意，使人见之，如沐春风。视线相交，一触即转。浅浅先是讶然，又多看了几下那人。
　　那道目光的主人是个年轻的男子。月白色长袍，对襟领袖绘着青色纹饰，腰间围着一条玄色青玉腰带，右侧腰下的袍子上绣玉色兰花。浅浅看他衣着，赞叹一声，好一番风流清雅的身姿。那人的墨色长发以玉簪束住，额前却还飘扬了两缕，隐隐遮住面貌，隔着众人重重身影，看不清他的长相。
　　浅浅轻轻扯了一下常书茗的袖子，下巴朝着那人一点，示意常大哥看他。“常大哥，那人是谁？”
　　常书茗眼光一扫，低声说道：“他是武林世家之一的司家少主，老家主已经死了，现在他是家主。也是你景仰的江湖七公子之一，司叶未晞。”
　　“司叶未晞？可是那个手持涉阳剑的司叶？”浅浅感兴趣的问了一句。
　　“不错，是他。因他那把涉阳剑，也是七公子之一了。”常书茗笑答。
　　“这可真是稀奇，又不是开武林大会，今天竟然能看到江湖七公子中的四个一起出现，我这一趟真没白来，还好哥哥让我跟着。”浅浅小吐一下舌头，笑得十分欢喜。
　　这片树林是要经过游龙山必行之路，众人在这儿静候良久，也不见人来。一些急性的侠客，便稍稍有些烦躁。南宫烈更是直接把“不耐烦”三字写在了脸上，焦躁地不停转圈。
　　再等一刻，内力高深，耳目聪慧的人，已经听见了，马蹄声起，由远及近。众人振奋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来时路。
　　一匹白马先入眼帘，骑马之人，身穿黑衣，头戴一顶斗笠，斗笠垂下黑纱，遮住来人的面貌。这人骑马，身姿矫健，已看清自己面前去路被拦，行马却毫不减速。健壮的白马驮着他，疾驰而来，离这些人越来越近。
　　济云朝身旁一人，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听罢，济云朝前行几步，冲着马上人说道：“来人留步！”
　　听这边人说了这句话，马上穿黑衣的人轻声呼哨，随即勒马，白马跑至众人面前，停下。黑衣人也不下马，只是静静坐在马上，似是在等这边人开口。
　　济云朝未曾料到来人这般无礼，竟一时愣住，没了言语。
　　冯义成环视四周，见众人都无动作，且站在前面的济云朝长久不语。就上前几步，站在济云朝身边，对黑衣人说道：“阁下身姿不凡，飞马疾驰骤停后，吐纳平稳，必是武功高强之人。在下冯家庄庄主，冯义成。江湖上小有薄名，想与阁下结交。”
　　马上人静默不语，一时间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冯义成等候片刻，见那人既不答话，也不动作，不解他是何意。心中揣度几下，再次出声问道：“阁下既然不愿与我结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阁下必然已经猜到我们的来意，实不相瞒，清风堡老堡主，已经告知各武林世家，控诉阁下重伤清风堡十数人，更兼毁去少堡主一身武艺。今日，我们正道世家，聚集此地。只想耽误阁下片刻，问一问是否确有此事，阁下又是为何这般行事。我们无意为难阁下，只请阁下把话说清楚再走。”
　　话音落下，又是静寂。便有人心中恼到，这马上的人，好生张狂。就在大家以为这人不会开口时，却听见这身穿黑衣的人，出声，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我与他们无仇，他们却对我纠缠不休，只是出手教训一下罢了。”
　　此话刚落，只听一恼怒的声音响起，是南宫烈的叱责之音。“教训一下，就废掉别人一身的武功修为，你出手未免也太狠毒了。难道这二十年还不够磨去你的煞气，现在可不比当初。月倾华，你欺人太甚，当这江湖里都没人吗？”
　　那马上的黑衣人，身形却是微微一颤，不易觉察。浅浅在旁边，却看清了。那人身形依旧挺拔，不发一言回应，黑色面纱却轻轻抖动了一下，马上之人似是环视四周，看了看这边的众人，转到某处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又恢复如刚才。
　　南宫烈等不来回应，冷冷嗤笑，高声说道：“你为人这般狠烈，为江湖正道义士所不容。我今天倒要看看，葬月剑法是不是名冠天下，也揭了你这些遮遮掩掩的东西，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容貌是不是真的惊动江湖！”
　　不等说完，身形已起，大吼一声，双掌虎虎生风，冲着马上黑衣人而去。那人却似不闻不动，竟像是根本不知来人功高威猛，还是像之前那样静静坐着。
　　不过一瞬，南宫烈已经扑到那人身前，众人都不见那人如何出手，直觉周遭猛然一寒，再看时，江湖上一流高手，江湖七公子之一的南宫烈，却已经被掀翻在地，一膝跪地，一膝支起，头发凌乱，身形狼狈。于是，高手便知，南宫烈是被这马上的黑衣人，用内力震了出去。
　　能一招震开江湖上一流高手，这份内力，让人生畏。前面的众人中，议论声起。南宫烈本来意图，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未曾考虑周详，自己先出手攻击。他入江湖以来，久无对手，只当传言夸大，月华公子不过是浪得虚名，所以并不十分在意，只想震慑住对方，打压一下嚣张的气焰。却不曾想到，对方的武功并非是徒有其名，自己刚才被他内力震开，虽然不曾受伤，却真是丢尽了平日里的脸面。
　　那边上，常书茗快步走到一位头生白发的老者面前，躬身行礼后，问道：“老前辈，您看这人真的是当年的月华公子吗？”
　　那位老者，又细细看了马上黑衣人一眼，然后回他：“书茗啊，单看他这一招一式，我也不能肯定。虽然身形是极像，且月倾华也是内力雄厚过人，不过世上内力雄厚者何其多，总要等到葬月剑法出，或是看清来者的面目，才能定夺。”
　　常书茗闻言，不再说话。
　　这边是常书茗询问未有结果，那边，南宫烈身形再起，力道暴增，用上七成功力，使出勇猛狠烈的拳法，再次攻向马上之人。这次出击，比刚才那次用心十分。毕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还未攻至那人身上，就已闻周遭树林震动，长风狂起。众人心中默默赞叹，这样小的年纪，修炼至此，真是天资禀然。
　　那马上的黑衣人，身子不动，仍然稳坐马上，左手隔挡，右手出掌。丝毫不受南宫烈猛烈的攻势影响。高手过招，瞬息间风云变幻，那人轻轻巧巧的挡住南宫烈的拳法攻击，再击出一掌。南宫烈练习的是炽热的阳刚拳法，而这人出掌，内力则使人顿觉冰寒。南宫烈看到对方掌势攻来，身子一偏，想要躲过一击。却不料，那人一掌，却是十分刁钻，竟没能躲过，拍至身上。
　　胸前一闷，身子已如纸鸢，轻飘飘的飞出。南宫烈在空中勉力翻转，稳住身形，落于众人之列。虽未受重伤，却已觉身体不适，像是刚才那人阴寒的掌势内力攻入肺腑，损了自己的内力。
　　众人见此情形，不敢贸然出击。天下之大，能与七公子过招者，能几人尔？何况这人，竟只用一掌，便击败这烈焰掌传人。在场人中，武功修为大都不如江湖七公子，更是不敢出手应对这当年技冠天下的月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