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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北方的春天经常是多风的天气,每年都有很多沙子从内蒙古沙漠化的草原刮过来。其实无风天真的是很温暖很幸福的。杨柳依依,初露嫩芽。燕子繁忙的飞来飞去,准备筑巢。冰雪初融,露出黑油油的土地,一派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景象。可惜这样的天气真的不多,而且我也最讨厌过春天。风吹的皮肤很容易黑,好不容易冬天的时候捂白点,一出门被风一吹一下子就又黑回来了。为了美白我跟一鸣在美容院起码花了不下2万块钱,遭了不少罪,可惜……效果不太大。所以每年的春天一鸣总是出门前就把自己裹的连阿拉伯的妇女都自惭形秽,好歹人家还露出一对勾魂眼,而一鸣则用大大的□□镜把眼睛也挡住。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阿拉伯女人穿的是一身黑,一鸣穿的是一身花里胡哨。有时候一鸣的品味,还真是不敢恭维。

      在新加坡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差不多每天我都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也不再管会不会被晒黑。微风轻轻的吹着,头顶上的椰子树沙沙的作响,我被晒得暖烘烘的昏昏欲睡。天蓝蓝的,云朵温柔的飘,我一个人坐在楼下傻傻的微笑。想起一鸣,想起从前。那家伙经常在看见男女朋友手牵手甜甜蜜蜜的时候面容扭曲的仰天长吼:等姐死了别忘了给姐烧个哥!

      如果不是我把她骗回来,就不会发生意外。如果不是我说换一家,就不会走上那个桥。如果不是她先把我推上岸,一鸣就不会被江水卷走……

      我抱紧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努力的蜷缩起来。

      没办法面对一鸣父母痛彻心扉的苍老面容,我没有去参加一鸣的葬礼,只是远远的看着火葬场上屡屡的轻烟。就这样,一个好好的人就没了。春风夹杂着漫天的黄沙席卷着这个北方的城市,街上的人都低头匆匆行走,沙尘暴的天气让人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一出门一头一脸都是土味,头发里夹杂着厚厚的灰尘。给好久没有联系过的新加坡的远房表亲打了个电话,然后就申请了旅游签证,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在家窝了两个礼拜等签证到手了之后就长途跋涉的坐了N个小时的飞机飞到了这个离赤道最近的国家。

      给王乔森发了封简单的EMAIL,没解释太多。这一次就让我不要脸的利用一次我们之间虚伪的关系走个捷径吧。给小茹也打了电话,叫她帮忙转告路函,我要出差一阵子。把斗鱼寄托给了螃蟹家,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英文不是很差,况且这是一个充斥着华人的国家,所以交流也不会困难。岛国特有的潮湿空气充斥着我的肺腔,我被这个国家的整洁所震撼。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到处游玩,我现在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呆一呆。每天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变成了一种简单的幸福,没有特意的去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望着蓝蓝的天,淡如烟雾的云彩,听着婉转动听的鸟鸣,偶尔会想到一鸣出事的那一天,条件反射的觉得浑身发冷,并会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那种寒冷,深深的沁入到了骨子里,即使身在赤道上,仍然抑制不了那种彻骨的绝望。

      我想我这辈子,命硬,把身边的亲人朋友全部都克死了。这是很久以前我父母刚过世的时候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说的。以前我是不相信这些,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但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真的逼着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看着楼下小区里小型游乐场里玩耍的孩子,和他们身边一群用菲律宾语言交谈着的神情愉快的保姆,轻轻的摩挲着被阳光照的有些发烫的膝盖,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的苍老。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除了那个我每天呆着的那个小区,这个小国家好玩的地方我统统都没去过。收拾回程行李的时候我才不由得轻叹了一句:好像……有点可惜。不过如果真的去玩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会一直生活在自责里。

      重新踏上国土,一切熟悉却又有那么一点陌生,没有通知任何人,在家睡了一天之后径直去了疗养院。推开门路函正坐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抬头看见我来了满眼的惊喜表情,孩子气的笑着说:“夏薇你回来啦?都晒黑了呢,也瘦了,你最近好吗?”

      我微笑的打量着路函,他也有点瘦,皮肤可能因为最近也没出屋略显苍白。路函也讨厌这北方的春天,肮脏,多尘。一对眼睛因为欣喜而闪亮亮的,嘴角轻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轻轻的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路函摩挲着我的头发,轻声问:"去了哪里玩?都不带我呢。你忘了我们发过誓的吗,以后我们无论到哪里都要一起的么?”是了,曾经有一次我跟路函去哈尔滨玩,他牵着我的手在孔子庙前发誓,说以后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一起,不离不弃。

      “嗯,公司有点事,出差了。”

      “你在说谎。每次你说谎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抠指甲,看来你自己不知道这一点。”

      我低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和略微发红的指尖,不知所措。路函变了,变得有点尖锐。他以前从来不对我说这种话的,也不会对我这么苛刻,以往我的缺点毛病小脾气他统统都会包容。而今天我觉得很不对劲。不过话又说回来,是我自己对不起他先的,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心里一直有愧。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骗他。可是要我怎么对他坦白?难道要我直接对他说:我有新男朋友了,我们分开吧?不,不。生活已经对我很残忍了,我不能再对别人残忍。

      很可笑,我发现自己总是夹在我自己制造出来的谎言的空隙中动弹不得。之前是一鸣,现在是路函。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会给别人制造麻烦。也许我应该找个时间深刻的检讨一下自己,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一时间,房间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觉得很刺耳。偶尔风打在玻璃上,夹杂着沙子哗啦啦的作响。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路函一把拉住我的手:“别走……”他抬起头看着我:“夏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我。”

      “有意什么?”我低着头平静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个病人,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我应该放你走的。可是……”路函痛苦的把脸埋在我的胸前,紧紧的抱着我的腰。“可是,我就是不想离开你。我知道我自私,我没用,我……”他竟然开始啜泣起来,说话语无伦次的。我第一次见到路函这个样子,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流过泪,就算生活对他那么残忍,都没有见他如此的悲伤过,顶多就是皱着眉头,而现在他竟然哭了。路函没有哭出声,但是他一直把脸埋在我的衣服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单薄的衣衫突出的肩胛骨显得他整个人又憔悴又脆弱。抓着我胳膊的两只手因为过分用力而青筋暴起,在白皙的皮肤下格外的鲜明。

      路函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代表,一个发光体,一个我要去学习的榜样。是他把我从一个可以称得上自闭的小孩救出了漆黑闭的深渊。如今这个榜样就这样轻易的崩溃在我的面前,流着泪,要求我原谅。自责这两个字狠狠的敲在了我的心上,一下下,不尖锐,却一阵阵钝痛。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做过的事,理应由我来承担。

      我抚摸着路函的脑袋,安抚着他:“我不会离开你,真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喃喃的念着,念到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王乔森,我要辞职。这份工作我不做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找我了,我们之间,完了。”我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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