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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温暖执着的来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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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任务很艰巨,我家檀檀可能要在你这待个一年半载。就先这样,没时间了,我们要走了。麻烦你了,我的好战友。”
孙檀是个烈士遗孤,一岁半她的父母就因为任务牺牲了,被寄养在周家的她,每一天都不开心。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恨他们,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以孤儿身份被同学欺凌辱骂时,还要装作很懂事的样子。
什么为国牺牲,无限光荣。难道他们的心里除了国,就没有家吗?哦,不是的,他们只是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竟然是这样,又为什么生她出来,生她出来,又不养她,这算什么啊?
他们是对国家人民负责了,那谁来对他们女儿负责呢。
孙檀看着镜中两眼通红,鼻涕横流的自己,有点嫌弃。可她又哄不住自己,只能小心意意拿出抽屉里的巧克力,学着周建清的样子,轻声细语哄着自己,“要是没有苦,人就不会知道甜是什么,苦中得来的甜才好吃。”
绵密丝滑的巧克力,在嘴里化开,就像吃了雪糕一样。她突然就觉得,身上的伤好像不疼了。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心平气和的争执声,好像是周深和孔英的。声音很大,但她在房间里根本听不清。
“那个孩子不正常,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题?孩子只是孤辟一点,能有什么问题?”
“老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万一孩子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做爸妈的没及时发现,以后会给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以,但是不能送孩子出国。”
“如果我非要送她出国呢?老周你要知道,这孩子天生冷血孤僻,我也是全衡利弊之下才选择送她出国的,况且在国外,她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她不是想学医吗?我们就送她到美国的加州大学去。这样对谁都好。”
“我都说了不能送她出去,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没有了。反正孩子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又没上我们周家户口,她喜欢谁都可以。”
“你说的什么意思?就算不姓周,那她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建清就不是我的孩子了。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还怎么看我们周家?他们会说,我们周家收养烈士遗孤给建清做童养媳。说你周深三观不严,说我们周家家风不正,竟然搞出兄妹伪骨科这种事来。到时候我们周家怎么办,我问你怎么办?”
孔英女士见周深依然不松口,一气之下将桌上的花瓶砸了个稀碎,陶瓷破裂的响声,吓得房间后的孙檀面色苍白,身体颤抖。
她听到了,刚才妈妈说不要她了,要送她去国外。她不想去国外,她不想去国外!
虽然她从周父周母身上感受不到父母的疼爱,有时还感到冷落窒息,但她不想离开周建清,周建清是唯一一个给她带来自由快乐的人,她该怎么办啊?
“檀檀,你在吗?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周建清缓缓推动着房门,平日里轻而易举就可以打开的房门,如今变得笨重难以推开,“啊!我就说进来怎么找不到那只哭唧唧的胖橘猫。原来她藏在门后面。”
孙檀听到周建清居然这样说自己,两只红肿的青蛙眼又开始涌起了泪花,“这里没有胖橘猫,你找错了。”
孙檀不是什么大美人,却是个小美人胚子。穿上宽大的校服,扎着高马尾,既青春又活力,就像影视里的那个当红明星。
她生气了。同样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的周建清,轻笑几声,然后从身后掏出了一只毛绒绒的东西,“谁说我看错了?我可是有四只眼睛的,看的可准了,你看。”
眼尖的孙檀立马就看出了这毛绒绒的东西正是后街小巷那只流浪的小胖橘。之前她就想把它抱回来养的,但怕妈妈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有带回来。如今,让周建清给带回来了,她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但高兴过后,她就开始担心了,“妈妈知道了怎么办?”
周建清听后,扯唇一笑,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笼子,将孙檀手中的胖橘猫放到笼子里,“你在家时就把它放出来。你不在家时,就把它关起来放到床底下。你不说,我不说,它不说,妈妈不会发现的。”
孙檀听到周建清这样说后,乐了,“我知道了。”
周建清带来了胖橘猫,让孙檀短暂忘记了刚才的伤痛。但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周建清就要离开这个家,前往北京继续完成他的学业了。
孙檀不想让他走,或者她也想跟他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家。
周建清买的是下午两点的高铁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刚才爸妈一直都在,他没有机会跟女孩说出埋藏在心地里很久的话,现在可算找到机会了,“檀檀……你要是想哥哥的话,可以到北京看哥哥。”
孙檀听后,神情止不住的失望,她以为周建清会说喜欢她,让她等他呢。她以为,这一次他会告诉妈妈,他喜欢她呢。原来不是的,他永远都不会,因为他姓周,姓周就得维护周家的脸面,像妈妈说的一样。
“建清,你怎么还在这?别错过了坐车时间。好了,檀檀快跟哥哥说声再见吧!别耽误了哥哥。”
孔英女士梳着雍容恬适的妆容,站在楼梯上,什么也不做,仅凭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心意相通,互为救赎的两人分开。
周建清终究还是放开了孙檀,选择做一个理智的哥哥。不过,他的妥协退让,不是因为害怕母亲,而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不被送出国外。
在国外,孙檀举目无亲,在国内,至少她还有他,至少他还可以回来见她。
周建清走后,孙檀成为了高一新生,彼时她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女孩子懂什么是爱吗?孔英想应该是不懂得,所以她会信守和儿子的约定,不将孙檀送出国外,而且她还会尽力将孙檀培养成一个能力、外貌、品识都很出众的女孩。
——
“建清,你知道吗?胖橘它昨天把我的钢笔盖偷走了,我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猜我最后是怎么找到的?”
“你应该是在撸它的时候找到的。”
“被你猜对了。”
孙檀的笑容,就像十月的太阳,赤烈而耀眼,明艳而大方。她没有笑起来就甜甜的酒窝,却笑出一张让周建清难以从心中剜去的脸。
周建清也笑了,他们都笑了。专心致致的孙檀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门外的妈妈。
孔英女士冷漠地看着房间又唱又跳的女儿,最后目光停留在书桌的肥猫身上。
那双明眸清醒的眼睛里,没有笑意,没有对孩子做错事的宠溺,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失望。
——
“檀檀,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不能养小动物。”孔英看出了孙檀的紧张,嘴角挂着笑将剥好的虾放到小白瓷碗里,“哥哥对虾过敏,现在哥哥不在家,妈妈天天给你做虾吃,好不好?”
孙檀还想为自己和胖橘争取一下,声音弱弱地向周母问道,“妈妈,真的不可以养吗?我很喜欢的。它没有爸爸妈妈了,一只猫很可怜的。”
孔英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连周深都在给孙檀使眼色,让她听妈妈的话,可孙檀根本不听,接着向一脸慈祥的孔英女士说道,“我会照顾好胖橘的,不会麻烦到妈妈的。”
孔英见孙檀这么乖,严厉的神情转化成了慈爱,又给孙檀剥了一只虾,“当然可以。”
孙檀以为妈妈变了,变得像同学们的妈妈一样,于是兴高采烈吃了一大盘虾。吃过饭后,她就抱着有妈妈味道的星空枕头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干烧的喉咙,躁急喘不过气的支气管,不知何时从皮肤里蹦达出来的痱子,将睡梦中的孙檀“叫”了起来。
昏胀的脑袋,让她看不懂柜台上的闹钟,也开不了房间的灯,只能凭借窗户透进卧室里的昏暗亮光以及窗外传来的开门声,确定大概时间。
她现在就像一个被恶魔掐住脖子,却在必死绝境中迸发出强大求生力量的人,艰难却又拼尽全力推倒存放在书桌上的小型全家福,以此来为自己求得生存的机会。
正要关灯休息的周深,听到女儿房间里传来的动静,抓起刚放下的眼镜就奔了出去。孔英女士未得周深先生快,但也紧跟其后。
医院
“檀檀,妈妈早就告诉过你了,小动物身上有很多病菌的。妈妈已经替你处理掉那只猫了,房间也给你消了毒。以后啊!你都要听妈妈的话,知道了吗?”
孙檀后知后觉木讷点了点头,原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妈妈故意的。医生刚才都说她是吃了海虾过敏,妈妈却把胖橘处理了。
妈妈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也包括她。她想周建清了,周建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