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多财多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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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金鲤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柏梓镇里，活动空间大多数时候只有从学校到家里的一段路，现在他跟在贺添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在陌生的黄土路上。
出了李叔的诊所，在贺添的网吧吃完午饭后，贺添说要带他出去玩，但没说带他去哪玩。
许金鲤猜测可能是附近的村子、村后的树林，又或许贺添和他一样，也在某个地方有个秘密基地。
土路比镇子里的水泥路要平整一些，印满大大小小的车辙和脚印，许金鲤每一脚都落在贺添的脚印上，渐渐的也忘了去想贺添会把他带到哪里，偷摸的专注在这只有他一个知道的二人游戏里。
“啊！”许金鲤走的过于专注，连贺添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注意到，一不小心就撞到贺添的后背，他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哥，是我没看路。”
“没事。”贺添把他捂着额头的手拨开，用自己的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
“叭叭”两声，不远处有一辆极为张扬的红色轿车，贺添朝那辆车子摆手，许金鲤躲在贺添身后好奇的观察。
哪怕现在生活一点点好起来，就连他们这个小镇子也会驶入一两辆车，许金鲤也从未坐过轿车，他距离轿车最近的一次是家里的亲戚开着车到他们家，妈妈带着几个孩子凑过去摸车。
俗称来财，沾沾财气。
许金鲤那时候还小，干不了多少活，比较清闲，他跟在几个姐姐身后也摸了几把轿车。
光滑硬挺，像是在摸菜刀。
红色轿车离他们越来越近，许金鲤看出贺添和轿车的主人应该是认识，打消了想挪边给轿车让路的想法。
“上来吧祖宗。”前排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略有些萎靡，带着控诉的脸，“过个年都不让人消停，我刚熬了个通宵就被你喊起来接人！”
“回头给你免一年上网费。”贺添说着，单手拉车门示意许金鲤上车。
“得嘞！”
贺哥和这个人看上去关系很好。
许金鲤单脚跨入，往里面挪了几步坐在另一侧的座椅上，贺添也跟着上来坐到他旁边。
许金鲤坐过各种板凳，低矮的、带着后背的、缺了条腿的，唯独没坐过这么松软的车座，比贺哥网吧里的座椅还要舒服。
头一次接触到这种坐垫，许金鲤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尤其是臀部。
那一块布料变得粗糙，像是长了刺一样扎着他的屁/股。
汽车嗡嗡的启动，许金鲤不时挪动着，他自觉动作幅度很微小，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贺添看在眼里。
“不习惯？”贺添贴在他耳边小声问。
突然接触到人体的热气，许金鲤抖了一下，看了眼前方开车的冯丰，同样小声的回应：“是有点不习惯。”
“等会儿就好了。”贺添笑了，悄悄告诉他，“我刚开始也这样。”
许金鲤以为贺添说的是等他习惯了这种质感就好，可没过多大会儿他就明白贺添真正的意思。
车上响起悠悠的音乐，冯丰把车载播音调到了音乐电台，清脆的女声语速颇快：“各位观众朋友新年好，欢迎收听畅享音符新春特别栏目，今天的第一首歌是由南山的何先生点播的“新年好时光”！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车内响起如鼓点般密集的乐声，激昂喧嚣，完全压过初次坐上轿车的各种不习惯感，许金鲤不知不觉就被音乐吸引，忽视了自己在哪，就连见到贺添朋友的紧张感也丢掉大半。
“你朋友？”冯丰随着音乐摇摆一会儿，轻飘飘抛出一个问题。
“我弟弟。”贺添说。
“叫什么名字？还上学不？”
“许金鲤，上着呢。”
“挺好，初几了？”
贺添不知道。
“冯哥，我高二，明年下半年升高三。”自打冯丰问出第一句话，许金鲤就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二人身上，见是有关自己的话题，更是时刻注意着。
冯丰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安慰他：“没事，有人是后天发育，你说不准明年就长高了。”
许金鲤笑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是班里最矮的男生，也不怪冯丰把他当做初中生。
一曲新春音乐结束，轻缓的曲调又接上，一首接着一首，似乎永远都不会平息。
轿车越过黄土穿过农田，一路没什么人，雪花化作冬衣披在每一粒尘土上，也变成帽子遮住枯哑的树枝。
这一路的风景都是最寻常的景色，却是许金鲤未曾见过的模样，他走出砖瓦房围堵成的小路，也暂时远离灶台与碗筷，有种搭上童话快车逃离世界的感觉。
许金鲤趴在车窗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就扬起嘴角。
真好。
从镇子里到市里的路程不近不远，冯丰开了一个小时，中间走了几段颠簸的路，在后座小憩的贺添被晃得一脑袋靠在许金鲤的后背上。
许金鲤还维持着看景的姿势，被贺添靠上来的那一刻浑身僵硬，他不敢动，就着这个姿势接着看窗外，试图快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出去，尽心尽职做好一个靠枕。
冯丰开的很稳，耐不住路不行，许金鲤的头连带着一点一点，身后贺添的脑袋也晃来晃去。
他极力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可脑袋离窗户这么近，终于还是“咚”的一声撞了上去。
“呦！”冯丰听到这声，借着后视镜看他俩，看到贺添似乎在靠着什么东西，以为是贺添磕到了，他迅速往回扭头又迅速扭回。
原来是靠在他弟弟背上了。
嗯？靠哪了？？
察觉到不对之后冯丰又迅速扭头，随后再次扭回，接着又重复两遍，把头扭得像是拨浪鼓。
终于反应过来后座两个是什么姿势后，冯丰赶忙解救许金鲤：“贺添！！！你家弟弟要被你压死了！”
“啊？不用不用……谢谢冯哥。”冯丰把贺添喊醒的同时也吓得许金鲤一哆嗦，他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他被靠一会儿倒没什么，贺哥这两天应该都没好好休息，能睡一会儿也好。
“怎么不喊我？”一睁眼看到许金鲤扭曲的腰背，贺添反应了几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从许金鲤背上撤离，又把人扭过来。
许金鲤看着瘦瘦弱弱的，这么别扭的姿势被他这么靠着肯定难受。
“没事哥，你能睡着就行。”许金鲤老老实实把心里话说出来，惹得前排冯丰一阵刺挠。
“老贺，你从哪捡来这么懂事的弟弟？”
“开你的车吧。”
贺添不想把许金鲤的事往外说。
“啧，小气，弟弟，我也是个哥，以后贺添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许金鲤只能笑笑，这种场面他是插不进去话的。
轿车进了市里，许金鲤很快就把这点事抛在脑后，年初二街上行人不多，即使是这样也足够吸引许金鲤。
高楼林立、街道整洁，道路两边叶绿花红，这哪是冬天？
轿车停在一家看着就气派的商场前，冯丰不去，他只负责接送许金鲤和贺添。
许金鲤在商场的门前驻足，眼里只能看到那么一小块，看不全，但这一小块就够他看很久。
贺添在他身旁等待，没有催促，任由他这么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许金鲤猛地反应过来，他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哥，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他第一次来市里，就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不丢脸。”贺添朝他笑，“我第一次来比你还夸张。”
“真的啊？”许金鲤问。
“真的！”贺添跟他拍胸脯保证。
许金鲤放心了，只要贺哥不觉得他丢脸就行。
贺添见他看够了，带着许金鲤直奔一层的服装店，刚进去就碰到两人都解决不了的困难。
这家店的服务模式一向是客人自己挑选，除非客人需要，不然导购不会主动提供服务，贺添怕许金鲤紧张，特意挑了这么一家店。
“喜欢哪件？”贺添问。
“啊？哥我，我不缺衣服，你不用这样！”
“新年穿新衣，而且你身上的棉服也太薄了，听我的，看看喜欢哪件。”
三层高的架子上挂满了衣服，许金鲤看得眼花缭乱，哪能挑出来什么喜欢的。
而且他一向是捡姐姐们剩下的穿，对于衣服的审美少得可怜。
“哥，我挑不出来……”许金鲤扭脸，向贺添求助。
贺添……贺添也不会挑衣服。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么呆站在原地，还是导购感觉不对劲过来询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两人如获大赦，贺添说：“给他买件衣服，有什么推荐的吗？”
导购不愧是导购，很快就给许金鲤挑了三四件，贺添推着他去试衣间一件件试。
衣服的款式并不复杂，试衣间里放着面镜子，许金鲤用不着别人帮忙自己就能穿好。
穿好后许金鲤对着镜子仔细的看，没把衣服和镜子看出个花来，他自己倒是看出个大花脸来。
穿他自己的衣服不觉得，穿上现在这套，许金鲤赫然发现，他的脸怎么东一块西一块的？
进去是抱着衣服进去，出来也是抱着衣服出来。
“不喜欢？”贺添看他和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
许金鲤摇头，把衣服还给导购：“谢谢哥，我穿身上这套就好。”
贺添没多想，让导购再找几件衣服。
这家店这么大，总有几件是许金鲤喜欢的。
“不用不用哥，我穿旧衣服舒服。”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不想穿的原因是自己的脸太脏，被衣服一对比更脏。
这么关心自己的脸蛋，不就更显得他像女孩子了吗？就和他姐姐一样。
难得遇见一个不取笑自己长相的人，许金鲤不想从贺添嘴里听到同样的话。
贺添没办法，他又不能逼着许金鲤去试衣服，只好让导购帮忙选几件内搭：“棉服和毛衣总得换一个吧，你身上这套真不行，上次都冻成什么样了。”
贺添以为许金鲤是在给他省钱，安慰他：“你不用想着给我省钱，你不换，万一冻着了看病不是更花钱？”
许金鲤低头说了声对不起，抱着导购给他的毛衣进了试衣间，独留贺添在外面颇有些头疼的捂住额头。
从前他只觉得小孩懂事才省事，现在才发现小孩太懂事了也不行。
“先生，他这个年纪都好面子，您或许需要这个。”许金鲤换衣服的时间，导购拿着两张湿巾过来。
贺添碰到湿巾，这才想起来今天光想着怎么安置许金鲤，也看习惯了许金鲤那张脸，都忘了给他擦擦。
他又是被摔炮炸，又是在地上趴着，不脏才怪。
许金鲤穿着新衣服出来，敞着棉服低着头，像是个衣服架子一样让贺添看效果。
贺添想明白缘由后，看他这样子禁不住笑了两声，伸手抬起许金鲤的脸，拿着湿巾给他仔仔细细的擦。
许金鲤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部分眉眼，贺添把他头发拨开，细细擦拭着。
尘土被带走，露出一双纯然无害的眼，和一点痕迹。
“是泪痣？”贺添碰上许金鲤的左眼眼尾下面的褐色小点。
“是疤。”许金鲤说。
小点凹下去，仔细感受能觉出凹凸不平的手感，明显不是痣。
“怎么回事？”
“小时候自己做饭不知道要控水，油溅上来烫的。”
小时候。
“几岁的时候？”
“六岁吧。”许金鲤朝他笑笑，“没事哥，你看我眼睛还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多财多福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