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祭》社燕

2、刘家湾

　　刘家湾，三面环山，一条河流从谷中穿过，成了村子象征。这条河便是与外界流通的唯一通道，村民们大都在河的下游居住，一阶一阶的土地种着层层的茶树，明明如桃源，却无人问津。
　　上游的山有一座河神庙，早已淹没于荒野。而在山顶上，只有两户人家，与这密境显得格格不入。刘家湾的大多数人都姓刘，而这两户却不然，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村子里的人大多将他们遗忘。说是两户人家，其实总共就三个人，一户是当年入赘过来的黄老伯妻子早亡，另一个户是从外地来的张书记和他的妻子，从外村搬过这里，因为他会写书认字，年轻时候经常给别人写对联，送几句吉利话，刘家湾的人便给他送了一个“书记”的称号，别胡乱叫开了，后来却搬到了山顶，没事便不下山。
　　而青平所要去的便是这张书记的家，她从夜间开始爬，明明爬过很多次的山，明明距离不远，她却从天黑爬到了天亮。直到那抹白光升起，缓缓叫醒了山中的鸟兽，青平才隐隐看见了灰色的瓦，她想，此刻她的头发应该乱糟糟的，她的脸上应该脏兮兮的，那衣服应该也破了几处，估计面上还有泪痕，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这些了。张夫人此刻已经起床来舀水，忽望见青平跑了过来，浑身狼狈不堪，慌的手里的瓢也掉了，一瓢水洒了一地，只造福了那些野草。
　　“呀！青平，是你吗？”青平冬天砍柴，夏天割草，也与这张夫人见过，有时闲暇时还会在他们屋里坐坐，但这些除了几个要好的伙伴，连他父母都不知道，她也不敢说。因为村里人好像不喜提起他们，一提起他们便面有怒色。张夫人急急忙忙的用自己的袖子擦着青毛的脸，又请她到屋里去做，此时张书记也起来了，看见青平也愣了一下。青平连忙跪下，张书记忙把她搀起，青平边哭边说：“张书记救救我吧，他们要抓我……”说完又拜了下去，脸上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张夫人把他扶起，拥在怀里，竟也不觉得流下泪来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好孩子，呆在我这儿，哪儿也别去，我家屋子后面有个小木屋，让你藏身正合适。”
　　谢过张书记夫妇后，又收拾了一番，青平便在木屋里住下了，那同上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木椅，并一些柴火便是全部。此时终于有时间将事情好好回想回想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河里涨起了大水，飘来了许多鱼儿，青平从未见过那样多、那样大的鱼，那时在江边的，也只有她和柱子哥。柱子哥跑得快，青平便让他赶快去村里叫人，这些鱼能卖不少钱呢！可等来的不是捕鱼人，是捕人者。青平坐在木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梦中的场景：同样是大河涨水，同样是鱼群成云，她也同样着忙着捕鱼，身后却出现了黑色的手影，她害怕极了，跑啊跑，跟着鱼儿跑，沿着河岸跑，那群鱼将她带到了上游，又爬上了山顶，又一闪，站在她面前的却是张书记，梦里的她好像得到了依靠，连忙抓着那壮实的手跟着他走了，但是似乎黑影并没有停止追逐。
　　外面好像响起了争吵的声音，青平听得出，村里人找上山来了。兴许这小木屋有隔层，青平便两步做三步，爬上了楼梯，楼梯吱呀吱呀的响，似乎在给村里人报信。青平如同猫儿一样，趴在那隔层上，透着一点点空隙往下看，狭小的空间异常昏暗，青平在那儿趴在那儿一动不也不动，不知道的人以为那只是一团破布。
　　外面的声音又响起了，有人进来好像在楼下走了过来，又爬上了楼梯，吱呀吱呀的响声更重了，青平用一块破布遮住了身形，与那堆破烂融为一体。那声音好像并未上楼，在中途停了下来，又吱呀吱呀的往下跑了。
　　也就是在这时，青平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糊里糊涂的跑着，糊里糊涂的上山，糊里糊涂的藏着，却没有一个人问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