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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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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映的是美国大片《碟中谍3》,许萱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爆米花电影,于是她们三个人就这么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看完整场。
夏时歌不爱这种类型,但也不妨碍她看的津津有味,没有剧情没关系,男帅女靓就可以。
看完电影还不饿,她们三个人又开始逛街,武汉广场二楼整层都是少女服装系列,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品牌,诸如依恋、艾格、淑女屋、only、花木马等等,三个人边逛边试,自得其乐。
夏时歌兜里揣着 300块钱,但也不敢乱买,后来在淑女屋尝试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半长连衣裙,荷叶领上绣着粉色月季,收腰大裙摆,显白显瘦,十分好看,叶琳和许萱见她从试衣间出来都连连惊叹,可是一看吊牌,原价1598,打完三折也还要近500 块钱,对于刚上大学的她们来说有点太贵了,赶得上夏时歌大学同班同学两个月的生活费,况且也不是所有场合都能用得上,她最终还是放弃,反倒是许萱,脸上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三个人不死心,武汉广场的东西太贵,那江汉路总可以的吧?于是又坐公交跑到中山大道来,这里的休闲品牌也更加合适她们的日常生活,都是几十块钱的T恤、休闲裤,买起来也没那么心疼,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几乎都消磨在试穿这件事情上。
到了晚上,许萱仍然意犹未尽,她以前没什么零花钱,对很多美好事物的向往都十分克制不敢放纵自己,现在能自力更生了自然不同。为满足她逛街的瘾头,三个人约好4号再出来继续玩,还可以在夜市上买些发卡头绳之类的。
夏时歌回到家,腿都要走断了,累的不行,洗完澡倒头便睡。
10月2日是外婆生日,家里人早已在三五醇酒店订好包间,要一起吃饭的。
家里亲戚问起在长沙上学过得怎么样,她都是很有礼貌的回答几句,但也不多说什么。一向不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个孩子,所以养成了沉默无言的习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地方,许萱被眼前的手机盒子给震惊到了。
2002 年的武汉,手机还不是个人人普及的必需用品,就连叶琳这样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因为在本地上学,父母也没有给她买手机,许萱为打工方便,问自己小姑姑要了个旧的小灵通对付着。
眼前这个尚未拆封的手机盒子,外壳上印着硕大的摩托罗拉标志和小巧的直板手机外形,色彩绚丽夺目,目测不是最新款,但也不会便宜,和高一时的爱华随身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她坐在家附近的蛋糕店里,看着对面的消失了好几个月的谢龙宇,目光全然是戒备和抵触。
谢龙宇低头苦笑,他在这几个女孩子心目中,大概没什么信用可言了。
“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许萱语气冷淡,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
“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有个手机起码可以求助。”谢龙宇低声解释。
许萱冷哼一声,“学长想的挺周到,谢谢你,但我想,时歌需要的不是这个。”
夏时歌可不是区区一个手机就能收买的。
谢龙宇哑然,双手放在膝盖上捏紧,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许萱想想这几个月来的种种,替夏时歌感到不值,又自觉不甘心,一边暗自骂自己贱得慌,一边耐着性子问他,“前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
谢龙宇声音低沉,整个人有些沮丧颓废,“我确实遇到麻烦。”
就没了?这是什么意思?
许萱忍无可忍的提高声音,“遇到点麻烦就玩消失?夏时歌心急如焚到处找你,高考也受了影响没考好,你就这么轻描淡写,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谢龙宇转头直直看着叶琳,“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承担那样的痛苦和压力。”
许萱不甘示弱,“所以你不喜欢她?”
谢龙宇瞪大眼睛,似乎惊讶于她会得到这样的结论,“不是!我当然喜欢她,比你们想象的更喜欢,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会在高考结束后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
许萱不解,“可是什么?”
谢龙宇眼睛里全是隐忍的痛苦,表情甚至有些难看,“你想知道就全都告诉你吧,我不辞而别的这几个月,全都是因为我妈妈。”
“我爸爸和妈妈在我读小学时就因为感情破裂离婚,没几年爸爸就娶了我现在的继母,我妈妈其实一直没有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过,她封闭自己,自怨自艾,思虑过度,其实已经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只是以前没有医学上的概念,我们都没往那方面去想而已。”
“今年4月,我爸爸接到上级通知,去甘肃酒泉担任市委副书记,主持当地的扶贫工作,一开始继母没打算跟着一起去,嫌那里条件太艰苦又远离亲人孤立无援。我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些消息,认为自己有机会有可能和我爸爸复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征求我爸爸的同意,二话不说就直接赶去酒泉,天天将我爸爸堵在宿舍门口。”
“继母很快发现,她更加不愿意留在武汉,和我这个继子大眼瞪小眼,就迅速收拾行李也搬了过去,这一下子给我妈妈很大的刺激,尤其是亲眼看见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而且他们才是合法的,自己反倒变得多余。她突然发病,歇斯底里,又哭又闹甚至屡次做出极端的举动。我爸爸给我打电话,我只能跟学校请假赶过去,将我妈妈带回来,她的异常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才知道原来心理问题也是一种疾病,只好带她到上海瑞金医院看专家。”
“我妈妈确诊患有中度抑郁症,仅仅靠几次心理医生的谈话治疗已经是毫无效果,所以只能留在上海先做一个疗程的药物治疗,直到最近才稍有好转,允许她转回同济医院做下一个疗程的药物治疗。”
“我知道你会说,夏时歌很喜欢我,不会介意我妈妈的病情,可是,我看到我妈妈发病时候的样子,想到自己要随时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暴躁愤怒,甚至是极端的自残行为,想到自己每天活在惶恐不安和孤独寂寞的极度阴霾里,想到自己甚至没有勇气接受抑郁症和偏执症所带来的可能会失去亲情的痛苦和失望,你觉得,我还能心安理得的让她和我一起面对吗?我还有资格说我喜欢她吗?”
“因为我妈妈的病情,时刻需要人照看,除非她彻底痊愈,否则,我大概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武汉,也没有办法带着她去其他地方,她受不了生活环境突然改变所带来的刺激,我和她一起,被困在黑暗孤寂的心理牢笼里,所以,我又能给夏时歌什么呢?”
班里同学在议论八卦的时候都说,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觉得新奇好玩而已,谢龙宇怎么会喜欢夏时歌呢?尤其是他消失不见的那几个月,同学们的嘲笑和轻蔑更是刺耳难听,明目张胆,夏时歌一直默默忍受,就当作没听到,可是,心里还是很受伤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和叶琳是知道的明明白白的。
“你想怎么做?你希望夏时歌怎么做?”许萱问道。
谢龙宇沉吟片刻,“我现在无法脱身,没有资格对她说出内心真正的喜欢,那么,我希望她能过得好,无论我在不在,都要在自己认定的人生方向上奋力奔跑,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做好她想做好的事。”
许萱皱眉,“你希望我告诉她你的真实情况吗?”
谢龙宇答道,“如果她想知道,就告诉她吧,知难而退也不是坏事。”
许萱咬咬牙,心里很想替夏时歌出口气,可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出口,花他的钱吧他根本不在乎,谢龙宇这人一贯是刀枪不入,找不到弱点的,这才更令人不爽。
“手机我会转交给她,既然内心愧疚,不如,你和我去一趟武汉广场。”许萱站起身。
谢龙宇连眼都不带眨的,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
10月4日三个女孩再次碰头的时候,夏时歌看着手提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和淑女屋裙子同样震惊。
叶琳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许萱,“分开就分开,咱拿得起放得下,你干什么还让学长给夏时歌买衣服?”
许萱恨恨的,“怎么的,还不能花他的钱了?”
叶琳无奈叹口气,“那你倒是挑件最贵的呀!”
许萱撇嘴,“咱们那天不是囊中羞涩,没敢试么,早知道就不那么怂了。”
夏时歌终于流下泪来。
叶琳劝她,“他现在身不由己,但凡能有别的办法可想,都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也别再执着,长痛不如短痛,就这么停下也挺好,最美最好的记忆,放心里就行了。”
从一模考试开始,一直到大学军训结束,她经历的太多太多,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自卑怯懦,到孤立无援,无处躲藏,再到最后的镇定自若,淡然无畏,其中有多少泪水,多少辛苦,多少坎坷,只有自己知道。那些闲言碎语、讥讽嘲笑、指指点点,都成为她披荆斩棘路上的一道道伤痕,看不见,却痛的发抖。
夏时歌低头,将手提袋抱在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滴滴落下,哭着说,“他既然没有打算让我分担他的人生,我也只能尊重他,其实,我早就有心里准备,只是抱着一丝幻想不肯死心。”她抬头看着两位好朋友,笑中带泪的模样令人心疼,“现在,不死心也没有用了,是不是?”
许萱替她擦眼泪,“咱们都长大了,所以,别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夏时歌哽咽道,“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唯一依赖过的,也只有他,也许有一天我会接受事实,可是,我不确定,他的一切,会不会一直伴随着我。”
叶琳揽过她的肩膀,“没必要刻意忘记,对不对?时间久了,自然会变好的。”许萱立马接话,“是啊,咱们逛街去,好好打扮自己变漂亮,天涯何处无芳草。”
两位好朋友如此费心费力的开解她,哄她高兴,又怎么好再继续沉湎于悲伤痛苦之中,过几天她就要离开武汉去长沙求学,要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再次相见,不想让她们两个如此担心,更不想浪费这宝贵的相处时光。
夏时歌擦干眼泪,眼神不再迷茫,吸吸鼻子,故作轻松的说,“你们说得对,逛街吧。”
叶琳和许萱看夏时歌虽然恢复淡定,也认真投入,却时不时的心不在焉,多少还有些提心吊胆。
夏时歌回到家里已经很晚,爸爸妈妈都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将手机和裙子都放进行李袋里才去洗澡睡觉。她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的失眠,或者会蒙住被子大哭一场,然而都没有,看着窗帘外微薄的路灯光芒,发会呆,很快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