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系统的任务罢了》丙子桑落

23、星辰

　　一望无际的黑暗，不，有光才能映照出黑暗，这里不是黑暗，这里…什么都没有。

　　无尽虚空，无尽恐怖。

　　忽的，虚空中有什么声音，由远及近。

　　砰！

　　强烈光彩自虚空中迸发。

　　强大的能量随着四散的光芒冲散众人的形体。

　　所有人都好像化为这虚空的一部分。

　　他们被分解，又被重构，成为这场迸发中诞生的，新生事物的一份子。

　　可他们的意识并未消散，他们看到自己，看到彼此。

　　都化为一颗颗形态各异的星辰。

　　这里不见太阳，不见月亮，星辰演化，如遇亘古。

　　衰老、新生循环往复，有的撞击彼此，相互毁灭又相互融合。

　　似乎过去了亿万年，所有人彼此相融，没有了自己，仿佛他们本来就只是某个庞大事物的一部分。

　　只有位于爆炸中心的那一颗，从始至终，不曾变化分毫。

　　又不知过去多久，众人甚至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

　　那颗星星动了，它动了！

　　剧烈的摇晃，星辰表面裂开，难以形容的美丽光彩从裂缝里冲出。

　　圣洁的光芒将祂笼罩，美丽星辰环绕在祂身后。

　　那是怎样美丽的生命啊。

　　看到祂的瞬间，所有人心底都回荡起一个声音。

　　祂是谁？

　　不，不对，我…我又是谁？

　　那震撼的生物抬起手，双手展开，温柔的碎光飘散，笼罩这片虚空中的所有事物。

　　瞬间所有人的回忆都回来了。

　　我…我是…

　　利多利亚王国的……

　　倒影塔的……

　　记忆回笼的瞬间，四周的景象也随之化为泡沫的倒影。

　　所有人都回到了王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原来刚刚那仿佛持续了亿万年的演化，不过是个转瞬即逝的幻境。

　　钟表上的指针甚至都还未落下它的下一个脚步。

　　“你们看！”

　　有人指着天空。

　　幻境是假，可那美丽的生物却是真。

　　祂笼罩在光晕里，面容模糊，只能看出修长的身条，以及星辰般闪烁多姿的长发。

　　脑后微缩版的三颗行星环绕着一颗恒星旋转，形成美妙的循环。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呆呆的看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维克，他看着天空中的美丽生物，眼中狂热不减，低声呢喃。

　　“果然，果然，这不属于世间的美丽，这不属于世间的力量…您果然是我的希望啊……我亲爱的阁下！”

　　维克声音不大，却吸引了附近夕雾佣兵团成员的注意。

　　他们看着维克和之前对战是一脸正气截然不同的疯狂。

　　“看来是个狂信徒呢。”伊芙琳嗤笑一声。

　　其他人也随着她的话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样的人，崩塌的时候才最有意思。”

　　几人的兴味没有持续太久。

　　天空中，祂抬起手，朝着倒影塔的方向伸出手，指了一下。

　　「星之锁」发动。

　　魔纹从他们身边亮起，编织成法阵，将他们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该死，我感觉不到魔力了！”

　　天空中的人自然就是伏琮了，刚刚没动是在等蓝字结算。

　　【升华进化结束，由于法则碎片有部分浪费，信息收集度不够，未能完全升华。】

　　【您获得半神化身——星辰。】

　　蓝字也有情绪，都不说恭喜了。

　　只是伏琮第一反应并不是蓝字的情绪，而是这几个可能逃脱的重罪犯。

　　卡缇娅已经成功离开，自然不能再让损害继续扩大。

　　确定几人被困住后，他又朝着维克一指。

　　维克飘向他，待靠近一些，他反手抱住维克，转身飞向朝阳。

　　留下一条长长的星光尾气。

　　而被「星光锁」困住的夕雾佣兵团成员，迎来的则是前赴后继的秩序部成员了。

　　王宫的城楼上，国王和瓦隆大师也如梦初醒，呆呆地看着星光尾气消失在视线里。

　　二人早没看见星雀时的豁达，彼此对视一眼后，嘀嘀咕咕，不知开始计划些什么。

　　*

　　倒影塔。

　　夕雾佣兵团戴上镣铐的一刻，「星之锁」正好消失。

　　工作人员押送着他们往地下层去，下层保存的还算完好，除了一层和六层，基本没有什么损伤。

　　几个工作人员才到四层的楼梯间，突然就感觉背后一凉，所有人就都失去知觉。

　　一个干瘦的身影从四楼内走出来，正是之前和和伏琮二人做了短暂狱友的邋遢男。

　　“日安，几位。”

　　“你是？”夕雾的几人看了眼倒地的看守，面色一凝。

　　“当然是…帮你们一把。”

　　邋遢男手指划动，枷锁上的魔纹被牵引而出，消散在空气中。

　　普通的枷锁自然控制不住夕雾佣兵团几人，枷锁的碎片落地，几人活动手脚。

　　“六层和一层的魔纹都是你破坏的吧？”同为法师，伊芙琳认出了这相似的手段。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伊芙琳伸手，邋遢男被看不见的手摁在墙上。

　　邋遢男被卡住脖子，呼吸困难，却还带着笑容：“嗬…嗬，你们就当我……想做件好事吧。”

　　说完他的手在空气中划动，魔纹亮起，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墙面人形的凹陷。

　　一刻钟后，几个低着头的黑甲看守走出倒影塔大门，为首的在门口工作人员那里交了钥匙。

　　“我们值班结束，已经和下一班的人交接好了。”

　　工作人员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多检查，接过钥匙，就放了他们通行。

　　转过几个街角，拐进小巷无人处，其中一个高瘦的看守在脸上挥了挥手。

　　几个人恢复原本的样貌，赫然就是夕雾佣兵团的几人。

　　倒影塔六层的重罪犯牢房内，被扒去衣服的几个看守躺在阴冷的牢房内，不知是死是活。

　　*

　　维克的庄园门口。

　　这一条街哪怕白天也比别处更寂静些，伏琮收起化身，和维克一起落在门廊上。

　　没有引起什么的人注意。

　　维克看着消失的星辰虚影和荧光长发，有些遗憾的撇撇嘴。

　　走上前一步，敲了敲自家的大门。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露出卡缇娅的身影。

　　她让开身形，里面除了他，还有几个人。

　　几个穿着和卡缇娅相似的女人和一个被捆着扔在地上的男人。

　　大家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像是打过一场。

　　男人嘴巴被布条绑住，看着似乎是哪位女士随手从裙子上撕下来的。

　　看到伏琮和维克的瞬间，他陡然瞪大双眼，呜呜呜的不知想说些什么。

　　伏琮认出了熟悉的黑眼圈，正是倒影塔一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班味很重的工作人员，斯维因。

　　“她们几个也曾经是倒影塔的囚犯，发现我逃跑就偷偷跟过来了。”卡缇娅解释着现在的情况。

　　“我到了这里以后，她们才现身，怕您的住处被泄露我就先把她们控制起来了。”

　　伏琮看过去，才发现那几个人所在的地方，头顶一个悬空的法阵，拘束了她们的行动空间。

　　“那他呢？”伏琮指着被绑住的斯维因。

　　一个亚麻色卷发的年轻女孩替卡缇娅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是跟着我们过来的，我们逃跑的时候大概被他发现了。”

　　“是的，我在和这几位女士缠斗的时候，这位先生突然跳出来，想抓我们回倒影塔。

　　我们只能先一起把他制服，再继续决出胜负。”

　　她说话温柔而谦和，一点不像刚刚才打败一群人的样子。

　　卡缇娅大师您这和倒影塔的时候差距有些大啊，难道自信真的对人影响这么大的吗？

　　伏琮有一瞬间的无语。

　　不过想到尔尔南，很快回过神，转头问维克：“我们差不多能回去了吧？”

　　“没错，留给尔尔南先生的时间不多了。”维克此时神色早没有倒影塔时的疯狂，又恢复成平时温柔的样子。

　　只是说的话就不太温柔了，至少对部分听的人来说。

　　“那这些人，怎么处理呢？”

　　指着被卡缇娅的法阵困住的那些人，话语里没一丝情绪，仿佛他问的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

　　“带着他们一起走？”伏琮对维克有些奇怪的滤镜，一点没听出他话里的漠然。

　　“那可不是个好主意。”维克的胳膊上下滑动，示意伏琮看向那些被法阵困住的人。

　　“我们的目的地，可不是王都这样繁华安逸的地方，这几位…想必是呆不惯的。”

　　“我们可以习惯的，求您了，我们都是被家人放弃的人，天下间早无处可去。

　　不论您要去哪里，请带上我们，我们真的不愿意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倒影塔了！“

　　那个亚麻色卷发的女孩满脸的祈求，话语里带着对倒影塔的厌恶。

　　其他人也一脸希冀地看着二人。

　　“您真的觉得您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吗？没有柔软的衣物，没有精致的餐点，没有时间陶冶艺术，

　　仅仅是为了活着，有三餐饱腹，就要花掉整天的精力去工作。

　　您真的觉得您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维克质疑着那些人的决心。

　　“你们不是卡缇娅大师，她热爱魔药，她以此为事业，对她来说，这不是工作，而是爱好。

　　你们却没有这样的长处，你们将来的工作可能是在炎热的天气下地耕种，也可能是在昏暗的室内整天的纺线织布。

　　扪心自问，你们真的能放弃原本衣食无忧的安逸生活，陷入这看不见终结的忙碌吗？

　　尤其是这份忙碌，和你们在倒影塔并没有多少不少不同，只是缺少的东西从自由变成了一日三餐。”

　　一群人都被问的有些犹豫，有人开口问亚麻色卷发的女孩，“我们这样…真的…值得吗？”

　　亚麻色卷发的女孩被同伴问的有一瞬间的犹豫，可很快眼神转为坚定。

　　“可那是我们的自己的选择，不是其他人，是我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只要这一点，那便够了。”

　　她的话激励了同伴，“没错，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糟，我们也想自己做一回主，选择自己会走的道路。”

　　她们眼中的光芒，恍若天上群星，在这有些昏暗的大宅里，格外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