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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又做梦?! ...

  •   不知怎么的,言辞隐隐觉得,如今散落在外的邪念怕不只是当初四散藏匿的。

      “五彩”用力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睛,啪嗒两声,转了许久的泪珠砸到了地上。想起它明明前一天才收到涣海君给的生辰礼,是缠在脚脖子上的一条漂亮的链子,它低头一看,链子好好地系着。“五彩”哭得更加伤心,扑到了言辞的怀里。

      言辞被突然扑在胸膛上的鸟稍稍惊了一下,随即就听见一道闷闷的声音自胸口处传来,“……我想涣海大人了。”
      言辞低头看着啸鹰漂亮的羽毛,用食指轻轻勾了勾翘起来的一根,说:“听说……神陨落以后会归于天地,他一直在。”

      “……嗯”啸鹰依旧闷闷的,音量不大地应了一声。

      言辞抬头望向窗外,眼里一片惘然,虽然不知道祁尘到底怎么将邪念悉数收回,可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祁尘从茅草棚子出来时,身上蔓延的黑气跟他身上的如出一辙,这东西,可以缠住他一辈子,但不能在祁尘身上。

      今早起来时,天空就灰蒙蒙地等在那,憋到下午终于落下来,看起来还有点儿酣畅淋漓的味道,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激起地上细小的灰尘,尘土的味道透过没关的窗户飘进来,勾着言辞的鼻尖,引得他打了个喷嚏,于是他将哭睡过去的啸鹰放在床边搭好的小窝里,再起身将窗户关了。

      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进了浴室。在热水的冲击下,真切的窒息让他对现在的情形有明显地感知,双脚终于落到实处,热水从头顶蜿蜒着往下,身上那点微弱的冷意渐渐消散,他的家回来了。

      这时传来祁尘敲门的声音:“在休息吗?”
      言辞抹了一把脸,随后将热水关了,冲门口了一句:“你等会儿。”

      从架子上拿了根干毛巾松松地系在腰上,走到外面打开衣柜挑了件白T恤和短裤随便套上就去开门。

      祁尘在门口等着他,本来以为他在睡觉,结果看到言辞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就出来了,身上的水都没擦干,白色T恤上斑斑点点的全是水痕。

      祁尘像往常一样说:“下雨呢没听到,空调还开着,演出浴美人么?”

      说完以后两人都愣了一下,像是回到从前,气氛蓦然轻松下来,两个人的心情都显而易见的好起来。

      不过言辞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祁尘二话不说将言辞拉进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件长袍披在言辞肩上,“注意点儿。”

      言辞十分听话,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点,但此时正值夏日,也并不是冷得出奇,没过一会儿,言辞就觉得有些难受。

      祁尘原本指着言辞能自己开口说他不舒服,但两人无言对坐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张口。

      还是跟以前一样……

      外面雨小了一点,祁尘将窗户开了条缝,微凉的风吹进来,言辞舒坦了,满意地盯着祁尘的背影。

      他就知道,有祁尘在的地方,他总是很舒服。

      言辞的思绪倏然飘得很远很远,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巍峨的河缪山脉,以及宛若神明的祁尘,自从祁尘将他捡回来,他们经常这样呆在一处,也并非要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呆着,两个人都觉得舒服,一个觉得安心,一个觉得真实。

      这天晚上言辞做了一个梦,很久很久以前的梦。

      他虽在战场上出生,但谁也摸不准他到底是妖是人还是鬼,所幸,他长得实在是快,且不惧伤痛。十天半月下来,他好好地活着,能跑能走。

      他起先去了人族,可人族与其他族类的关系日渐淡泊,且惧怕居多,言辞带着一身邪念去了人族,差点被打个半死,蜗居在山林躲藏了很久才敢出来,邪念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折磨他。

      妖族的一个老人发现他的时候据说全身的骨头都被他自己敲碎了,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妖族世代归隐,生性淳朴,与人族交恶后行踪稍有暴露便会立刻迁徙,小言辞就这样跟着他们,他长得玉雪可爱,很讨族中长辈的喜欢,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被赶走。

      在一次迁徙过程中,言辞生了一场大病,等他再次醒来后黑漆漆的邪念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他看见有人在杀妖族的人,他拼尽全力保护妖族的人,一次次被打趴下,一次次站起来,可他还是眼睁睁看着救他的那位老人被人杀死。

      寡不敌众,他终于倒下,可他又听见了那位老人的声音,费力睁开眼,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正悬挂在他的上方。

      他醒了,自他生那一场病,整日困囿与邪念所造的幻境之中,胡乱砍杀,妖族众人合力将他制服,绑起来,把一个凡人扔给他,数天时间里,他早已将那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是他干的。这个事实就如同刽子手挥下的刀,毫不留情的将他的理智砍得稀碎。

      他打开破旧的门,妖族早已离去。他将那人的尸身葬好,把残余的魂魄收拢,用自己的血气好好养在身上。

      后来他成了亡命徒,终日在刀口下穿梭,所有族类都知晓了他的存在,所有人都要他死。

      言辞的后颈上有一个血窟窿,那是原本妖骨存在的位置,他跟着妖族那几日,就练妖族的功法,他天资聪颖,妖族里有些毕生修炼的妖也不能炼成的妖骨他几日就练成了。

      “孽障!你有何颜面带着我妖族圣物!戕害他人性命,你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你有何颜面!”

      “怪物!怪物!”

      “此孽障不除,来日必成祸患,各位今日务必要合力将他击杀于此!”

      “杀了他!杀了他!”

      言辞看着这些人,问曾经自己比较熟悉的一波人:“妖族圣物是什么?”

      妖族的一位长老站出来,义正言辞:“就是你背上那根骨头,名为妖骨,是你骗张老儿教给你我妖族修炼之法,你才窃得妖骨!”

      “长老呢?”

      那人冷哼了一声,“自然已被我族正法!”

      言辞平淡无波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纹,冰冷地看着那人,“正法?”

      那人语气嘲讽,“怎么?你要杀了我为你的同伙报仇?你们看看!这就露出真面目了!要是等他修炼歪门邪道成功了那还了得!”

      “是啊是啊!这种人就是该死,活着做什么呢!害人害己扫把星!”

      “去死吧!”一人不敢上前,大叫一声将一柄长剑直直掷向言辞。

      所有人像是得了号令,一拥而上,一时杀声震天。

      言辞身后是万丈悬崖,下面是人妖避之不及的河缪地界,退无可退。

      言辞将手伸向脖颈,笑容惨淡:“既然你们想死,成全你们好了。”

      五指深深嵌进身体里,猛地发力,一根血淋淋的骨头就这样拔了出来。

      “你们才是该死!”

      妖骨咔嚓几声脆响,断为几节,妖族长老痛呼连连,痛骂言辞,下一刻,所有杂乱的声音戛然而止,长老直挺挺倒在地上,身体被他心心念念地妖骨洞穿。

      “张老,你的仇报了,安息。”言辞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山崖。

      声音在耳边远去,言辞躺在熟悉的卧房里,炉子烧得通红。

      门被推开,祁尘手里端着药碗,颇为满意地看着他下了床,像是他干成了什么大事,随后将浓黑的药汁就近倒在了种着一颗矮松的花盆里,嘴里说道:“既然好了,这药不必再喝了。”

      言辞躬身行礼,“既已完好,晚辈自当辞去。”

      祁尘摩挲着翠色玉碗,言辞立直身子,瞥眼看去,只见他歪着颀长的身子倚在门框上,背后是茫茫的雪色,逆着光,言辞不大能看清楚他此刻的神色。

      良久,一阵风抚动了屋檐处挂着的檐铃,叮铃一声轻响,祁尘倏然回神,低低地嗯了一声。

      言辞犹豫了一下抬脚准备出去,与祁尘身体相错时,一大一小的袖袍短暂相触,祁尘的声音再次想起:“没有地方可去这里有地方住。”

      “总要离去,不如不留。”言辞说出真心话。

      “去留由你不在我,随你的心便好。”

      言辞一脚在门外,一脚还留在屋内,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回头,与祁尘带着笑意的眼神相撞。

      从这里向山下看去,是黑白苍茫的万里雪山,万千生灵生活在更遥远的土地上,每天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而他只想生活在无人之境,人人避之的河缪山正好合意,而且……他喜欢祁尘这里的火炉子。

      耳边传来筷子轻敲碗沿的声音,祁尘抬眼看向言辞,等着他的下文。

      “好。”

      言辞睁开眼,梦境犹在眼前,鼻尖似乎还有冰雪凌冽的气息。

      言辞起身穿鞋,走到隔壁敲了敲房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一阵响动。祁尘下床了,言辞想。

      片刻后,房门打开,祁尘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朦胧睡意。

      言辞眼睛亮亮的,像他曾经养的猫,言辞兴致勃勃道:“我们明天去买个火炉子吧!可以煮茶,也随便你煮酒,怎么样?”

      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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