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初恋离婚了》天水绿

1、01.离婚

　　【1】

　　“瑶瑶，你和明谦结婚三年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玻璃花房里，我拎着喷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一旁的婆婆：“妈，生孩子这事儿，给我一个人做思想工作没用。”

　　沈明谦睡眠不好，我俩分房睡快一年了。加上他常常去海外出差，这一年以来，我们之间做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跟明谦都还年轻，”我安慰婆婆，“要孩子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沈母欲言又止，抬眸看阳光下郁郁葱葱的剑兰，“也罢。”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儿你俩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谢谢妈。”我说。

　　目送沈母离开，我放下手里的喷壶，拿出手机给沈明谦发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家。

　　沈明谦没立即回复。
　　我停在微信界面，手指往上滑，看我俩的聊天记录。

　　昨天15：25。
　　我：今晚回家吃饭吗？
　　老公：有应酬，不回。

　　前天17：36。
　　老公：临时有事，勿等。
　　我：好的，知道了。

　　……

　　类似的对话充斥屏幕，我苦笑，心里不是滋味。

　　【2】

　　我和沈明谦是校园情侣。

　　他高我一级，是法学院的学长。他成绩优异，长相和能力一流，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一有空就去法学院蹭课，四处打听他的踪迹。

　　后来，我从室友口中得知，他是话剧社副社长，于是我想方设法进去，在他面前混脸熟。

　　有一次，我们一起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借着台词向他表白：“沈学长，我爱你，认识你之前我的生命一片空白。”

　　沈明谦冲我笑：“学妹，你念错台词了，我现在是罗密欧。”

　　四下无人，我睁大眼睛，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沈明谦。”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我事先对着镜子排练了无数遍。我故作松弛，告诫自己不要脸红，不要露怯，可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被震聋了，这时候，他说：“好。”

　　那一刻，我激动得腰酸腿软，我红着脸倒在他怀里。他以为我低血糖，当机立断抱起我，要送我去医务室。

　　我说不用去医务室。
　　他问我难受么，我摇头，告诉他我所有的反应都是因为激动。

　　他注视着我，接着低头吻我，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失序，身体软得不成样子。

　　【3】

　　滴滴。

　　手机提示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从漫长的回忆里抽离，木讷地看着手机上的订花信息。

　　顾客来信，说她要结婚了，想在我这儿定花束。我祝她新婚快乐，随即发她参考图片和报价。对方很爽快地选了一款花，付了定金。

　　做完六七单生意，沈明谦还没回消息。

　　晚上，我和公公婆婆一起吃饭。刚吃完饭，公公收到一通急电，说老爷子心脏病发，怕是不行了。

　　老爷子在南岛休养，而我们在帝都。一南一北，隔着两千多公里。

　　公公说包机过去，让我联系沈明谦，让他赶紧回来。

　　“爸，电话打不通。”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没人接，我心急如焚。

　　“问问张秘书。”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给他的秘书和助理打电话，得到的回复都是「不清楚沈总在哪儿」。

　　最后，我和沈明谦的爸妈连夜包机去了南岛。直到飞机落地，我才收到他的回电。

　　电话里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担心他出事，拜托张秘书陪他过来。

　　第二天早上，沈明谦来了南岛。我们送爷爷进火葬场，前两天还笑嘻嘻的人，变成了一盒骨灰。

　　我很难过，明谦也很难过。我们依偎在一起，安静着没说话。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到他在吻我，我搂住他的脖颈回吻，却听见他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初禾，幸好有你在。”

　　我心一沉，咬破他嘴唇，用力推开他，“沈明谦，你看清楚！”

　　血腥味在唇边散开，我冷笑，一瞬间心如死灰：“我是姜瑶。”

　　【4】

　　陈初禾是我和沈明谦之间的一道疤，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死人争宠。

　　可是，当他抱着我叫“初禾”的时候，我还是一点就炸。

　　我做不到大度。

　　陈初禾是沈明谦的白月光，他们是高中同学，约好去同一所大学，结果没多久，女生因病去世，那之后，沈明谦颓废了很久。

　　他说他原本没打算谈恋爱，但我对他表白的时候，他意外地动了心，所以他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和我在一起。

　　这些话原本是情话，是我珍藏于心的宝藏，直到几天后，我们将爷爷的骨灰带回帝都——

　　葬礼上，我见到了陈初禾。我看着她那张和我有六七分相似的脸，顿时明白，原来我是人家的替身。

　　那句所谓的情话，潜台词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像她，所以我动心了。」

　　葬礼后半程下起了雨，所有人离开户外草坪，进了室内。

　　沈明谦护着那个女人进去，保镖搀着我。我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听见那个女人说：“明谦，那天晚上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错过爷爷的最后一面。”

　　沈明谦回她：“不关你的事，爷爷不会怪你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晚，他们一直在一起，所以电话才迟迟打不通。

　　因为他才离开她，所以才神智不清地抱着我喊她的名字。

　　我苦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当年沾沾自喜追到男神的种种画面，如今全部变成回旋镖，深深地扎进皮肉，伤得我血肉模糊。

　　陈初禾告诉沈明谦我在哭，他拿着手帕过来，递给我，安慰我说：“瑶瑶，爷爷会在天上保佑我们，向前看。”

　　这时，陈初禾也过来让我向前看。我看着他们，觉得恶心。

　　“放心吧。”我没要他的手帕，强撑着笑，“我会向前看。”

　　“不劳两位费心。”

　　【5】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空荡荡的家，再一次独守空房。

　　沈明谦来信说，晚上有应酬，走不开，不能陪我一起吃饭。

　　我没回，等到一觉睡醒，我给他发消息：[我们离婚吧。]

　　这一次，沈明谦终于舍得回来。他风尘仆仆进门，脸上还带着胡茬，“怎么突然说要离婚？”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积攒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我吼他，“沈明谦！你明明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不是替身，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哭着说：“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儿良心，你就不会这么对我。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所以使劲欺负我……”

　　沈明谦走过来抱我，“初禾的事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还活着，我跟她没什么。”

　　“你跟她没什么？”我推开他，越说越来气，“爷爷去世那天，你在哪？”

　　沈明谦顿时哑口无言。

　　见他不说话，我继续说：“就算你们没有逾矩，你碍于我们的婚姻关系，暂时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麻烦你告诉我——”
　　“当初你说喜欢我，说爱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她？”

　　“……是。”

　　我擦掉眼泪，“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明谦，我们离婚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让我恶心！”

　　空气寂静了很久。
　　沈明谦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后说：“房子和车子归你。”
　　“还有……”

　　“不用了。”这个冷冰冰没有人气的房子，我并不想要，“我只要花店。”

　　“趁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我说，“去把婚离了吧。”

　　沈明谦怔忪地看着我。
　　“姜瑶，如果你最近压力大，”他说，“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离婚的事……”

　　“沈明谦，我没疯。”我一字一顿，“如果你当初说你只是把我当替身，我不会上赶着找你。”

　　“我没那么贱。”

　　沈明谦进屋拿证件，“走吧，去离婚。”他对我说。

　　【6】

　　我和沈明谦离婚了。

　　离婚之后，陈初禾经常来我的花店买花。我不想看见她，她每次来，我都会去后面花房，让店员接待她。

　　后来有一天，我看见陈初禾上了沈明谦的车。两个人有说有笑，陈初禾挽他胳膊，他没推开。

　　我看着心烦，索性卖了现存所有的花，暂时闭店休息。

　　我给店员放了一个月的带薪假，之后，我回了老家，住在母亲留给我的房子里，每天看海画画，努力放空大脑。

　　只是到了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些年笑话一样的人生，我总是忍不住流泪。

　　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
　　结果当了人家好几年的备胎，不知道他每次跟我做.爱.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想着陈初禾。

　　我越想越堵。

　　朋友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式是爱上另一个人。

　　于是，我参加了当地的联谊会，联谊会上，我认识了新朋友——林川。

　　林川是个艺术家，他是专门做陶艺的，名下有家陶艺工作室。

　　周末，林川约我去他的工作室看看，顺便可以DIY。

　　我如约而至，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沈明谦。

　　陈初禾也在。

　　据林川说，他俩是来出差的，经过这边想买点纪念品，所以就进来了。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林川接待他俩，给他们介绍东西，我一头栽进他的工作间，戴上围裙，用陶土做杯子。

　　做到一半，陈初禾进来，娇嗔着问沈明谦：“明谦，我们也做两个杯子纪念一下，好不好？”

　　沈明谦嗯了声，之后，他俩一人坐一边，开始弄陶土。

　　我无视他们，专心做完了我的杯子，拿给林川去烧制。

　　烧制需要一天，我不着急，只是问林川，要不要去出去玩。

　　他想了想说：“最近有几部不错的新片上映，我们去看电影？”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和他商量着选了一部片子，约了晚上。

　　“晚上顺便一起吃饭？”

　　“没问题。”我说。

　　【7】

　　晚上下大雨，乱了计划。
　　我待在家里煮面，看电视剧，靠着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忽然间门被敲响。
　　我吓了一跳，走到门口看猫眼，无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打开门，看着门口的沈明谦，冷脸：“你来做什么？”

　　他站在墙边，旁边立着把雨伞，伞上的雨水将地面弄得湿漉漉的。

　　沈明谦不说话，抬起脸看我。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又问了他一次：“沈明谦，你来做什么？”

　　他还是不说话，忽然迈开步子走过来，我退到门里，门啪嗒一下关上，风雨被阻隔在外面。

　　他走近，利用身高优势将我堵在墙边。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撇了撇嘴，“沈总，你走错地方了。”

　　“应酬结束该回酒店。”我冷哼，“我这儿又不是。”

　　他开口，声音沙哑：“姜瑶，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回到我身边。”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