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玫瑰》莱茵河畔的妮菲提提

16、【意外相遇】

　　刘琚晴开学了，李明瑶原本与孩子交流的时间，就会变少了。
　　不过，由于最近李新峰刚刚和刘心拍完《会更好的明天》，且张正帮他接的另外两部电视剧是友情出演，不算是主角团成员，所以，最近宣发人员的工作量不大，李明瑶松了一口气。
　　到了周末，李明瑶带孩子去了一家少儿击剑馆，里面的教练都是退役的专业运动员。以前，李明瑶和刘轶辉虽然也想让孩子学一学这项被称为“贵族运动”的运动，但由于囊中羞涩而作罢；现在，璀璨娱乐给李明瑶的工资，让她可以负担孩子的费用了，但那个可以教她剑术法语的人已经不在了。
　　听着教练教孩子用法语喊出各种口号，李明瑶感觉刘轶辉离去的近三年后，她的心终于不再那么抽痛了。
　　她坐在击剑馆边缘的凳子上胡思乱想，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哎？你也带孩子来练剑啊？”郝硕拉着一个巨大的运动包，非常自然地坐在李明瑶旁边，“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我儿子是老学员，带新同学来，可以优惠的。”
　　李明瑶很意外在这里也能碰到郝硕，她一时语塞，盯着他好久，才开口：“我，我也只是先带孩子来看看，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一看你就不给我朋友圈点赞，”郝硕递给李明瑶一瓶矿泉水，“我儿子在区里都已经排得上名次了，你放心吧，很少有孩子不喜欢击剑的，看，多优雅。”
　　李明瑶不再说话，只是茫然地盯着正在跟教练学动作的刘琚晴。
　　“中午一起吃饭吧？正好旁边就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我现在去跟他们定位子。”郝硕说着，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李明瑶来不及拒绝，就只能徒劳地伸了伸手臂。
　　吃饭时，李明瑶才知道，比刘琚晴大四岁的郝林已经是高三学生了，他和郝硕一样也是个标准的“理工男”。他看上去和当初坐在李明瑶旁边的郝硕很像，有点高冷。李明瑶猜测，或许是父母离婚后，他并不喜欢这种周末只能见到一个家长的状态，于是，作为老记者，李明瑶率先打破沉默，问郝林想考什么专业。没想到，郝林说：“虽然我也是个理科生，像我爸一样，但我不想跟他一样，毕业后去化工厂做工程师，我还是想多看看世界，毕竟，外面太精彩了。”
　　这个环游世界的话题，令刘琚晴来了精神，她和郝林攀谈了起来，还问了郝林很多关于高中课程的事。
　　可能是看出李明瑶沉默得有点尴尬，郝硕突然跟儿子说：“你知道么，李阿姨现在给那个‘新风公子’做宣发呢。”
　　一下子，郝林竟对李明瑶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可以像李新峰一样，在理科院校毕业后，当个艺人。
　　这还没等李明瑶开口泼他冷水，郝硕先开口了：“你可拉倒吧，你要是进了娱乐圈，你妈还不得打死我。”“反正你俩也离了，怕她干嘛啊？要不，李阿姨，你帮我介绍介绍呗？”郝林倒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看着一脸天真的半大男孩，李明瑶不禁莞尔。她嘴上敷衍地说“好，好”，心里确实一阵尴尬，总觉得自己和郝硕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帮他儿子这种事情上，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她建议郝林还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特别是加强语文方面的学习，避免日后被群嘲为“九漏鱼”。
　　吃完饭，郝硕先把儿子送回赵晓芸的新家，又把李明瑶母女送回了家。
　　等到了李明瑶开门下车，郝硕突然叫住了她：“明瑶……”
　　李明瑶让女儿先回家休息，自己则留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看着他：“怎么？”
　　“我……”郝硕犹豫了一下，“我想，郝林马上高考了，击剑馆的课，也是学着玩儿的，后面可能也没时间去了。不如，你让你们家晴晴用郝林的课时上课吧，不然课时费交了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万一击剑馆跑路了呢。”
　　“你在那里缴了多久的课时费啊？我把钱转给你。”李明瑶迅速打开手机。
　　“不用，不用，没多少钱，你为什么总跟我这么客气？”郝硕突然伸手按住了她正在转钱的手。
　　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有肢体接触，李明瑶只觉得有点尴尬，她刚想把手抽回来，郝硕突然两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双手，直勾勾地盯着她说：“这是我的心意。”
　　李明瑶不是神经大条的人，她知道郝硕的心思，可她觉得自己内心已经枯萎，郝硕带着20多年前的热切扑面而来，对她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的花匠，任凭他浇多么甘甜的泉水，那一株期盼中的牡丹永不会盛开。
　　她本能地低下了头。忽然，她看到了郝硕左手食指根部的一块疤痕，她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没想到，你这块疤真的下不去了。”
　　郝硕也注意到了李明瑶的无措，他松开了手，抬起左手来自己端详那块疤，嘴角慢慢上扬：“嗨，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高二化学课上做实验，要不是我赶紧捂住瓶子，你的铅笔盒就完蛋了。”
　　李明瑶的思绪被牵引回了那个炎热的下午，郝硕英勇地用手捂住了配错化学制剂的瓶子，导致左手手指被灼伤。李明瑶吓得赶紧拉着他跑到医务室，后来还吓哭了，在校医的注视下，频频给郝硕鞠躬道歉，样子十分滑稽。“我觉得你那时候真挺仗义的，其实，这件事都赖我。后来，我好长时间都挺怕你的，可你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从没骂过我，我说赔你医药费，你都不要。”
　　“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就不是一个学理科的料，”郝硕笑起来更像金丝猴了，他帮李明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我和击剑馆的教练打个招呼，你等我消息，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下车后，李明瑶呆呆地看着郝硕远去的汽车，她做了十几年文字工作，却在此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能准确形容自己此时心境的词汇，直到晴晴在楼上透过窗户喊她别愣神了，她才明白，那可能是一种夹杂着久别重逢欣喜背后的愧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