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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胎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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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轲玹踮起脚尖穿过长的走廊,在光影间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佣人。
她脑子里全是艾莉儿的声音。
「……我真的会变成爱丽丝吗?妈妈?」
变成爱丽丝?
什么意思?
当时系统完成了对爱丽丝手脚部分的回收,她正要走,艾莉儿却阴沉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姑娘喃喃自语:”妈妈骗人,妈妈就是想带爱丽丝先走。”
“没有哦,艾莉儿还是我的女儿。”蒋轲玹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即使不会弹新的曲子,艾莉儿也是最可爱的小女孩。”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好了,松开吧,我要去参加婚礼了。”蒋轲玹柔声道。
但艾莉儿像是突然受刺激一般,哭喊着抱住了她的脖子。
她像害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似的,伏在蒋轲玹的耳边小声说:“妈妈,不要参加婚礼好吗?”
?
“为什么呀?”蒋轲玹试探性地问。
小姑娘嗫嚅一阵,“爸爸不让我说。”
说着她又啜泣起来,嘴里的话含混不清。
“……我真的会变成爱丽丝吗?妈妈?”
“我还能看见妈妈吗?”
“……可以再过几天吗?”
蒋轲玹最后把哭昏过去的艾莉儿送回了卧室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小姑娘是睡过去了,她却被这劈头盖脸送来的线索搅得心绪不宁。
为什么艾莉儿会变成爱丽丝?和晚上的婚礼又有什么关系?男爵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蒋轲玹脑子一片混乱,昏迷中的玄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直的蹭了蹭她在搭袋子边缘的指尖。
“这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夫人还会回来,这些油画总算可以挂回去了。”
不远处传来两个佣人的说话声,蒋轲玹急忙躲到拐角后面。
来人是一男一女,他们正推着辆小推车,小车上装满了叠好的油画。
“雪莱庄园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男佣顿了顿,“公爵之女嘛,当时碰到那种情况,想走也很正常。”
“别说夫人了……我都想走。”女佣抱怨道:“当时我负责轮班照顾……还记得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我看见那玩意儿竟然会说话,差点没被吓疯了。”
“和我同一批的佣人,都是在那个时候受不了辞职的。”
“不止你们,当时老爷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甚至经常,整个人神神叨叨的,经常半夜出去,凌晨才回来。”男佣搭话。
“这回夫人回来了,老爷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那是,夫人肯定比之前那五位……”
“闭嘴,不该说的别说,那些女人失踪和雪莱庄园没有任何关系。”男佣顿了顿,“想继续在这里工作,有些事情在出了庄园以后就得统统忘掉。”
“宾客已经进场了,抓紧时间准备吧。”
夫人回来?前五位?
一个猜想在蒋轲玹心底隐隐成形,但还需要一些证据验证。
蒋轲玹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穿一条又一条走廊,窗外的太阳逐渐被混杂着各种色彩的黑暗吞没。
终于,他们把推车送进了一个小房间。
开门的短短几秒,蒋轲玹看见了许多婚纱与婚宴蜡烛灯。
应该是暂时安放一些婚礼用品的房间。
游戏任务要求她「参加婚礼解开谜团。」
但按照任务提示说一半藏一半的惯例,这里的解开谜团绝对不是“只要她参加婚礼,真相就能送上门”的意思。
它指的应该是综合庄园内的所有可得信息后,那片完成真相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
况且这场婚礼大概率是BOSS战前奏,危险系数飙升。
如果真没有丝毫准备,就傻乎乎地往婚礼现场跑,大概率是给BOSS送人头。
蒋轲玹莫名觉得喉咙一紧,她不是很愿意想象被爱丽丝控制是什么感觉。
她摇摇头,把不适感甩出脑子,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悄悄走过去。
门没锁。
轻轻一推。
房间逼仄狭小,却被赛满了格式各样的婚宴摆设,空气中散发着陈旧的气味。
垂暮的日光奄奄一息地在窗户边缘挣扎。
时间不多了。
而前期的需要了解的真相,应该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窸窸窣窣……”身后异动。
蒋轲玹猛地回头。
她看见了她自己。
穿着各式各样华服,蓝眼睛金头发,一脸倨傲的自己。
原来城堡里消失的女主人油画都藏在这里。
蒋轲玹走了过去,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伸手翻过画像,背面写着:莎柏琳娜·雪莱(安德鲁公爵之女)。
这些画像层层叠叠的放在一起,每一张都显示着莎柏琳娜嫁入雪莱庄园后的变化。
摆在最前面的油画,看起来像是婚前绘制的,一位出身名门望族,教养良好的贵族淑女形象跃然纸上。
第二张则是婚礼时的情形,穿着白纱的莎柏琳娜亲昵地挽着雪莱男爵的手臂,在神父的祝福下,满脸幸福地踏入婚姻的殿堂。
现场宾客有许多神职人员,以及看上去极为显赫的宫中正政要。
就双方身份而言,莎柏琳娜大概率为爱下嫁,并且结合时代背景,她本人应该也是位虔诚的教徒。
第四张则描绘了其与雪莱公爵的婚后生活,此时已有身孕的莎柏琳娜坐在盛放的红玫瑰园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在不远处和同僚们攀谈。
蒋轲玹往后翻了几张都是一些孕期画像直到第八张,莎柏琳娜的小腹重新变得平坦。
但很奇怪。
孕期的画像如此之多按道理来讲应该非常重视这个孩子,但母亲和婴儿同框阶段似乎被完全的抹去了。
生产后,莎柏琳娜蓝色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高傲和幸福,反而透着股诡异的阴郁,充满愤恨,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
恐惧?
她面对画师露出僵硬的笑,与雪莱男爵的站位更是相隔甚远。
他们不像夫妻,更像是迫不得已一同拍照的仇人。
接下来的油画更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几乎全是雪莱公爵的单人像。
他们不会离婚了吧?蒋轲玹推测。
或者是分居了也说不定?
所以这次婚礼是其实算是复婚?
蒋轲玹重新翻回了第八张油画——莎柏琳娜产后的首次画像。
似乎一切事变的开始都是因为那次生产。
她把沉重的画框单独挪到一边,扬起的灰尘引的一阵咳嗽。
借着西沉的太阳,蒋轲玹企图从这幅画的细节中找到一些线索。
莎柏琳娜端庄的坐在沙发上,身后是那如她本人般衰败的玫瑰园,这里似乎是主卧,不远处是那个熟悉的衣柜。
等等,衣柜……
蒋轲玹凑了上去。
细腻的笔触下,只有这一块显得尤为粗糙,被刻意模糊的衣柜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它的最底部,赫然是一双干瘪畸形的蓝色眼睛!
!
蒋轲玹下意识伸手,但在手指触碰到画纸的瞬间,那双诡奇的蓝色眼睛似乎移动了。
蒋轲玹的心跳漏停了一拍。
不,不是东西在动。
这张画像底下还有一层画,那双蓝色的眼睛就是因为第一层画布干裂开来才透出来的!
蒋轲玹用力一掰,画框被拆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掀开了表面那层画布。
藏在它底下的,是一张婴儿画像,准确来说,应该是画着两个婴儿的画像。
宝宝身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看起来像刚出生。
但本应该被好好地用白巾裹紧放到温暖的床上的新生儿,此时却像动物一样被关在铁笼里。
其中一个女婴有着漂亮的金发和白嫩的脸蛋,像个无比柔软的小天使。
但她的身后……
蒋轲玹忍不住捂紧了嘴。
那是一团她无比熟悉的东西,像是一条肉虫,几乎看不见的五官深深凹陷进肉里,错位的一颗眼球长在了下巴的位置上,干瘪的蓝色眼睛艰难地看着笼子外面。
她的四肢也几乎错位,杂乱地长在了身体地同一侧,稀疏的毛发缀在薄薄的头皮上,似乎轻轻一拽就会露出粉色的脑花。
她似乎在大口呼吸,但全身唯一一处可以被称之为嘴的地方,长在了她其中一只不知是手,还是脚的肢体的腋窝下。
可能是错觉,蒋轲玹仿佛可以看见那个洞里,隐约露出的几颗白色牙齿。
她是曾经的爱丽丝。
杂乱的信息在蒋轲玹脑内拼凑。
爱丽丝和艾莉儿是背部相连的双胞胎,但或许是因为长相太过畸形,在艾莉儿逐渐长大后,爱丽丝被切掉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本应该被当作瘤子处理掉的她仍然活着。
于是,爱丽丝从此被饲养在了庄园阴暗的角落里,整日看着和睦的一家三口,却无法参与其中。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提醒着莎柏琳娜:你的腹中诞下了一个魔鬼。
你不再是高贵的公爵之女,你是家族的耻辱,流言蜚语中那个轻贱的主角。
从那天开始,无视变成了虐待,痛苦变成了无穷的恨意。
太阳彻底西沉,黑暗重新笼罩了这个小屋,蒋轲玹走到墙边重新点燃了蜡烛。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爱丽丝的手脚都在同一侧了。
也知道为什么在都市传说里,爱丽丝针对的通常是整个家庭,并非仅限于其中的父亲了。
以及为什么在家庭长辈幡然悔悟的情况下,祂甚至会报复小孩。
她恨所有人。
但这也理所当然。
蒋轲玹扫视整个屋子,试图在所剩不多的时间中找到别的线索。
现在故事背景她知道了,还剩下一些事情没弄清楚。
如果莎柏琳娜是因为爱丽丝的出生,以及随之而来的舆论压力,所以与雪莱男爵感情破裂以至于到分居的地步,那为什么现在又复婚了?
还有,艾莉儿那句「我真的要变成爱丽丝吗?」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让她别参加婚礼?
晚上的婚礼会出什么事吗?
蒋轲玹抓住了在意识洪流中一闪而过的思路。
她急忙跑到桌前翻找起来。
刚刚那些NPC们说了什么?宾客已经进场了?
如果这个房间是用来放置一些婚礼的闲置物品的,那么那些被回收的以及没发出去的请帖,是不是也该在里面 ?
那上面说不定有线索。
远处一阵脚步凌乱的脚步声,混乱的呼喊由远及近。
“婚礼开始了,为什么找不到夫人?”
“今天早上还在老爷子书房里见过夫人。
”夫人穿着婚纱应该走不远的。”
蒋轲玹的心一紧。
祂们来抓自己了,爱丽丝也太迫不及待了。
她加紧了翻找的速度,终于在花篮的深处找到了一叠黑色的请帖。
蒋轲玹不敢发出声音,悄悄靠近烛火,一张张打开。
「我以撒旦人间使徒之名。邀请诸位参加今晚的无上血肉盛宴。」
「进入轮回的恶魔之子终将回归,我们共同的神明将共享这繁华盛世,颠覆一切权力与世俗的阻碍。」
「里斯·雪莱敬上。」
这根本不是婚礼请柬!
晚上的仪式是一场隐藏在婚礼背后的异教徒献祭!
“花园都找过一遍了夫人不在那里!”
“钟楼那里也没有人 。”
“儿童房里也没有,但小姐说夫人往这边去了。”
脚步声与说话声忽然停在了蒋轲玹所在的房门外。
蒋轲玹呼吸一窒。
“你们还记得吗?这间房间的蜡烛,原本就是亮着的吗 ……”
!
“砰——”
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