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共犯》星羽玄

12、第 12 章

　　浜尾京介不时的看看表，又看看运行中的烤箱。揉了揉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很快，他使劲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睡意全部甩光一样。
　　毕竟，熬了一个晚上了，现在的他实在是快要到达顶点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这可是做给他最心爱的大酱的。
　　京介看了看一旁那些烤得焦黑，变形的小蛋糕。再看看烤箱里的蛋糕。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笑容。也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蛋糕终于成形了。

　　和渡边约好今天见面的。再过两天，就要分开两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他了。他想做的太多太多了。
　　要不是因为失忆了，他怎么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而不和渡边在一起呢?
　　京介懊恼地想着。虽然渡边总是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不用想也没关系。只要以后他们再一起制造回忆就好了。可是，没能完全想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还是觉得难过的要命。恨不得能在脑子里安装一个程序，恢复记忆。
　　叮，烤箱的声音打断了京介的思绪。
　　京介迫不及待的拿出杯蛋糕，真的是烤得刚刚好呀。失败了四五次之后，终于做成了。京介的心情，简直和飞到空中绽放的烟花一样。

　　京介小心翼翼地抱着蛋糕盒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渡边看到蛋糕的时候的表情了。甚至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简直是一路小跑来的。抿着嘴，兴奋地眯着眼睛笑着，甚至，手在不停地敲打着盒子。电梯不过2分钟的时间，他却有一种度过了2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啊，就快看到大酱了，他再也掩饰不了兴奋的表情，乐了出来。
　　渡边会觉得好吃吧？就是要让他吃了忘不掉，这样，他在美国的时候，一定能会被想起啦，他才能安心的离开。
　　说到安心，老实说，一点都不安心。他当然知道渡边对他的感情，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喜欢的越多，就越担心会失去。大概，这就是爱一个人的不安感吧。

　　京介摇摇头，他应该更信任渡边才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他只发现渡边更深的爱意。他怎么可以怀疑这份感情呢。

　　京介站在渡边的门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盒子里的蛋糕。还好还好，完好无损，并没有因为一路小跑而被破坏。他拿出备用钥匙，径直打开了门。这是渡边交给他的，让他只要想来的时候，随时都能来。

　　还没等他整个身体都进到玄关，他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酱，我，我喜欢你。”一个女声羞涩地说着。
　　“玛丽安，我想，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渡边的声音犹如高频的音阶，钻进了京介的耳朵里。
　　京介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蛋糕，门因为他挡在前面而没能关上。
　　“没有，你是以为我在开玩笑才会那么说的吧。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我的，你吻了我忘记了吗？”玛丽安的声音有些哽咽。
　　“玛丽安，我并不是……”
　　“唔”
　　还没等渡边说完，玛丽安便吻了上去。玛丽安娇小的身影被渡边高大的身体覆盖着，她仰着头，紧紧地吻在渡边的唇上。这样的景象让京介看得发呆。他不相信渡边会喜欢玛丽安。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渡边是不是也喜欢女人。
　　突然，他的头一阵抽痛。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孩子交往，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着这句话的渡边，赤裸着上身，脸色带着害羞，又带着渴望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猫，我可能做的不好。但是，我喜欢你。”
　　“玛丽安，我喜欢你。”渡边吻上了玛丽安的唇。
　　记忆犹如一把把锐利的刀，向他刺过来，他觉得头疼的要命。那道被封紧的大门，犹如被猛兽猛烈撞击一般，哗的一下被打开了。
　　曾经的回忆一个一个涌了过来。
　　那是个雨天，因为和渡边吵架，他跑了出去。可是，事后他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就跑去找渡边。对了，他去了渡边的舞台剧排练场。对了，那个时候，也是有玛丽安，他们就这样拥吻在一起，所以，他离开了。他去找幸广。
　　那现在呢，他要留下来吗？去找渡边和玛丽安质问？还是躲起来，去找幸广，和当时一样。
　　对了，他想起来了，为什么会失忆，因为太痛苦了。他不想记得这些痛苦。他要抹去这些记忆。
　　京介只觉得头痛的厉害，手上的蛋糕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渡边和玛丽安听到声音惊慌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京介。京介忍着头痛看向渡边和玛丽安。还没等渡边走过来，转身便跑了出去。
　　尽管头痛的快要裂开了，他却一点都不想停下来，他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办，全部都想起来了。那个冰冷的雨天，那个让人吃惊到颤栗的接吻。那天他明明是想要找渡边和好的，却看到了渡边和玛丽安在接吻。就像今天一样。
　　没错，他想起来了，玛丽安看着他的那个眼神，总是充满了厌恶和戒备。为什么渡边会和玛丽安在一起。他们是一直都有联系吗？他不在的这几个月，渡边是已经在和玛丽安交往了吗？那这些日子算什么呢？渡边的温柔，渡边的拥抱，渡边的亲吻都是在做戏吗？是在耍他玩吗？因为他任性的选择忘记他，所以，他要报复他吗？
　　可是，怎么办，那个人的笑容让人想起来，就会浑身颤抖，像湛蓝的青空。他无法相信，那是骗人的。明明是说最爱的是他，为什么还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因为他是男孩子吗？因为他没有办法做到女人可以做的事情吗？
　　渡边是在脚踏两只船吗？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怎么办？两个人接吻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紧紧地抓着头发，蹲在地上。
　　好痛，头好痛。
　　原来，回忆起来过去，是这样的痛苦。这就是爱情吗？幸福也可以变成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切割他的心。越是幸福的回忆，变成的刀刃便越锋利。他觉得,现在他的心已经破碎的无法拼凑起来了。
　　当他回过神，抬起头看的时候，却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幸广的门前。
　　是啊，从以前，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可是，之前他那样伤害了幸广，他又怎么可以这样任性的来找幸广呢？
　　对了,上次,他也是这样子来找幸广的。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按下门铃。
　　“猫，你怎么了？”
　　幸广拎着超市的袋子，看着站在门前的京介，大吃一惊。
　　“我，我……”京介已经没有力气说明下去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猫，怎么了？你浑身在发抖。”幸广一下子抱住瘫倒的京介。
　　“我……”京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个不停。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头痛，还是心痛了。他只觉得痛苦得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周围一片漆黑。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躺在幸广的房间里。
　　他怔怔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一切仿佛隔世一般。明明之前他幸福得快要死掉了。现在却就这样被打入地狱。浑身疼得厉害。
　　“猫，你醒了？喝点热水吧。”幸广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轻轻地坐在床边。
　　京介看着这样温柔的幸广，又想起之前和幸广说过的那些话。明明他伤害了幸广，为什么，他可以还这样的温柔的对待他呢？
　　“对不起。”京介坐了起来,对着幸广,低着头。
　　“怎么了？”幸广脸色依然温柔而平和。
　　“你说得对，他就是那个伤害我的人，可我根本没有听进去.还是一头扎了进去.现在，我能说什么呢？好痛苦……”
　　京介捂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顺着手指缝流出来。之前也好，现在也好，为什么他那么爱着那个人。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让自己不去爱那个人呢？为什么，他每一次都要因为那个人而伤心痛苦呢？如果可以不爱那个人该有多好。
　　“幸广，还有吗？”突然京介抓住幸广的手，瞪大着眼睛，渴望地看着幸广。
　　“什，什么？”幸广被京介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就是那个可以忘记一切痛苦的药。幸广，再给我一次，这次我要更多，我要彻底忘记那个人。要比上一次忘记得更彻底。”
　　京介明明瞪着眼睛，泪水却汩汩地流出来。
　　幸广慢慢地推开京介的手，叹了一口气。
　　“猫，你真的想好了吗？那个药，好像对你并没有什么用。”
　　幸广苦笑。如果那个药真的好用的话，为什么京介再次看到渡边的时候，还是会爱上渡边呢？
　　爱情啊，并不是用什么药就可以忘记的。
　　“不，可以的，这次可以的，我会忘记的。我一定要忘记。幸广，对不起，可是，我太痛苦了。”
　　京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仿佛只要用力，就可以把那痛苦从胸口揪出来一般。
　　幸广靠坐在京介身旁。他当然记得几个月前，京介哭着来找他的事情。那个时候，深爱着京介的他，再也没有办法承受内心的折磨。看着京介追着渡边的样子。每一次都加深了内心的折磨。他想要忘记京介。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传说中的小屋，求了忘情药。就在他准备服下的时候，京介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看着痛苦的京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
　　“京介，要吃吗？”幸广拿着手中的药水，看着京介。
　　京介停止哭泣，看看幸广，又看看幸广手中的药。
　　许久，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你不会后悔吗？”幸广坚定地看着京介。
　　京介一下子拿过幸广手中的药，紧紧地攥在手里。
　　想起这些，幸广叹了口气。他那时就注意到，京介颤抖的手了。可是，却假装没有注意到。如果京介忘记了渡边，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把京介栓在身边了呢？
　　“哈`”幸广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不管他对京介做了什么，不管他多么努力去让京介爱上他。可是，只要渡边动一动手指，京介就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忘情药吗？也许他忘记了，当时那个巫师说的话，如果真的想要忘记，就要彻底的下定决心。内心不能有一丝犹豫。

　　然而，现在，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却只想苦笑。也许京介没有发现，他对渡边强大的爱，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药都没有办法抹去的。
　　“猫，如果爱情可以靠一些神奇的药而能忘记的话。那这段感情也不配称之为爱了。”
　　幸广轻轻地说道。
　　“我要怎么办？”京介满含着眼泪，皱着眉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
　　“猫，你看着我。”幸广抬起京介的脸，让京介直视着他。
　　“我们重新开始吧，忘记爱情的最好方法，就是重新开始一段爱情。”幸广的表情认真得让京介吃惊。
　　京介当然记得曾经和幸广在一起的事情，只是，这段时间他太幸福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想那段时光。确切的说，渡边已经填满了他全部的生活。他根本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猫，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就让我好好爱你吧。”幸广紧紧地把京介抱在怀里。
　　京介安静了下来。突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当然知道幸广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只想着不要再痛苦，却从来没有想过再去爱上什么别的人。即使，是曾经在忘记渡边这段时间，成为他的恋人的幸广。
　　“猫……”还没等幸广说完，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幸广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去开门。
　　即使不用去看，幸广也能猜到，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