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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死亡 ...

  •   彼时市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谁是陆琳的家属?”
      桑苒站起身:“我是。”
      医生也不含糊,把一张病危通知书递到桑苒面前:“患者肿瘤压迫神经,情况非常危险,你是直系亲属吗,赶紧签字。”
      桑苒抓着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道:“我不是直系亲属,但陆琳的直系亲属现在正在参加非常重要的比赛,走不开,陆琳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女儿是一名电竞运动员,请你们务必尽力。”
      医生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手术室。
      靳淑桐队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医院赶,来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桑苒红着眼睛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医生正推着一架床车从手术室里出来,床车上的人盖着白布。
      “妈妈!”靳淑桐扑了上去抓住医生:“怎么回事!我妈妈怎么了!”
      医生摇摇头,非常抱歉地对靳淑桐道:“对不起,患者肿瘤恶化压迫神经,我们尽力了。”
      靳淑桐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怔怔地看着医生,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有些接受不了,“不会的,她昨天还说要看我比赛的,她昨天还说想吃燕窝粥的,不可能!”
      医生掰开她的手:“节哀顺变。”
      靳淑桐跪倒在床车边,抱着母亲僵硬冰冷的身体。
      “啊——”
      顿时,她濒临崩溃的哭喊响彻整个医院走廊:“妈妈,妈妈你别睡啊,求你了,妈妈,我还没拿世界冠军呢……妈妈……”
      她把脸埋在白布上颤抖着:“妈,求求你……求你别丢下我……”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把她从妈妈身边拉走,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载着陆琳床被推走,她想从那个人怀里挣脱出来,但那人把她抱的死紧,不管她怎么打,怎么咬那个人都不松手。
      最后她拖力一般跪坐在地上,死死抓着那人的胳膊,嘴里念叨着:“我要妈妈,把我妈还给我……”
      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桑苒才把她半抱半提着放到一边的长椅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一遍遍重复:“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后来她因为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和低血糖在桑苒怀里晕过去了,桑苒就近找了间病房让医生给她输了瓶葡萄糖,做完这一切桑苒走到病房外面,把电话打给了顾远乔,顾远乔知道事情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现在过去。”
      就挂了电话。
      靳淑桐是桑苒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醒的,桑苒进病房的时候她就靠在床头,葡萄糖已经输完了,但她还是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
      桑苒放下东西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靳淑桐木讷地摇摇头,她沉默着不说话,桑苒也在一旁默默陪着,直到她红了眼眶,抬起头看桑苒,她像是做了什么很艰难的决定,像是要舍弃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的情况,她不得不说。
      她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对不起……”
      桑苒上前扶住她:“不用道歉,你……”
      话音未落,靳淑桐挣脱她的手:“不,我的意思是,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她吐出一口气,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着,抓的她喘不过气,她抖着声音缩成一团,拼命朝桑苒摆手:“我现在是没人要的孩子,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桑苒还想再说什么,房门被敲响,顾远乔端着一盒新鲜的蓝莓走进来。
      “队长……”靳淑桐慌不择乱,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我都知道了,节哀。”顾远乔把蓝莓塞进她手里,转而问桑苒:“现在能出院了吗?”
      桑苒回神,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几天来找你……”
      靳淑桐不看她,怀里抱着蓝莓,和被家长接走的小朋友一样跟在顾远乔身后往门外走。
      桑苒看着不放心,把自己外搭的衬衫脱下来披在靳淑桐肩上,靳淑桐不解望向她,桑苒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道:“外面雨刚停,温度低,刚哭的满头是汗,别感冒了。”
      靳淑桐刚要拒绝,顾远乔上前按住她的肩:“外面还是有点凉,穿着吧,到时候桑姐来基地取,你再还给她,嗯?”
      虽然靳淑桐在出事时没有率先通知他而是告诉了桑苒,他确实有点不高兴,但只要有关靳淑桐的身体状况,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件衣服和桑苒斤斤计较。
      他是没表白,但桑苒的表白不也没成功吗,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二人离开后,苗思思才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看见桑苒正坐在病床旁的床头柜边吃东西。
      “我靠,什么情况你这是,我第一次用落魄这个词形容你。”
      苗思思顺势在床上坐下,看着桑苒面前那碗汤,那哪是汤啊,分明是清水上漂了几片菜叶子,桑苒平常吃饭尝一口味道不对就不吃的人竟然也喝的下去。
      “小靳呢?”苗思思指着她手里的汤:“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给她喝的。”
      “不是。”桑苒指了指另一边的虾仁蒸饺和鸡汤:“那是给她的,我就点了那家的紫菜汤,谁能想到那么难喝。”
      “那人呢?”
      “走了。”
      “不是,你把人放走了?!你虎啊你。”苗思思百思不得其解:“你让她走干什么?你表白啊,你表白了没?”
      “她说在一起的事,她还要再考虑一下。”
      “然后你就让人队长把她接走了?”苗思思不理解她的脑回路:“你应该下手为强,把她按在这张床上告诉她姐喜欢你很久了,你就应该和她玩强制!”
      “但她现在很难过。”桑苒夹起一只虾饺塞进她胡说八道的嘴里道:“让她缓缓吧,我尊重她的决定。”
      “我去,桑苒你现在给我整上尊重了?尊重来尊重去把老婆尊重没了你就哭吧。”
      “我在她那留了件衣服,她会还给我,我给自己留机会了。”
      “……你个土象人机,她要是不还给你呢?”
      “她不会的,还有纠正一下,我是白羊座。”
      决赛虽然赢了,但TKT没有大操大办庆功宴,所有人都没有开直播,靳淑桐也不出门,一队的人轮班守在她房门口生怕她想不开出事,她要不想出房门俞承天就把饭给她送上去,靳淑桐没闹绝食,甚至还能去训练室打两把游戏。
      只是每次习惯性拿起手机,却猛然想起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在任何时间无条件接她的电话了。
      深夜的时候她一个人窝在训练室里,看着游戏画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陆琳早就意识到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所以那天,她在和自己说对不起,为了靳淑桐小时候受得那些苦道歉,为她从未走进女儿的内心道歉。
      靳淑桐不想再想下去,她不能一直出不来,战队还需要她,她不能这么颓废下去,既然悲伤无法化解,那就直面它吧。
      她匆匆套了件衣服踩上共享单车一路疾驰,在一处高档小区停下来,对着那扇她儿时无比熟悉的门按下的自己的指纹。
      门开的一瞬间她冲进去仰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心脏跳的极快,她一只手臂遮着眼睛,眼泪就这么顺着脸滑下来。
      基地离这里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可她自从成为替补,就一次都没回来过。
      这间和妈妈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房子,都在母亲患病的那一刻被她们丢在了记忆深处。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环顾四周,看着她曾经所熟悉的一切,回忆如潮水般袭来,恍惚间她看见茶几上安静的躺着一张亚洲邀请赛的门票,比赛赢了,但妈妈再也没从手术室出来,她可以想象妈妈每天都把门票拿在手里看,一点点把褶皱磨平整,最后那张门票变成了妈妈的遗物。
      可能接受死亡是她穷极一生都学不会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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