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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绿茶飙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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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啊儿子。”
罗文慧身着一件修身连衣裙遮到膝盖,右手拎着精致包包,如果不是衣着打扮相对成熟,光看那张脸会以为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她同一位气质出众女人站在一起,见江淹半晌未动,催促道。
“啊……”
江淹意识回笼,硬着头皮走到床边。
和他分开不过几个小时,临走前将门摔得哐哐作响的某人,正穿着整整齐齐的病号服,规规矩矩的躺在病床上。
“好痛……”
他见江淹走近立刻捂着脸呻.吟起来,眉宇间皱成两道浅浅的沟渠,床铺很短,他不得不曲着长腿,更衬得他委屈可怜。
女人掉落的眼泪弄脏精致妆容,见状心疼到手不知放哪好。
“小焱,快让妈妈看看,怎么伤的这么重。”
江淹直翻白眼,心说:应该问,快让妈看看,怎么这么会演!
江淹看这阵仗再看罗文慧如履薄冰的表情,想必东崎焱已经告完状,就等他羊入虎口。
罗文慧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床上的东崎焱猎人似的双眸看向她,声音却十足委屈。
“罗阿姨,不怪弟弟,是我这个当哥的又惹他生气了,他打我是应该的。”
“您可千万别责怪他。”
江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
不说还好,说完罗文慧更加无地自容,把江淹推得紧挨着床,故作训斥:“看看你哥多懂事,伤的这么重都住院了,还想着为你开脱,快给你哥道个歉。”
江淹快要相信自己那几拳威力大到真能把他打进医院,忍不住观察他伤的到底有多重,这对他以后揍他的尺度而言很重要。
东崎焱半边脸红红的有点肿,因他本身皮肤黝黑看不出颜色,眼部周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暗沉,稍微演一演就更加逼真。
“好好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万一伤着哪让我和他爸怎么办,我儿子可是东崎家唯一的继承人。”
“妈,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罗阿姨,千万别道歉,我没事,明天就好了…斯哈…”
江淹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半夜折腾这么一出,叫了半个医院工作人员陪着,又找来两位家长当靠山,表面宽容大度实际欲拒还迎,是早就挖好了坑让他跳,想当众羞辱报他被打之仇。
这就是东崎焱,性格恶劣诡计多端。
不过印象里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江淹猜测他出手打人改变了原有的故事走向。这件事侧面说明,他可以靠自己逆天改命。
“江淹!还不快过来给你哥哥道个歉,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
话音刚落,道歉没收到,细小而紧密的抽泣声传来,江淹眼眶湿润眼角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白皙俊秀的脸颊缓缓落下。
罗文慧拿着包的手指一顿,催促的话从嘴边咽回去,转而问:“宝贝你怎么哭了?”
江淹假意推开罗文慧的手,撇过脸去:“没事妈我就是…有点难过…”
“你身上怎么这么大药味,是不是伤着哪了?”江淹手捂得越紧,罗文慧就越着急,最后包也丢在一旁。
这是江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从小备受呵护,一点发热感冒便足以兴师动众,可当真少爷找上门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悲恸,反而是慌乱。
一番激烈地争执过后,罗文慧终于成功掀开江淹衣角,胸口裸露出大面积皮肤上青紫痕迹触目惊心,看着要比宿舍那会儿严重得多。
“怎么搞成这样子!”
“我没事,哥也肯定不是故意的,每次和哥打完球都是这样的,我都习惯了……”
江淹说完还委屈的吸了两下鼻子,余光瞥见陆焱表情有一瞬间得黑。
东崎焱的妈妈姓沈,江淹叫他沈阿姨,因江家和东崎家在桐城都是名门望族,两家交往甚密。小的时候经常送他好吃的好玩的,沈阿姨见他这身淤青叹了口气,左右为难。
就在江淹以为大获全胜时,沈阿姨说:“你俩从小打到大,但我知道你们感情很要好,阿姨叫你来啊,就是希望你帮我个忙。”
只要不用当这么多人向他低头,干什么都行。
沈阿姨颇为无奈:“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性格你也知道,固执的像头倔驴,非要等你来让你帮他擦药,否则疼死也不擦,我们也没办法,这才把你叫过来。”
江淹:what?
江淹眼前白光骤现,迷茫的眼神一点点恢复焦距,倏地反应过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还是让医生来吧,万一出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我跟你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把他惯坏了,你就当帮帮阿姨吧,好不好?”沈阿姨走过来拉住他,语气和蔼,“再说,医院最权威的医生都在这,没问题的。”
江淹对上沈阿姨温柔的眼神,手背源源不断的暖意让他这个“不”字,无论如何再难说出口。
事已至此,他再也没有推拒的理由,点了点头。
东崎焱宽背靠着枕头,漆黑的瞳孔盛满光亮和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淹修长的手指捻住棉棒,沾取少量药粉,手背上有一道结痂的伤口,很新鲜。
整个人嫌弃似的身子离得老远,唯独手和眼睛在他身上。
江淹虚虚碰到一点,东崎焱便剧烈抽了口气,拧着眉头呻吟:“好疼…轻一点好不好…”
咫尺之间东崎焱眼神幽怨,像是真弄疼了他。病房里空调发出“沙沙”声,奈何人数太多,才这么一会儿,江淹鼻尖积攒出一排排细细的汗珠。
“那要不还是让医生给你涂吧。”
说着起身便走,手臂却倏地一紧,烫人的温度附着在皮肤上令他焦躁之意更浓。
东崎焱眼神失望透顶,语气低沉。
“看来你还是生气,哥都不叫了……”
病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江淹耳尖热的发烫,牙齿里挤出一行字:“东崎焱,你到底想干嘛……”
东崎焱不答,但手也没放。
罗文慧见势头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两个孩子真是的,感情这么好,这会还要开玩笑!”
她干巴巴的笑没起到任何作用,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都听得出江淹语气中隐隐含着的愠怒。
江淹皮肤很白,气狠了身上各处便会微微发红。东崎焱目光又落在他手背上,末了拿过药,把脸涂了个七七八八,随手扔在一边。
离开医院时已经接近12点,早就过了宿舍门禁,江淹只好同罗文慧回江家住。
课程表显示明天上午10点有节选修课,是军训结束后第一次开课,以他的经验判断老师一定会点名。
本想早点起床回学校,结果闹钟没响,一觉睡到了九点,江淹洗漱好跑下楼听到客厅里有男人在说话。
“有客人?”
刘姨把早餐摆在餐桌上,低声说:“来谈合作的,这都第三回了,我看是没戏。”
刘姨是江家住家保姆,他在这的年头比江淹还要久。
江淹刚刚路过客厅时扫了一眼,江玉山端过杯子惬意饮茶,对面坐着个浑身往外冒着寒酸气的中年男人。
“江总,您在考虑一下,我们这个项目很有前途的,只要您投了,短期内一定会有回报!”
江玉山搁下茶杯,执起紫砂壶又续上一碗,手指敲敲桌面,提醒道:“小袁,再不喝茶就凉了。”
叫小袁的男人低下头,久久没有动作。
江玉山鲜少在家里谈工作,他自命儒雅之人,平时极好舞文弄墨,当然主要原因是在公司没什么实权。
他在江家排行老四,进入公司时几个伯伯早已站稳脚跟,多年来明争暗斗一直处于下风,江家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他没什么经商头脑,事实确实如此。
后来他曾亲手错失一个绝好项目,被桐城末流杜家歪打正着一跃跻身桐城上流,这件事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江淹在和刘姨聊天的过程中解决了早饭,汤匙刚放下罗文慧姗姗来迟,和他解释有课便往外走,忽闻身后刘姨惊喜地说:“小少爷上了大学跟变了个人似的,懂事了不少呢。”
罗文慧看向江淹,复杂目光转瞬即逝,随即嗔怪道:“他要是真能懂点事倒好,昨天刚和东崎焱打完架,都给人弄住院了。”
刘姨笑笑:“这小哥俩从小打到大,不过东崎家的公子长得比小少爷高出那么多,怎么总是被打的那个。”
江淹路过客厅时,楼下唯剩江玉山独自品茗,对面放着一盏凉透的茶。
听见脚步声,江玉山说道:“听你妈说,你又跟东崎焱闹别扭了?”
“闹别扭”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前提得是俩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他和东崎焱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江淹不想耽误时间,只说是误会。
茶杯搁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你记住,你们是兄弟,以后要多互相搀扶,少生龃龉。”
“还有啊,有空多去你爷爷那陪陪他,他最喜欢你了。”
江淹一一应下。
车窗格子中的画面一帧一帧向后涌去,映出柏油路边脊背佝偻的中年男人,他头发凌乱,黑色半袖在光照下灰白得发旧。
别墅区打不到车,来了三次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江淹鬼使神差地看过去,恰巧与他四目相对。
轿车里,少年眼睛瞪得极大,男人心灰意冷无暇他顾低头继续赶路,直到往前第二十九步时,有人匆匆跑过来拦住去路。
那人喘着粗气,脚上踩着的,是一双运动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