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岭》常山渐青

47、梦见一个老人

　　那好吧，还是让我暂时停止一会胡思乱想的可怜举动吧，我想，毕竟再好的CPU也经不起长期持续高速运转。
　　而且，有些事就是这样，安慰起别人来往往都是一套一套，一旦安慰起自己来，那就是只能是把绳子往脖子上一套了。
　　是的，林树桦已经竭尽全力了，我真的不想再劳累她了。
　　“就眯瞪一小会，一小会。”我对她特别强调道。
　　我在也是在告诫自己，就是不想放任自流的意思，毕竟我和所有的别人一样，还有一颗凡事都想好的心，谁也不能无端地剥夺我这颗淳朴的心，她就算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会非常关心和疼爱她的。
　　“十分钟。”我自我约束道，主动给了她一个标准。
　　“不行，五分钟。”我又改了口，重新调整了一下紧箍咒。
　　“小熊样，你睡多长时间都行，反正人家又不赶我走，就让我好好地陪着你吧，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呼呼大睡就是了。”她“扑哧”一声直接笑了，从而露出一口漂亮光洁的小白牙。
　　她这是专门为我而笑的，我当然马上心领了，因此她的整张脸看上去很甜，很美，也很催眠，我感觉特别温馨。
　　“五分钟后你叫醒我。”我进一步安排道。
　　“放心吧，”她笑着承诺道，“一会我准时叫醒你。”
　　“好吧，那我开始睡了啊。”我孩子气地说道。
　　然后，不过十秒钟，我就酣然进入了梦乡。
　　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理想状态，如今终于实现了。
　　不出意外，犹如如约而至的一样，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之内，我又做了个清晰可见的好梦，一个寓意十分深刻的梦。
　　我梦见自己正在单位的澡堂子里准备洗澡，衣服都脱了个大概，貌似只剩下一个薄薄的天蓝色的小内裤了，可是南北两个池子里水都不够满，大约只有平时高度的十分之一，这个澡当然是没法正常洗的了。
　　站在我周围的几个半生不熟的工友，也都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嬉闹着，等着澡堂子的工作人员放水。
　　突然之间，也就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我试探性地抬眼向北望去，但见一大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器宇不凡的成年人，或者说是中老年人，正井然有序地喜气洋洋地满心欢喜地，簇拥着一位地位很高的老人往这边缓缓地走来——这种画面在电视上应该经常可以见到。
　　那位老者的头发虽然看起来花白稀疏，极其珍贵，但是却打理得一丝不乱，油光可鉴，气象万千。
　　他的衬衣洁白无瑕，一尘不染，白得特别耀眼。
　　他那提得高高的腰带已经大大超过肚眼位置的黑裤子，虽然粗看之下比例可能有点不大协调，但是整体却显得十分挺括和整洁，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在上边——他显然能够轻松驾驭得了这种打扮方式。
　　他走起路来虽然步履略显蹒跚，行动稍显缓慢，但是精神头却很好，同时也很有派头，一看就是一位地位较为显赫的大人物，绝非王科、李处、赵局、周队这样的小角色。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大眼镜。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真的是他！
　　我的心立马就狂跳起来了，我估计血压立刻就升到了190左右,或许实际上还要更高一些，就像我那次毫无征兆地突然犯晕一样。
　　同时，我浑身都颤栗起来，完全不能自已了，两条腿来回地抽动着，犹如得了高考得了全省第一名一样。
　　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
　　小人物也能书写大历史，我脑子中直接想起了这句话。
　　于是，我二话没说，甚至连想也没想，就赶紧冲了过去，当然是以一种比较正常的姿态冲过去的，而不至于引起老人周边各种特殊人物的怀疑和警惕——他们可不是吃闲饭的。
　　我深深地明白，我要是把握不好自己的动作，搞得不像一个淳朴的热心观众，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被有关人员给踢出圈外，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付我就和对付一只蚂蚁一样。
　　“孩子突然见到了多年不曾见到的亲妈妈，估计就是我现在这种没出息的表现吧。”我在欣喜若狂之余如此想道。
　　“您好，您好，您老人家好啊。”我结巴着问候道，心中洋溢着一锅沸腾不已的开水，我自己都已经被烫麻木了。
　　“哎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们做梦都想见到您老人家啊，今天终于有幸见到您的真人了，太好了，太好了，您都不知道我心有多高兴来……”我笑容满面地恭维道。
　　我把整个身子都弓成最昂贵的大海虾了。
　　我以前还从来没当众这么表现过呢，别管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可从来都是铁骨铮铮，傲然不屈的。
　　“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我太幸运了！”我有点神经质地大声嘟囔道，高兴得都不知道姓什么好了，因为这个天大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太猛烈了，太出人意料了。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有骨气的中国人历来都非常讨厌马屁精一类的小人物，觉得他们的拙劣做法实在是叫人不齿，但是在稍微换个合适的环境或情景之后，这些人却又非常欣赏和沉醉于浓厚的马屁味道，这确实也是一种经常出现的不争的事实。
　　不过，我并不觉得我现在就是在拍马屁，就是在刻意地奉承人，我是在发自内心地表达我对眼前这位老人的敬畏和崇拜之心啊。
　　我拍马屁了吗？
　　没有啊！
　　我是多么清高的一个人啊，我怎么会拍马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