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床被子[无限]》拾结

11、佩罗斯古堡

　　眼前的身影挡住落在简随心脸上的最后一丝光亮，刀尖染着鲜血却依旧照出简随心通红的双眼，而她缓缓抬起头，气质温吞的青年身后笼罩着一层朦胧圣洁的光。

　　方睦的微笑温柔平静，声音温和却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想为她报仇吗？”

　　匕首就横在简随心面前，她怀里的程轻四肢僵硬，面色灰败，冰冷的像一块玉石。

　　报仇，简随心将着飘进脑海里的两个字反复拆开揉碎，可杀了她的人是我，是我亲手将匕首送进她的身体里。

　　她低头在程轻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却头也不抬地紧紧攥住了刀柄。
　　简随心握住刀柄的手用力到颤抖，她盯着刀尖，缓缓将刀尖抵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只需要一点点，刀尖刺破胸口，深入血肉，渗出鲜血，死亡距离她一步之遥。

　　“背叛的人是我吗？”简随心喃喃自语，不虔诚的人是我吗？可是我还不想死。
　　简随心的视线冷冷环顾四周，几个人当中，除了段旭辉，魏恕和方睦，其他的人视线都牢牢落在她匕首上。

　　“简随心。”方睦突然轻声叫她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年白觉得方睦好像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变得和昨天晚上那个他不一样，不再总是藏在角落里打量众人，反而像是变成了胸有成竹的上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依旧懒懒散散，漫不经心。

　　方睦凝视那座震撼人心的雕像，注视着少女纯洁陶醉的眸子。

　　“简随心，杀死程轻的人真的是你吗？”

　　他的话好像一记闷锤，重重锤在简随心的脑袋上，砸的她有些发懵。

　　“你好好想想，杀了程轻的人真的是你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逼得简随心停下动作思考，她不想死，所以她不得不去思考，寻找一个能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寂静空荡的教堂中央，安静得只剩下简随心紧张急促的呼吸声，角落里，眯起了一双眼睛。

　　“不是我杀了她。”简随心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蹭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能杀死她，永远不可能！”

　　简随心的双眸通红一片，怀中的尸体随着她突然站起来的动作斜倒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简随心却好像聪耳不闻，她好像魔怔了，握着那把匕首环顾四周目光好似丛林里寻找猎物的猎人。

　　“可明明是你把匕首捅进她的身体里！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段旭辉视线闪躲，大声说道。

　　“不可能！”简随心高喊一声，“我不是自愿的！不是我要杀她！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一定是！”

　　林序从面色凝重站在沈淮邡身侧，悄摸摸拉了拉他的衣角，视线不移：“诶，你觉得人到底是不是简随心杀的？如果非她自愿，那是出于什么，胁迫？还是控制？”

　　刚进副本是沈淮邡就提醒过他，进入空间越多的人又一定几率获得来自boss或者副本的奖励，又可能是生存道具，也又可能是攻击道具，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保命手段。

　　林序从小嘀咕：“话说你也算老玩家，见过这种类似的手段没有？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淮邡：“发生了什么已经无所谓了，谁杀了程轻也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简随心需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林序从偏头问。
　　“一个自己没有背叛的理由。”

　　此时的简随心非常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从程轻的死亡里回过神，她才发觉方睦看似无厘头的话实则句句都在提醒她，提醒她冷静下来想，提醒她反复思量。

　　简随心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理由，也不会杀程轻，那那把匕首为什么会通过自己的手送出去，为什么非得是她简随心。

　　她转了一圈打量教堂里的人，丁岚，年白，和魏恕站在一起，段旭辉和陈言站在一起，旁边是沈淮邡和怀抱双臂懒懒散散靠在他身上的林序从，而方睦，他一个人，站在那尊雕像下，手里正拿着那张先前压在匕首下方的卡片。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方睦转过身看她，四目相对，简随心的身体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方睦只是轻轻柔柔的看着他笑，眉眼微弯，神色淡然，简随心心头却实实在在升腾起一股恐惧，被他盯着就好像被从里到外看穿了一样。

　　“你决定好了吗？”方睦问。
　　简随心一怔，他都知道了？
　　“不虔之人下地狱。”简随心回应道。
　　现在匕首握在她手里，谁是那个不虔之人，当然由她说了算。

　　从进了这个副本开始，所有人早就暗自分了阵营，除了方睦，其他人都有伙伴，或者是朋友，或是情侣......

　　角落里，那双漆黑的视线牢牢定在简随心后背上，年白藏在魏恕和丁岚身后，眼前，简随心突然转过头看他。

　　简随心握紧匕首，缓缓向他的方向走过来，鲜血挥着刀刃缓缓向下滑落，顺着她的步伐，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好似绽开的鲜艳摧残的红梅花，年白唇边的笑变得炙热癫狂起来。

　　“还真是个疯子。”简随心嗤笑一声。

　　年白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丁岚和魏恕两人，迎上简随心的匕首：“你选的背叛者是我？”

　　简随心没回答，那把匕首却已经抵了年白的脖子上。

　　身后魏恕心神一凛，刚想上去拦却被一旁的丁岚拦住了，丁岚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

　　魏恕叹了口气，年白这小子向来玩心大又不着调，这会儿子兴趣上来了，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你不是吗？”简随心的匕首深入皮肉，留下一道血痕。

　　年白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停不下来了：“你有证据吗？”

　　匕首狠狠刺入身体的声音就在一刹那，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尖刀“噗嗤”一声捅进肉里，鲜血喷射，简随心那张清秀的脸上瞬间一片模糊。

　　简随心偏头依旧牢牢盯着年白：“我不需要证据。”

　　面前的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一片寂静里缓缓向后倒去，重重砸在了地上，霎时间，鲜血从他的后脑勺开始四处蜿蜒，他的面色很快变得灰白，没了气息。

　　那把匕首随着他的倒下来嵌在他的身体里，简随心后退了两步，双手止不住地发颤，这一次地感觉和杀死程轻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简随心才对杀人有了实感，从他倒下地那一刻，她除了松了一口气之外，更多的是后知后觉的恐惧和慌乱。

　　段旭辉死了。

　　显然年白也很吃惊，他摸了摸脖子，指腹淡淡的血迹伴随着点点刺痛，刺激着年白的感官与神经。

　　“呵。”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轻笑。

　　方睦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走到尸体面前蹲下：“啊，真是一出好戏！”方睦感叹道。

　　他握住那把插在段旭辉胸前的匕首，轻轻拔了出来，就是这一拔，血液汩汩而出，就像山间泉眼，源源不断。

　　方睦身后笼罩着一片阴影，陈言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陈言面无表情凝视着段旭辉那张惨败的脸，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样精彩的反转，应该能让她满意的吧。”方睦低声呢喃。

　　“我靠！”林序从惊地张大了嘴巴，他使劲拽着沈淮邡的袖子，激动道，“她，她杀了段旭辉，不是，她怎么会选段旭辉？”

　　沈淮邡摇了摇头，刚刚拿一下发生的太突然了，但是沈淮邡可以肯定简随心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以年白为诱饵，目的是杀段旭辉，因为简随心那一刀刺地毫不犹豫，直逼要害。

　　“与我们无关。”沈淮邡的声音暗含警告，“这一出戏里，我们并不是主角。”

　　方睦将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放在眼下端详，而后轻轻地在段旭辉的身上擦了擦。

　　刀刃越抹越模糊，方睦乖巧的眉眼露出点无奈，轻啧一声，方睦无奈地站起来，避开满地鲜血，走向那尊雕像，将那把匕首放在少女飘逸破败的裙摆下。

　　卡片染上斑迹，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方睦挑眉看去，查尔管家依旧是那一身黑色燕尾服，优雅矜贵站在门中央，查尔丝毫没有在意教堂内的两具尸体，他微微欠身，声音穿过走廊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尊贵的客人们，很抱歉打扰到各位，午餐就要准备好了。”

　　这么快啊，方睦深深叹了口气，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

　　“走吧。”
　　陈言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段旭辉身上移开。

　　方睦此时也走到了陈言身边，他刻意停了下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方睦目视前方，门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一身黑羽的乌鸦在走廊飞翔，它在查尔肩头停留了一瞬，径直飞进教堂内，盘旋在穹顶之上。
　　乌鸦闪着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点着脖子，轻轻落在少女雕塑肩上，居高临下傲视一切。

　　方睦躲过陈言的肩膀，轻描淡写道：“其实，顾蒙和王伟杰是你们杀死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