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XV. 堕落的心愿 ...
-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锯子，带有数字和提示的旧皮鞋；已消失：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
四周有类似风声或沉睡野兽般的鼻息声。
黑暗中，鸠奈斯男爵半醒半梦地想：
“我还是到了地狱吗？……不，一定是弄错了——
“我不会下地狱！我不该下！！——”
他赫然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不是坏人的……——
“我不想当坏人的！！——”
鸠奈斯男爵刹那间回到了一段记忆里。
他慌忙地奔跑在一条通道间，手中抱着一只麻布裹起来的白瓷瓶。
“我怎么能这样……
“我都做了什么啊？！”
眼前一片幽暗，摇摇晃晃的提灯照亮身旁冰冷的泥墙。
这是一条密道。鸠奈斯庄园中的秘径，从入口处的花丛一直贯穿到庄园之外的荒林。
隐秘至极。就连贴身仆人都不知它的存在。只有最私密、最见不得光的事，才会被藏进密道里。
比如男爵手中的这只白瓷瓶。
从卡林富商的车队偷来，等着在黑市上转手，换取一大笔横财。
“偷”。“黑市”。
——天呐，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疯了吗？！
真是鬼迷心窍了！！——
鸠奈斯男爵恐慌不已，飞奔着冲向密道外：我必须在事情败露前把瓶子还回去！！
就算在黑市销赃也会留下痕迹。他迟早会被人抓住把柄。
并且，鸠奈斯男爵怕的不只是罪行暴露。也是对自己萌生邪念之时，心头的冲动与快意而感到骇然。
——毫无犹豫就做出了决定，难道我也像哥哥那样流着腐坏的血液……？
这样下去还会做出什么下贱的勾当？！——
鸠奈斯男爵不敢再想。
他听说，今晚卡林富商会差遣第二支车队，继续运送竹子样品和舶来礼物。男爵要趁车辆出发前放回白瓶，这样卡林富商就不会察觉整批货物中丢了一只瓶子。
此时是最后的机会。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鸠奈斯男爵明天就要启程了。
他要在清晨时去往伯爵的松柏野地。鸠奈斯男爵惴惴不安，总感觉这趟旅程暗潮汹涌，有什么事情正蠢动着即将展露。
——出发前越是安静，越让我感到怀疑……——他推开密道尽头的大门，挪动一块石阶，爬上密道之外庄园的花台上。
正是傍晚时分，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鸠奈斯男爵借着树丛掩映奔向大门口，只觉得像进入了一片真空，寂静得令人心跳都要止息下来。
——真奇怪，这个时间，总能听到小瑞比在庄园里乱跑乱叫的……
等等，小瑞比呢？
他在哪里呢？！——
鸠奈斯男爵猝然间冒出浑身冷汗。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瑞比了。
鸠奈斯男爵很厌烦这个孩子。上次瑞比闯入车队，险些打碎卡林富商的珐琅瓷瓶，男爵甚至希望将他卖掉后偿还这只瓶子。
不，卖掉瑞比还不够。再卖掉他的妈妈，甚至妈妈的女仆朋友。反正她们都看不惯自己这个主人。
在那之后，男爵就很少再听到瑞比的动静。后来他母亲也没了踪影。
——难道自知被人嫌恶，暗地里离开庄园了？——鸠奈斯男爵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妈妈养育孩子需要用钱，不会这样着急地自断生路。——男爵倒吸口气，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浮现在他脑中：
——难道，是我真的把他们卖掉了吗……？
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一瞬间，他开始在回忆中自我怀疑：
我干了什么伤害这对母子的事？！
男爵信不过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是个急躁又独断的人，他背负重任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的疾言厉色也让旁人喘不过气。
鸠奈斯男爵拼命地四下寻找起来。“瑞比！瑞比？！你还在的吧，你不是最喜欢在花台上玩闹？别藏着了，快出来啊！！”
他从门口的花台一直来到了庄园的门口。鸠奈斯男爵已忘了他要做什么，手中抓着装有白瓶的麻布，已顾不上将它还回卡林富商的马车里。而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远处有人在看他。是驾着马车的几个人，那是卡林家的车夫，站在路边直勾勾望向踉跄的男爵。
鸠奈斯男爵猛地顿在原地。
——被发现了吗？……
手里的白瓶发现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麻布松开了一角，缥白纤长的瓶子露了出来。
像黄昏树林中一束银白的冰棱，怎可能不引人注目。
鸠奈斯男爵慌张地向后退去，可是突然间，他的背后撞上什么东西，像是无中生有地忽而拍住他的肩膀。
“啊啊——”
鸠奈斯男爵惊叫出来。片刻后才感觉到，那东西其实很柔弱，撞击之下也歪倒着向一旁跌去。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衣着拖沓的瑟缩的小男孩。
男爵一愣：
“瑞比？
“……你怎么躲在树丛里？”
原来他还在庄园。原来自己并没有把他卖掉。
但是此刻，小瑞比却并不是天真可爱的孩童形象，哆哆嗦嗦站立着，紧张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怕人。
鸠奈斯男爵也不由地一个寒噤：
“……怎么了，孩子，怎么这样惶恐……”
两人面面相觑。而远处的车夫也一直紧紧凝视，突然间，竟向着庄园走过来。
——要干什么，
是来追回被盗走的白瓶吗？！——
鸠奈斯男爵惊惶地连连退后：
——不能在这时候被抓住！
我就要动身去谈生意了，我不能因为这荒唐的错误被抓去监狱！！——
他忙乱地重新裹好白瓶，一边躲藏一边压低声音向瑞比说：
“孩子，如果卡林的人找上来，就说我们在草丛中猎兔子，表现轻松一点，听到了吗？”
可男爵一回头，却看见瑞比不见了。
树丛间空荡荡的，明明草叶还在晃动，有什么人出现又逃开的痕迹。
“小瑞比？……”
鸠奈斯男爵茫然地环顾着，而在一瞬间，看到草丛后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物件。
一捆竹子。歪斜地靠在树干边。
这不是庄园里的东西。鸠奈斯男爵从不使用竹木。只可能是隔壁卡林家的物品。
他刹那间明白了过来：
小瑞比，从卡林富商的车队偷来了一捆竹子！
他一定是看到马车装运，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拿过来。
所以瑞比才显得那么紧张。所以先前不敢回应男爵的呼唤。
而这一次，马车车夫没有再忽视。
他们找过来了。要和鸠奈斯男爵对峙。
可是男爵手里，恰恰还有上次偷窃来的白瓷瓶。小瑞比却趁机逃掉了，所有失窃的物品都会算在男爵头上。
——该死，为什么在这时候闯祸……
该死的瑞比！要让我怎么办？！——
车夫越走越快，最后跑向了庄园门口。
他们看见鸠奈斯男爵了。无法再藏起来逃避。
——该死！！
竹子真是要害死我的东西吗？！——
鸠奈斯男爵束手无措地拿着瓷瓶。
有一刹那他产生一种极荒谬的幻想，希望躲进这只白瓶中，藏在它层层叠叠如冰块般的裂痕间。
马车夫来到了大门前。
那只白瓶，若隐若现仿佛林中的一轮新月。素净的釉色，让人感觉会是一位银发少年的泪色。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XV. 堕落的心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