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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说得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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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一阵,宋轻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半山半水蓝绿底翡翠手镯,颜色质地皆是上乘,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温声问起官锦安。
“今日不见三公主,还望贵妃娘娘代为转交,这是妾为公主准备的一点薄礼。”
女人家的建交,是从送礼开始的。
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凡筱然,也一眼看出着这镯子不是凡品,宋轻和也倒是真用心了。凡筱然自己在宫中的生活虽是奢侈华贵,但多数还是哥哥凡骁义的供给。
宫里的份例都是固定的,宫殿是建造得富丽堂皇,可有好的东西内务府都是紧着凤鸾宫凤临宫去了,到别人都剩不下什么,所以到头来还是看母家的基业。
宋轻和掌着凡家,这才能出手如此阔绰。
凡筱然抬抬眼,清文便接了过来,也将提前准备好的金丝攒织珊瑚花簪送了过去,凡筱然笑到:“这是有一年生辰皇上赐予我的,配无忧正好。”
御赐之物,价值是其次的,主要是一种看重和尊贵。
凡无忧行了礼欢喜地接过来,凡筱然这才说起官锦安,语气里满是担忧和无奈:“锦安那孩子贪玩,前日着了凉,一直不见好,咳嗽得厉害,这才不能出来见客。”
莫说是宋轻和,凡无忧也立刻明白她就是不想见罢了,但人家是贵人,既然这么说了,她们岂敢不信,便只能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心一番,这事才算过去。
又聊了些琐碎家常,凡筱然忽然笑着慈爱对凡无忧道:“无忧头一次来宫里,让清墨带你去转转吧,御花园如今还是花团锦簇呢,看个新鲜罢。”
皇宫后头有暖阁,常年育着鲜花,随时栽种替换到御花园,因而这个时节也还是争奇斗艳,何止新鲜,宫外的人简直闻所未闻。
凡无忧自然是欣喜应下了,刚才一路走来,她还没看够呢,况且母亲和贵妃娘娘有话要讲,她总在这也不是个事,行了礼便随着清墨往外去了。
凡筱然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等着宋轻和开口,她知道她今日来所为何事,但凡筱然毕竟是贵妃,架势得足,哪怕是合作共谋,也得是宋轻和求着她。
只见宋轻和忽然起身,跪下去盈盈一拜,有些欲言又止,但思虑在三仍旧是开了口的为难,“近来都城传闻颇多,妾也有所耳闻,今日见到贵妃娘娘又想起来,没管住自己还望娘娘见谅。”
凡筱然闻言很是好奇,追问道:“无碍,是何传闻,竟叫你这般印象深刻,说来我也听听。”清文上前扶宋轻和,但她没起,弓着腰有些小心翼翼道:“事关朝堂,妾不敢妄议。”
凡筱然起身亲自搀起她,笑得释然轻柔,“都是一家人,说点体己话,哪有什么妄议不妄议的,你快起来说罢。”
宋轻和这才起身,规矩坐回椅子上,环顾四周,颇有些小心翼翼道:“妾听闻皇上有意立储,不知贵妃娘娘宫中可有喜讯。”
凡筱然先是宽慰她:“这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立储本就是国之大事,与百姓息息相关,不算妄议,你大可放心。”
而后叹了口气,无奈道:“兄长的那个弃子凡尘泥如今攀了云和公主的高枝,得皇上青眼,做了太师保,都说储君人选得过了他的眼,建安怕是有难了。”
宋轻和语气微扬,关心道:“那娘娘您得早做打算才是,莫要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挡了二皇子的通天之道呀。”
凡筱然语气更加悲凉,颇为伤感道:“人人都说这宫中好,尊荣富贵,金碗玉碟,可这其中的难处只有我知道,囿于高墙中,宫外的事情一应不知,想替儿子谋划也无计可施呐。”
宋轻和同仇敌忾,恼怒道:“妾方才进宫,一路上都是红衣软甲的禁军,听说这也跟那个凡尘泥有关,实在可恨。”
顿了顿,她收起气恼,露出点感动来,“娘娘殚心竭虑为儿女考虑,妾感同身受,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娘娘尽管开口,妾必然全力以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说得好。”
凡筱然险些要落下泪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她努力收敛情绪,挤出点笑来,感动道:“有你这一番话够了,我定会教导建安,谨记这份恩情,将来若是有机会,必定好好照拂他的表哥表姐。”
高手过招,假意里掺着真情,看似寥寥数语,实则早已达成共识,接下来便是真正的谋事了。
饮一口茶,以帕掩唇,忽有一瞬停顿,宋轻和似想到什么,连忙道:“贵妃娘娘可知大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无畏的婚事?”
带着浓浓的疑问出声,凡筱然确实不知,凡无畏一直不肯娶亲,只说自己没有心仪的女子,倒也没人逼他,一晃他都二十一岁了,怎地突然有了婚事。
宋轻和更是疑惑:“大夫人没同您讲吗?定了郑家的嫡女,听说原先不肯,最近不知为何又肯了,大夫人可是欣喜呢。”
怪不得,凡筱然皱起眉,难怪章芷荷久久不来宫中。
哥哥一直想搭上郑家,这她知道,放在以前,凡无畏娶郑紫烟,她这个做姑姑的一百个同意,总归都是一家人,将来建安也得靠着凡家做底气。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凡筱然可以肯定凡骁义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可章芷荷不一定,她的亲妹妹章芷柔是四皇子五皇子的母妃,若说他们对皇位没有想法,没人会相信。
凡无畏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跟官建安关系也好,但四皇子五皇子都是表弟,于他而言,将来谁做皇上都一样,若是被有心之人挑拨,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些事还真不好说。
朝中局势向来分明,凡家把着兵部,刑部也算有人,吏部和户部忠于皇上,迟迟未站队的只有礼部和工部。
工部章家是四皇子五皇子的外祖家,虽是同凡府也有关联,但确实他们更胜一筹,章程是个老滑头,最会见机行事,定会坐等最后结果出来再决定站哪边,于他而言都不会错。
那便只剩下郑家,凡无畏若是娶了郑紫烟,官建安和四皇子五皇子面对的将是同样的情况,不确定性还是存在,只有将郑家绝对掌控,官建安才有优势。
要想如此,结亲肯定是最便捷实用的方式,只是凡筱然作为姑姑,要搅了自己亲侄儿的婚事,实在是难做。
一直观察着贵妃神色的宋轻和这时便开口了,“听闻郑家嫡女郑紫烟才情出众,学识了得,一点也不输男子,大公子勇猛威武,能娶到她也算是凡家的幸事。”
说到这她以帕掩唇一笑,有些为难和可惜道:“只是妾庸俗,兴许是话本子看多了,倒是更喜欢才子佳人的搭配,二皇子博学多才,矜贵清润,若是有这样一位皇妃,倒是珠联璧合,更相得益彰呢。”
自顾自笑了笑,而后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微微倾身,有些不安但是坚定道:“总归也还没成亲,听闻当今陛下不喜随意赐婚,更愿意孩子们情投意合。”
略微放低声音,宋轻和干脆直接道:“那郑家嫡女原本不嫁,想来也是在多番比较挑选,没能找到更好的这才回头应了,娘娘若是应允,妾可前去问问她的意愿,若是能成就一番好姻缘,也算是积德了。”
这些话说得滴水不漏,凡筱然简直满意得不行,怪不得那个章芷荷斗不过她,她若是进了宫,凡筱然自己怕是都得甘拜下风。
还好,还好宋家根基薄弱,宋轻和只能为人妾室,如今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了她,凡筱然算是有了个得力伙伴,不止这一件事,往后的许多事,兴许都得靠着她呢。
两人接着说笑了一些无关趣事,宋轻和忽而感慨道:“要说潇洒自得,金尊玉贵,还得是这云和公主,皇上极尽宠爱,由着她随意参与政事,区区伴读沾了她的光也能做太师保,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凡筱然知晓她还有后话,便也没应声,笑着等待,果然,她很快继续道:“所以说还得是自由身好呀,未成婚有父亲宠着纵着,想如何便能如何,成了婚做了别家的媳妇,终究便没那么自在随性了。”
这话瞬间打通了凡筱然的思绪,是呀,官凤仪再怎么聪慧能干,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如今皇上对她千依百顺,等嫁了人可就不再能随意参政了。
没了她伙同凡尘泥那个贱子对抗凡家,其余人等哪里会是对手,说到底还是得从官凤仪身上下手。
凡筱然看似掌控一切,其实全靠着官晏清宽厚亲和,加上曾经皇宫没有守卫,她和凡骁义肆意传递消息,行事大胆妄为。
但其实两人出生乡野,书都没念过两天,哪里来这么多谋划手段,坏心眼倒是有一些,刚好碰上好时候罢了。
一则是跟在文冉冉身边多少学到些东西,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二则纯靠心狠手辣,宫中的嫔妃,都是权贵世家,书香门第,论狠毒和算计,自然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凡筱然更胜一筹。
宋轻和家世没落是因为父母早逝,但她博学多才,一力撑起两个弟弟,还能全力把控凡家,死死压制章芷荷,靠得可不是什么运气和蛮干。
才情兼具,权衡利弊,面面俱到,算无遗策,才是她立身处世的根本,她没有一个像凡尘泥这样立下赫赫战功的兄长,不然决计不可能只是个妾室。
凡筱然同她,根本没有可比性。
至于官凤仪的婚事,凡筱然做不了主,但她有别的法子,眨眨眼,学着宋轻和的样子用手帕掩唇,她关切道:“听闻前几日你侄女出了事,如今怎么样了,可否需要本宫帮忙?”
宋轻和故作坚强道:“这等琐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她行事不端丢了宋府的脸面,我这个做姑母的心疼她,却也无计可施。”
说到这件事,宋轻和确实生气,弟媳虽为贺家的贵女,却连自己女儿都看不住,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如今还把她接了回去,想就此揭过不了了之,全然不顾及家族的脸面名声,愚蠢至极。
在她看来,不管原因是什么,女子一旦失了清白便就是过错,就会给家人蒙羞,别说查明缘由,她巴不得将此事藏得严严实实,最好是不留下一丝痕迹。
因而她万分悲伤却也无可奈可道:“女子失了清白害家族蒙羞,只能寻一抹白绫了断余生,也算是谢慰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