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0》柴火猫

7、饥饿感

　　热锅上的蚂蚁都没加利着急，他等不住了，一口气跑到山崖边，想办法要去接亚格莱杰下来。

　　亚格莱杰一只手紧紧握着嵌在峭壁缝隙里的短刀，另一只手将采摘到的月神花花瓣放到身上可以储物的空间里，这样能腾出一只手吸附在崖壁上，手脚并用一点点往下。

　　加利站在崖底，仰头看着上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敢喊他名字，担心会令他分心。

　　亚格莱杰往下了几步，不知是不是装备老旧的原因，脚上的两个吸盘脱落，双脚没法借力忽然悬空，还好手臂力量还在，他整具身体只能靠着短刀支撑，他双手臂都挂在短刀上，不上不下卡在中间，岌岌可危。

　　加利不再犹豫，就在他准备徒手往上爬去救亚格莱杰的时候，崖顶掉落几根藤条，亚格莱杰眼疾手快抓住一根，也顾不上结不结实了，反正总比靠着短刀强。
　　“加利，你不要上来，我可以自己下来。”亚格莱杰心想，月神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神明。

　　加利看见亚格莱杰抱着藤条滑下来，平安落地的那一刻，心里如释重负，他刚才卡在峭壁上面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摔个粉身碎骨，还好他安然无恙回来了，刚才他一直在为他祈祷，还是有点用的。

　　“还剩下七星草，”亚格莱杰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星辰的走向，“但是时间有些来不及。”

　　“用寒天晶球代替吧。”亚格莱杰说完带着加利返回森林路口。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几只出来觅食的野狼。

　　狭路相逢，那几只狼眼里流露出森森绿光，仿佛加利和亚格莱杰在他们眼里就是两块美味的肥肉。
　　两人被几只狼围住，加利迅速从牛皮袋子里拿出弹弓和钢珠对着面前那头狼发射一颗出去，钢珠直接穿透那只狼的左眼。

　　那狼发出惨烈的嚎叫声，满地打滚，另外几只狼见状不敢轻易上前。正在加利准备继续攻击时，感觉自己被护在了一个屏障里。

　　亚格莱杰从身后抱住了他，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我没有痛觉，它们尽管来咬我，只要咬不到你就行。”

　　“阿左，但是……”就在加利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剩下的两只狼同时发动进攻。

　　它们分别咬住亚格莱杰的左腿右腿，向外撕扯，亚格莱杰紧紧抱着加利，好在机器人本身的重量大于两头狼很多，没被撕扯的力量带的东倒西歪，估计是因为机器壳子过于坚硬难啃，两只狼撕咬了一会儿放开了。

　　加利趁机发射武器，钢珠打在两只狼身上，威力比起子弹肯定还是差很多，但杀伤力还是有的，之前那只受伤的狼已经半死不活，这两只狼也不傻，跟加利僵持了一会儿讨不到什么好处，回去搬救兵了。

　　“我们赶紧走。”加利拽着亚格莱杰奔向来时的方向。

　　出森林之前，亚格莱杰采了一株寒天晶球放进加利的牛皮袋里，“我们还算运气好的，只遇见了三只狼，如果是一群，我们俩的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加利看见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溪，他看见亚格莱杰身上脏兮兮的，而且左腿右腿上有狼留下的咬痕，机体有些凹陷进去，虽说机器人不会血肉模糊，但是他就是看着都觉得心疼：“阿左，我们去那边待几分钟。”

　　亚格莱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月光散落在溪水里，溪边有一处浅草滩，仔细看还有些萤火虫在飘着：“去那边干嘛，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瑞迪还在等我们。”

　　“当然是帮我们阿左洗个澡。”加利说着推着亚格莱杰往前走，“就几分钟，你现在又脏又破的，送人都没人要。”

　　亚格莱杰：“……”
　　他一个堂堂帝国王子，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嫌弃。

　　加利走到河边，双手鞠了点水，亚格莱杰看着他往他身上泼水，“阿左，你先将就一下，回去我再带你去一趟维修站。”
　　亚格莱杰低头看着自己被狼牙咬破的机器腿：“这次修估计要大修，可能得更换零件了。”

　　“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捡垃圾的，之前我们还剩下六十星币，凑一凑应该可以的。”加利说，“我们也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

　　亚格莱杰愣了下，加利不止说过一回他们是朋友，这次更是加上了生死与共这个定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对无常命运的叹息，他和加利都不容易，如果他们能互相陪伴彼此一直走下去也不失为人生一件幸事。

　　加利把亚格莱杰身上的脏污用水洗净以后便推着亚格莱杰往回走。

　　亚格莱杰感觉自己这具机器人身体还是挺结实的，被几头狼围攻的这么惨也没散架，可见零件质量相当不错。

　　-

　　晚上七点差十分，两人回到安生桥的家。
　　打开门，加利和亚格莱杰都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

　　小瑞迪盖着被子，安稳地躺在床上昏睡着，卧室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小桔灯，温馨安静的氛围感里，亚格莱杰拿着采集到的几样草药在专心致志地研制解毒剂。
　　机器人身上自带制药设备，这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哥哥。”
　　瑞迪这时候迷迷糊糊醒过来喊了加利一声。
　　加利本来就守在他床边，闻言用手背探了下他额头：“瑞迪，我在，你感觉怎么样，是口渴还是饿了？”

　　瑞迪皱着眉头：“我有点难受。”
　　加利安慰他：“没事，一会儿阿左把药做好，哥哥再喂你吃，吃完就会好的。”
　　瑞迪摇了摇头：“我不想喝药。”
　　加利捏了下他的小脸：“瑞迪听话，这些药是哥哥和阿左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你不喝病就好不了了，以后就不能认字不能去上学了。”

　　小瑞迪嘟囔了几句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药好了，加利。”亚格莱杰把研制好的药剂装在被瑞迪喝空的营养液的瓶子里，正好装满一支，“你赶紧让瑞迪服下。”

　　加利道了声谢，接过药瓶，将瑞迪扶起来，哄着他喝药。

　　瑞迪死活不肯喝，加利还给他哼起了歌。
　　“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Und es ist doch nit zeit,Man wirft mich mit den ballen……”

　　瑞迪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下来，试探着抿了一小口瓶子里的药，这药一点都不苦还有点甜，于是乖乖把药一口气喝完。
　　加利把他重新放回去，替他掖好被子，示意亚格莱杰和他一起出去。

　　“阿左，这药大概需要多久会起效？”
　　“半小时。”
　　“那就好，瑞迪是我在这个星球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平安长大。”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再过半小时瑞迪就能跟之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谢谢你，阿左。”加利拥抱了一下他，“我最好的朋友。”
　　亚格莱杰想到刚才加利给瑞迪唱的那首歌，他有些好奇的问：“刚才你给瑞迪唱的那首歌有名字吗？”
　　还挺好听的，有点像中古民谣的风格。

　　加利沉默几秒，答道：“没有，我也不知道那歌叫什么名字，那首歌是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母亲经常给瑞迪唱的，那时候瑞迪刚出生不久，每天哭闹不止，只要我母亲给他哼几句这首歌，他立马不哭不闹了，我经常听着母亲唱，也就学会了几句。”

　　亚格莱杰了然：“原来如此。”
　　加利一家人都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如果他和瑞迪的父母还健在，他们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联想起自己的遭遇，亚格莱杰的心脏像忽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
　　命运也很喜欢跟他开玩笑，不知道把他视为掌上明珠的父王和母后怎么样了，他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难以想象国王和王后痛失唯一的爱子会是什么反应，他这几天一直不敢去想，他故意回避这些，因为他怕自己一想起这些痛苦的事就会崩溃大哭。

　　加利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始计划明天的安排：“阿左，我明天上午照常去下城区的市集卖铁丝船，下午去上城区找找有没有打工的地方，晚上再回下城区的垃圾中转站捡垃圾，你在家替我照顾好瑞迪，继续教他认字，他要是饿了，你给他煮点白粥就行，另外，记得把那些过期营养液藏起来，别让他再偷着喝，你的腿大概要晚几天才能带你去修了。”

　　亚格莱杰：“好，我知道了，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不累吗？”
　　加利笑笑：“我得赚钱，难道嫌累就不去赚钱养家了吗，现在我除了养瑞迪还要养你。”

　　亚格莱杰心想，自己绝不能成为加利的负累，反而应该要努力帮助加利和瑞迪脱离困境，才是对加利把他捡回来的报答。
　　“加利，我可以教你制作一些简单的草药，这样你就能拿着草药去附近镇上的药铺卖掉换钱，不用再去卖铁丝船，也不用找地方打工或者捡垃圾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赚钱之道。”加利说，“但是我们又要回森林去找草药吗？”
　　那个森林确实有点可怕。

　　亚格莱杰：“不用去森林，因为只是制作一些简单的草药，并不是需要珍稀草药也不用合成药剂，所以只要去城里一些特定的区域采点普通草药就行，比如一些小山坡上、河堤边的草地上就可以。”

　　加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亚格莱杰的提议。
　　亚格莱杰刚准备跟他说一说制作草药的流程，瑞迪就从小卧室里跑出来了，他的小短腿迈不开，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地。

　　加利走过去抱起他：“瑞迪，你现在不难受了吗？”
　　“嗯，哥哥，我有点饿了。”瑞迪伸出小手拿掉了加利头发上沾着的一片叶子，“咦，哥哥，你头上怎么长树叶了？”

　　“因为哥哥刚从斯霍森林回来啊。”加利抱着瑞迪走到分类为食物的那堆垃圾里。家里能吃的食物不多，瑞迪大病初愈，吃的必须要小心，之前几次都是吃出来的问题。

　　“哇，森林好玩吗哥哥，我都没去过，我也要去。”
　　“等你长大哥哥才能带你去。”
　　“好吧，我要快点长大。”
　　“哥哥给你煮点白粥吃吧。”
　　“嗯。”

　　家里唯一安全的食物就是前几天捡来的一袋白米，加点水放锅里一煮就能凑合着吃。
　　粥煮好后，加利先给瑞迪盛了一碗，自己也喝了一碗。

　　亚格莱杰守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吃，看着看着他竟然生出了点饥饿感，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现在是个带着人类灵魂的机器人，他内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Und es ist doch nit zeit,Man wirft mich mit den ballen”——《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