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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离婚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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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三天,陈议打算回市区了。
但在此之前,他最近有个苦恼的问题。
那便是一到晚上,他就会开始一点点记起那一夜的细节。每晚闭上眼睛,他便开始害怕这次的梦里他和严录白又会做什么。
可后来,细节回忆完,他又会突然做一些其他和有关严录白的“噩梦”,这导致他每天起床时都觉得全身无力,再加上他实在受不了合租的室友了。
于是陈议早上去钟谌星家交代完老房子后续的所有事情,下午便买了回市区的票。
他回到百历区的房子,房内没有人,看到一楼熟悉的脏乱差,依旧什么话也不想说,转身想要上楼收拾行李。
“陈议!”
陈议回头,见是之前开车送自己来百历区的男人,他叫李晖。李晖顶着毛毛虫似的发型,一脸玩世不恭。
李晖平日说话给人的感觉很猥琐、很猖狂,但现在的他却显得极度慌张,就连同他的伙伴也是。
但陈议丝毫不关心,他面无表情道:“住房的费用,你女朋友已经找过我了,我付了。”
说实话,房费出奇的贵,陈议住五个晚上四万七,除了基本居住,他什么也没干。
每天走出房间没有良好的视觉环境不说,晚上想喝碗女管理员送来的补汤,他们连老米勒啤酒都加。
而且他们隔一个晚上就开party,还叫来不少人,要不是陈议住二楼,他能好几个晚上都合不上眼。
“不,我是想。”李晖没想提房费,他好像在怕什么,声音近乎乞求:“那个,您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不能,我要去赶车,今晚就走。”陈议态度疏远。
“你先别走!”李晖拦住陈议的去路,他神色慌张地看向陈议身后的同伴,陈议疑惑地回头,见他的同伴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晖说:“我们刚知道隔壁住了新人,想送东西给他。”
“送东西而已,你们怕什么?” 陈议狐疑。
李晖女友突然开口:“他长得很凶,我们不敢去,都只是学生。”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
“怕就不要去了,我很忙。”陈议扭头就要上楼,但是李晖不让,他仍然挡在前面。
陈议斜眼看他:“烦请让开。”
他作为一个老师,不想为难,更不想对这群大学生动怒。
李晖苦着脸:“您都快要走了,就行行好,帮我们这个忙好了。”
他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手势。
陈议顿珠,半响叹了一口气,终于顶不住四个人的注目礼,问:“东西在哪?我帮。”
陈议一答应,李晖便亮着眼睛望向同伴,其中另一对情侣连忙从厨房拿出一个行李袋,说:“陈哥,就是这个。”
陈议转过身,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行李袋突然怔住。
有一瞬间,他居然不敢接过来。
李晖发现陈议迟疑了,他赶紧上前拿过袋子,递到陈议的手边,干笑着说:“给,麻烦您了。”
陈议眼眸一颤,动作缓慢接过行李袋。袋子很重,他接住时还被拉了一下。
他垂眼看了下,想着送完就立马回来,自己还要去车站。
陈议提着行李袋来到隔壁房,发现大门紧闭,按了门铃也没有人回应,于是他想把行李袋放在门口便离开。
可是行李袋刚放在地上,他便察觉不对劲。
袋子里的东西好像是软的。
陈议盯着行李袋的拉链,刹那间,似乎预感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他的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哆嗦着拉开行李袋。
淡黄色的毛发赫然出现那瞬,他怔了下。过了两秒,他猛地大力推开,看到西瓜霜的样子完整露出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一般,耳边轰鸣,听到任何声音,他喃喃男:“怎么会这样……”
同时,细微的狗毛随风飘在空中,趁机钻进人的呼吸道。
“嗬啊!嗬啊……”陈议顿时痛苦得难以呼吸,可他看西瓜霜正昏迷,四肢轻微抽搐,嘴里还吐着不明物,顾不上自己过敏,立马抱起行李袋跑出百历区。
合租室友没有车,陈议也没有车,他打电话给严录白,他知道严录白一定就在这附近。
因为严录白绝不会在没有人看管西瓜霜的情况下,离开西瓜霜很远。
“陈议?!”电话很快就接了,对方的语气很意外。
陈议忍着身上的不适,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严录白,西瓜霜出事了,你快点过来。”
他这时候顾不上和严录白的芥蒂,只想要西瓜霜得到救治。
严录白听了立马挂掉电话,说了句抱歉后,丢下对面的客户走了。
严录白在百历区旁边的咖啡厅和客户谈茶叶生意,开车很快就到百历区门口,他对路边的陈议喊:“上车!”
路上,严录白死盯着前方,在尽量不超速下开车猛进。不出二十分钟,他们就安全到达宠物医院。
严录白还记得陈议过敏,抱过西瓜霜独自去前台,留陈议在医院大堂。
陈议喘着气,慢步走向等候区,瘫在椅子上呼吸。
路过的工作人员发现陈议的状况,猜出他可能是过敏,上前问:“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过敏了?”
陈议咽了下,脸色极差地点头,声音含糊道:“嗯,狗毛过敏。”
工作人员闻言色变,连忙扶着陈议去诊室。
严录白配合医护人员的工作,西瓜霜很快被送进手术室,他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颓废地靠在墙上滑下去。
“……西瓜霜。”
西瓜霜已经和他建立了极深的联系,他无法忍受西瓜霜的离去。
严录白十三岁时意识到自己喜欢陈议,可那时陈议不在了,他找不到陈议,是西瓜霜陪伴他度过那段无光的日子。
西瓜霜身上既承载着严录白对它的爱,还有严录白对陈议的喜欢。而严录白知道它永远忠诚,永远第一眼对他摇尾,永远也不会突然消失。
可现在,他最害怕的事情却发生了。
“严录白。”陈议从诊室赶过来,哑声喊地上的人。他走过去,盯着抬首泪流满面的严录白,再张开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严录白抹掉眼泪站起来,他抓住陈议的双肩,表情狠戾地质问:“你给西瓜霜吃什么了?!”
“我没有给它吃什么。”看着严录白心痛的样子,陈议心里也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
如今质问也没什么用,西瓜霜已经在手术室了,严录白放开陈议,神情落寞。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半响,陈议问:“你这几天一直住在隔壁?”
“呵。”严录白冷笑。他扭头,终于承认:“对,你想得没错,我严录白就是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我喜欢了你十一年,像个变态一样跟着你!”
这十一年来,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只有长期痴情的心酸。
他承认自己懦弱,活该承受这么长时间的痛苦。
严录白有些哽咽,在喜欢的十一年里,他有想过主动去找陈议,可他不敢让陈议知道自己的喜欢,因为他当时的认知还停留在没有男人会喜欢男人。
直到认识钟谌星后,他也有想过去陈议。可他还是不敢,担心自己的喜欢尘封太久,陈议早已忘了自己,所以不管练习了多少次的开场白,终究没有实施。
但动车那次毫无准备的见面直接打慌了严录白。
他以为他和陈议不会再见面了,但老天爷故意要捉弄他。
“如果西瓜霜不关你事,你就走吧,我自己会查清楚。”严录白瞥向一边,他听钟谌星说陈议要回市区了。
“我……”陈议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乎了他十一年。
严录白转眼看他,冷声:“怎么不走?你不是恶心男人碰你吗?听到男人给你表白不会更恶心吗?”
看到严录白眼里的真情实意,陈议竟迟迟说不出话。
突然下一秒,严录白走近,弯身侧头要吻他。
陈议眼眶一震,控制不住往后退,惊恐地看着严录白,看了两秒,他立即转身走了。
严录白保持着动作没动,过了不知多久,他垂下头,一滴泪在睫毛扑闪间,从侧脸滚落。
陈议快步走出医院,他呆站医院门口,心脏不停跳动,很久才回过神。他想起合租的室友,马上拦下出租车回百历区。
到了百历区,陈议径直走回住的房子。房内的李晖看见陈议一怔,收拾东西的手停住不敢动。
陈议走上前猛地揍了李晖一拳,“嘭!”
“你干什么?!”李晖女友立马躁动起来,她走过去要和陈议对峙,陈议大声问:“你们给隔壁的狗吃什么了?!”
李晖女友瞬间也不敢动了,她恐惧地看向李晖。
另外一对情侣在一旁也不敢说话,生怕陈议将准头指向自己。
陈议狠声道:“你们想让我替你们背黑锅,严录白的狗谁能负责?!”
“严录白。”一旁情侣的女生抓住重点,她看向自己男朋友,低声呜咽:“怎么办,是这家民宿的老板。”
陈议咬牙问:“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给狗吃什么了?!”
“……是巧克力。”李晖女友完全没了刚刚的强势,眼眶红润。
她哭,但是她没有严录白哭得那般无力痛苦,严录白是觉得半边天都快塌了。
他们四人发现西瓜霜在院子里玩耍,见严录白不在,于是将西瓜霜带出来,西瓜霜不怕生,开心地跟着他们玩。
他们把西瓜霜引进屋后,逗了它一会儿便不管了,围在一边打游戏。
李晖女友是有看见西瓜霜叼走桌上的巧克力,但是她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所以也没管。
等游戏赢了几把,李晖在突然发现西瓜霜在厕所抽搐,口吐白沫。
“哈啊。”陈议长舒一口气。他居然还在严录白的房子里,根本没离开他。
陈议样子疲倦:“这事你们自己背。”
“你别走!”李晖拽住陈议的手臂,被陈议下意识甩开,李晖红着半边脸问:“您跟他是认识的吧,您帮帮我们,我们赔不起他的狗啊。”
陈议语气冷漠:“严录白的狗本身不贵,但是你们不知道他给狗花费多少心思和金钱,不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强,我帮不了你们。你们想让我背锅,竟然还想要我帮你们?!”
“嘭!”
李晖还想说话,大门却被女管理打开。
她的高跟鞋踩在高价地砖上,滴答的声音传遍空旷冷寂的大房子,仿佛死亡倒计时,让人不寒而栗。
女管理拿着文件,对身边的警察正色道:“您好,这四位就是您们要找的人,带走前,我想恳求您了解一下我们老板严先生的损失,今日下午两点,这四位学生未经允许入室破坏严先生的私人财产,一只浅黄色土松。”
她望着四位惊愕的大学生,一字一句:“我们老板爱狗心切,还望你们坦诚。”
警察皱眉看向眼前的四位,瞟眼见他们刚好在整理行李,于是道:“收拾好东西走吧,你们父母正担心呢。”
警察扭头对女管理说:“让你们老板来一趟,把事情说一下,记得把狗证那些资料带上。”
“好,麻烦了。” 女管理淡定的表情不变。
原来那四位大学生是大四的学生,因为平时浪惯了家里突然断生活,不想给毕业旅行的费用,他们便约着朋友自己去毕业旅行,对父母谎称是出去找工作。
人被带走后,女管理对陈议说:“陈先生您好,我们老板邀您晚上一起喝一杯,他听说您离开城江了,特地准备了晚餐为您送别。”
陈议不能理解,严录白的表情明摆着想让自己走,却又要留自己。
他婉拒:“不了,我快赶不上车了。”
“好。”女管理也没有要纠缠,说完便走了。
陈议收拾好东西,叫了网约车,果断去了车站。
晚上的晚餐自然没有人赴约。
陈议不在百历区,严录白也回自己家了,他的餐桌上摆着全是陈议觉得好吃的,而他却在沙发上喝酒。
严录白本来不喜欢喝酒,可现在唯一能麻痹他,让他缓解双重悲痛的唯一办法。
可他没想到,几瓶酒下肚后,思念便如浪潮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淹没他。
让他痛苦不堪。
严录白扬头靠着沙发背,痛苦地喃喃:“陈议,你又走了,这次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的房子处处留着陈议的痕迹,却没有陈议。他闭了下眼,脱力松开酒杯,任红酒撒在毯子上。
他倒在沙发上,呜咽道:“陈议,西瓜霜病了,怎么办?你走了,要是西瓜霜也走了,那我又要怎么办?”
西瓜霜还在医院,生死未卜。
“儿子!”陆愿冲进严录白家,看见家里一团乱,严录白伤心地躺在沙发。她顿时心疼地走过去,颤声:“儿子,没事的,西瓜霜会没事的,妈已经找最好的兽医了。”
严格和严杭也同时进屋。严杭看见严录白颓丧的模样不禁愣住,“哥哥……”
那可是他最骄傲的哥哥啊,现在看着居然不堪一击。
严格仿佛看到了严录白小的时候,他作为父亲想要过去安慰,可是注意到严杭,他弯身对严杭说:“爸带你去外面走走,给你哥一点空间。”
“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严杭抬首问严格。
严格垂下眼帘:“西瓜霜病了,你哥伤心。”
严杭一听大喊:“西瓜霜为什么病了?哥哥一直有带它去体检打——”
怕又让严录白难过,严格连忙拽着严杭出去,让陆愿可以专心开导严录白。
陆愿坐在严录白旁边,轻轻抚摸严录白的头发,柔声道:“儿子,西瓜霜妈妈去看了,医生说会好转的。”
严录白沉默不语。
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内心没比谁来得强大,他只是习惯了不倾诉。
没有人能一直给予爱,严录白已经把爱说出去了,他也渴望十几年来的爱可以得到回应,他也希望陈议爱他。
可那根本是泡影。
他们母子安静良久,严录白最后道:“妈,我想睡了。”
陆愿微微惊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道:“好,上楼睡吧。”
她想,也许严录白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于是她揉了揉严录白的头发便走了。
然而严录白没上楼,他窝在沙发里,手里紧握着和陈议一模一样的红绳金环。
不过他的看起来稍微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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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个噩耗击溃了严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