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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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门外却传来“咣当”一声，钟离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至殿门前，唰地推开门，呵斥道：“谁！”门外之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忙于解释着：“将军恕罪，奴婢端来温水给您净脸，一路奔波，定是罚了，却不知却被一只猫吓到，这才将一盆水洒在殿前，惊扰了娘娘跟将军，奴婢罪该万死。”
钟离昊微微蹙眉，而后又挑眉示疑道：“阿棠？你何时竟变得如此莽撞!将这里收拾了，不必再来了。”
跪在地上的阿棠轻声“嗯”了一下，便将那摔在不远处的盆子拿在手里，低眸转身而去。素央默默无声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对钟离昊道：“阿哥，你说，这阿棠……”
钟离昊做了个手势打断素央的话，双眸紧锁住她道：“央儿，不必怀疑阿棠的可信性，她是你最该信任的人。”素央开口还想问什么却被钟离昊揽紧双肩，重新关上殿门，他似严肃地叮嘱道：“央儿，这几日你不要走出这槿瑜宫，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知道么？”
素央怔愣须臾，却没能及时回应钟离昊，沉思半晌，脑海中猛地想到信笺上的字，抬首忙问：“阿哥，此去边城，漠北可有异象？或者，你给我讲讲去那之后的事情。”
钟离昊嘴角弯起，轻声道：“这行军打仗的你一女孩子家知道又有何用……好好，此去边城，一则陪同项将军整顿军务，训练新兵；二则也就是抓好边城的要塞防守，好在那漠北胡人没有侵扰我军，亦无怪异之事……要说怪异，那便是月余前，边城内不知何故出现一批胡人军妓，还有就是塞内粮草运送迟了几日。”
不知怎地，心蓦地慌乱无比，却不知凌乱之源，听着钟离昊慢慢述说着边城的事宜，那种心慌愈演愈烈，胡人，军妓，粮草，难道……
“央儿？央儿……”
耳畔回响着钟离昊的声音，素央转过头轻轻笑道：“阿哥，我无事，只是想到皇上还在昏迷……”
“央儿，皇上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听哥哥的话，这几日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就好了，央儿别怕，哥哥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守护着你。”
“阿哥……”
“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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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陷在梦魇里的素央才转醒，便听到寝殿内轻柔的脚步声，眯着双眼瞧去，见是阿棠，却又闭上双眼，感觉她越走越近，慢慢的，熟悉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鼻息间。
她坐在榻上，轻柔地摸着素央的发丝，良久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小姐别怕，阿棠在这儿，梦里那都是假的，醒过来就没事了。”
进宫之后，阿棠从来都是尊称素央为“娘娘”，而今却称了“小姐”，心中卷起淡淡的疑惑，素央却翻了个身，如此便侧身对着她。
“咱们宫里有一个丫头着实可恨，她为了出宫去竟欺骗我说同屋的姐妹病重，最后被我发现了，却知道了她出宫是为了年迈的老母亲……小姐您说，那丫头是我平常极其信任的人，却因为这样的理由欺骗了我，如果换成是您，您会原谅一个欺骗过您的人么？”
间隔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以小姐的脾气，怕是不会原谅了吧……那丫头我已经自作主张将她打发到辛者库去了。”
“小姐，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天愈发的凉了，可千万不要染上风寒……”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空气中莫名流露着淡淡的哀愁跟咸咸的感伤。
身上暖了暖，是锦被覆在了上面，间隔许久，额头一热，是阿棠倾过身吻了她一下，“小姐……”似乎饱含这不忍，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素央睁开双眼的时候，却连她一片衣角也不曾看到。
她……是怎么了，有些奇怪。
第二日，素央却收到一个匿名的信笺，上书：洛莲有难，梅园相见。此八个字却激起千层浪，洛莲此去邬城调查，而听闻漠北耶律王子亦在南下途中，莫不是……碰上了吧。
想也未及想，素央拿了件嫣红的披风，便出了这槿瑜宫。一路上，婢女宫侍皆低头疾走，守护皇城的侍卫明显多于平日，且多是陌生面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前的紧张气息，秋风瑟瑟，拂在面上有些微凉，来到皇城东北一隅的梅园，等了又等，过了时辰也没见一个人影，想到昨日阿哥叮嘱的话，素央心头一紧，忙握紧双拳疾步朝槿瑜宫走去。
才至槿瑜宫院门，便瞧见七宿一脸惊讶，他跪地作揖后便对素央说道：“娘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换了衣裳？”
素央眉头紧蹙，忙问道：“怎么回事？”七宿徐徐道来，“方才，也就是半个时辰前，太后宫里的宫侍前来传旨，说是召见娘娘有要事相商，阿棠姐姐出来便说‘娘娘身体不适染了风寒，我去将那件裘帽紫外裳取来’，等了一会儿，娘娘您就自己出来了，头上戴着帽子，面上还遮着丝绸帕子，可是，现在回来却变成了这件嫣红的，连帽子也不见了，奴才觉得奇怪才斗胆问的……”
急忙打断他，素央严肃道：“你刚才说，已经半个时辰了？”
“是。”
“阿棠在哪？”
“呃，方才小月有事请示阿棠姐，可是却哪也没瞧见，奴才也不知……”
心头那蓄势待发的恐惧跟紧张又有波涛汹涌之势，素央面色白了白，掌心紧攥着的信笺早已浸透汗渍，她动了动嘴，“七宿，去永寿宫打听一下，有任何不妥马上回来。”
见七宿站在原地有些发愣，明显凌厉的眸子一闪，“快去！”转过身大声喝道：“宋嬷嬷，你马上带着燕窝粥去乾清殿，把这交给安公公。李嬷嬷，你去贤妃那里，就说，本宫的贴身女婢出逃，让她帮助本宫四处搜查，马上去！”
两个嬷嬷走了之后，偌大的槿瑜宫里就只剩下小月，洛莲生死未卜，阿棠也不知所踪，为何在这木槿盛放的季节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临近傍晚，却依旧没有阿棠的消息，贤妃兴许也没有闲情逸致管理后宫事宜，对于阿棠的失踪也只是随便交给内务府了事。永寿宫回来的七宿告知，今日里太后一直在乾清殿守候皇上，根本不可能传召素央去永寿宫。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摒退了他们，殿门合上那一瞬，素央忙低喝道：“出来！”眼前人影闪过，影寒满脸邪魅宛如鬼魅般落在殿内中央，“娘娘好耳力！”
犀利的眸子锁定影寒，她阴沉道：“不要忘了，我说过，如果你敢动那两个丫头半根寒毛，我绝不会饶了你！”影寒亦笑得没心没肺，刻意忽视素央那一身煞气，他道：“娘娘可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不过，也许，在下不才，倒也可以给娘娘指条明路。”隔了半晌，影寒率先打破沉默，又道：“这一次，王爷要我带话给你，你会心甘情愿回到从前的生活，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未曾欺骗过你！”
素央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寒答非所问，“娘娘不觉得，派去乾清殿那个还未回来么？”话音才落，殿外便传来宋嬷嬷的声音，影寒身影一闪，便消失了踪迹。
素央眸光一闪，疾步去推开门道：“安公公留下燕窝了？”
宋嬷嬷一愣，又随即絮叨着：“是啊，安公公见是娘娘送过来的，竟是亲自接过去的，之后又留老奴在乾清殿当了职，这才回来禀告娘娘。”
心里那才建起来的城墙瞬间薨塌，素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嫣红的披风迎着风飘去，风好似贪玩般钻进里面，那寒凉之感顺着腿部一直向上蔓延，又浸入血液流遍周身，她仿佛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一道道划在心田，咕咕地淌着血。
安公公留下了燕窝，他亲自出来接过去……
“项将军也返回京畿，在边城守卫城池的‘项将军’是我们的亲信。”
“央儿，相信朕，不会有事的！”
“央儿，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三生三世，都守护着你！”
“那么皇上，可愿意亲自换回她？那就用您的命去换，以命换命！”
“那有何不可？”
“央儿，相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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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乾清殿的路上，周身的侍卫似乎愈发地多了，项将军回来了，煜王的兵临城下，此当口，阿棠又装扮成自己失踪不见，安公公对待宋嬷嬷的态度……是了，皇上病危昏迷不醒，安公公又岂会擅离职守去亲自接收什么劳什子燕窝呢？关防要塞，项将军守护山河坐镇边城又岂会无故回到京畿？阿棠是皇上的心腹，又岂会无缘无故装扮成自己？
而一切的一切也只能证明一点，皇上已经醒了。
景伊，他醒了。而且，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是他所爱的那个钟离素央。
脑海中回想出那晚阿棠奇怪的举动，再去房间查看了她平时练的字，那个写着洛莲处于危险之中的信笺就是出自阿棠之手。她故意将自己引出去，就是想要装扮成自己，然后被抓走。她是皇上派来身边保护自己的，那么，她是否违背了皇上的原本意愿？
如果换成是您，您会原谅一个欺骗过您的人么？
阿棠，那晚，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
夜幕掩埋下的乾清殿格外的雄伟，那明黄的灯光笼罩下的殿苑宛若明珠闪闪发光，在素央看来却有晚月般凄清跟冷寒，安公公守在正殿前，许是见到她，忙小跑过来，低身作揖道：“槿妃娘娘……”
素央打断他道：“皇上可在殿内，有劳安公公前去通报，本宫才得到消息，说皇上脱离危险已经苏醒，特意前来探望。”安公公欲言又止，却此时殿门开了，月光洒在那人身上，骤起的光华竟令得素央不敢直视，只那熟悉的嗓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过来时，素央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终还是来了。
那嗓音带着些秋日里的萧索，却分外有力，竟寻不到丝毫虚弱的痕迹，镇静而笃定，将这几步之遥的空间填的满满全是空灵。
素央竟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嵌在素白的面颊上格外明媚，映着皎洁的月光，竟愈发幽深了，她举步上前，而后跪伏在地上，深深作揖道：“皇上万福，臣妾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伊眼眸一闪，幽深瞬间掩埋了当中那一闪而过的怅然，他的手臂似乎抬了抬，却好似风吹拂着衣袖，不多时，秋已尽，冬雪再次袭来。他终是一动也未动，道：“爱妃前来，朕甚感宽慰。”
疏离的声音却莫名地平复了内心的烦乱，素央随即又深深作揖道：“虽此话或许在这时候说有些不妥，但臣妾斗胆，皇上可曾见过阿棠。”
隔了许久，再抬眼之时，却已然不见那熟悉的身影，不多时，安公公扶起素央，却在他说完那句话时，猛地转身疾奔向来时的那方。
——阿棠已经回去了，却不知……是生是死。
阿棠，等我。我这就回去了，一定要等我。
寂静，诡异的静默，心里奇异般的死寂。本该是漆黑的屋子却映着灯火的橙黄，耳边嘈杂的声音，烦乱的低声啜泣，七宿一脸沉痛，小月那泪眼婆娑……
寝殿内床榻上静卧着一双眸紧闭的女子，白皙的面容有些惨淡，嘴唇发紫，嘴角溢出殷红发黑的血来。
素央摒退了屋里面的奴仆，慢慢坐在床榻上，轻柔地抚摸着阿棠凌乱的发丝，微微皱了皱眉，顺势拿起案几上的玉梳子，柔声道：“我记得，以前你很注重仪表的，也总是管着我，说女子的发丝万不敢弄乱，还说，无论何时都要注重仪表，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将发丝理顺着。”
玉梳子像是卡在凌乱的发丝上不动了，稍微用力后，只听“咔嚓”一声，素央随后笑笑道：“竟然……断了。”
轻轻搭上阿棠的脖颈，慢慢地一股暖流自指尖过渡到她身上，如此半晌，她俯身贴近阿棠的耳畔，慢慢拿出一根银针，银针的亮光映着素央面上那抹有些残忍的笑，“你去见过谁了？明明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欺负的这样惨？啊？”
一滴泪慢慢滴落，随之，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全数滴落在阿棠的脖颈上。
给她输送内力的手没有松开，素央抹掉了泪，道：“你给我醒过来，本宫还没有允许你死！听到没有，你给本宫醒过来！啊！”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阿棠微弱的喘息声，“小姐……别费力气了，我中了毒，无药可解。”
素央并没有放弃，依旧将内力输送给阿棠，阿棠紫黑色的嘴唇微微咧开，“阿棠早就知道，小姐的……武功……比阿棠还要……好……”
素央并没有怀疑，她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阿棠点了点头，却道：“可是，我要保护的那个……却是你，不是她……”
阿棠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握住素央的手，道：“小姐，阿棠有句话要问……阿棠欺骗了你，你会谅解我么……会谅解么？”血红的眼眸里溢出一滴泪来，那宛若罂粟的颜色，令人心神俱碎。她又道：“小时候，小姐便叫我阿棠呆……小姐再这样叫一声可好？”
“小姐能再叫一声，阿棠呆么？”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1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