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71、第 71 章

　　三日后放榜日，一家子又聚到了老夫人的佛堂，半大的女孩们被长辈们放出去一起看榜热闹热闹，男孩们更加自由，愿意去看榜的便放出去了，大些的姑娘家被拘在了老夫人身边不放走。

　　尚霜就快到及笄的年纪，又长得好看，保不齐什么登徒子会瞄上她，放出去的名单自然是没有她的名字，除了尚霜以外，还有尚芸尚妍两人，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还剩下咿呀学语的稚子陪在佛堂。

　　这次小厮很给力，他们等了没一会就传来了好消息。

　　“恭喜老夫人，夫人，公子中了，公子中了，在五榜。”小厮气喘吁吁地回来，再怎么累脸上也是兴奋之意。

　　“好好好！”老夫人笑容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三哥儿果然是府中最有出息的孩子，以后府中都要仰仗这个孩子了。”

　　尚妍没什么感觉，倒是尚芸听了之后脸色一僵，拿着手帕遮了遮脸，刹那间那张脸满是不甘心，三哥是嫡子又有些能力，祖母和父亲都看中，这也造成了其他子孙都瞧不上眼了，她们几个孙女哪怕是再怎么受宠，也是面上的，私底下那宠爱根本是给人看看的。

　　可怜她这么多年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也比不上三哥一分，也是，三哥是尚府的未来，偏偏她们这些尽心尽力的人根本入不了祖母的心，一分一毫都没有，平日里倒是还好，面上都能够把握得住，到了着急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三哥，比如当下那句话，只怕是真心话。

　　放下手帕的那一刻，尚芸的神情变回了原本笑盈盈的样子，“三哥总算是熬出头，等会三哥回来，我必定会恭喜三哥。”

　　“这叫什么话。”老夫人一听就不高兴了，“什么叫熬出头，你三哥定然是能够上榜的。”

　　尚芸好一个委屈，她这是随口一提，反而成了她的错，明明她是好心的，偏老夫人觉得她心中有奸，她能有什么奸，三哥上升了，好处自然是在她身上，只要没有什么大事，没有得罪三哥，日后要是有什么好歹，三哥是要护着她的，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不懂，偏偏祖母不认为这样的。

　　“祖母，怪我说话太过于含糊了。”尚芸将脸色给压下来，“我是高兴，这都将话给说糊涂了，三哥为了下场连亲事都推辞了，如今功成名就，那是一个喜庆的事情，这突然想到了三哥已经十九了，临近了二十，这才来这么一句，我是着急三哥的亲事。”

　　尚初为了专心下场，这些年的亲事都给推了，到了这个年纪，娶亲比较难，好在他们尚家有钱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好的人家就需要琢磨琢磨了，这些年自然是有，但是都被尚初给拒绝了，如今已经考取功名，那自然是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现在尚初可是炽手可热，高门高户也许看不上他们家，稍微低阶的官员未必瞧不上他们，尚初与尚霜的生辰日子很近，过三个月就二十，那便是等于二十岁中了进士，这么年轻自然是有炫耀的资本的，保不齐哪个官员会看上，这次殿试把握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亲事方面自然不用愁，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同样，要是他搭上了好的亲事，比如娶了三品大臣的女儿，有些人便会衡量利益，只要尚初身上没有大的过错，那姑娘也没有错失，自然会考虑到了联姻的事情。

　　说这些话是尚芸为了转移话题说的，但刚好正中了老夫人的心，他们三哥儿优秀，这么年轻就中了进士，娶一品大臣的女儿在她心中也是没有问题的，之前那崔氏找的姑娘万万配不上他们三哥儿的，什么人家还想要攀上他们三哥儿，未来三哥儿是要飞黄腾达，那妥妥的是高枝，这样的亲事怎么要得了，她一个老婆子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他母亲不开窍。

　　“三哥儿的亲事，我们自是有打算。”老夫人的目光阴恻恻地往崔氏这里看，又笑眯眯冲着尚霜，“三哥儿的亲事我们有打算，五姐儿的及笄也快到了，也可以做新嫁娘了，成亲那日定要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尚霜笑了笑，“多谢祖母，祖母孙女的亲事可以往后推一推，孙女定亲了自然不着急，四姐姐亲事还没定下，祖母可要好好的给四姐姐找郎君，而且孙女想要多多地陪着祖母，祖母可不要赶我走，那方公子...便让他等等，等着我陪够了祖母，才嫁给他。”

　　老夫人的话一把将她推到了危险之地，一说完就感觉到尚芸暗戳戳的目光，好似是淬了毒，让她根本没办法忽略，她都快怀疑尚芸会窜出来刀她一把，有此想法她往老夫人身边挪了挪，末了还朝着尚芸笑了笑。

　　“我和方公子是定了的，方公子对我很好，我以后是要嫁给方公子，反正方公子在那儿跑不了，祖母可要抓把紧了，好好看人家。”说着她还羞答答地看了一眼尚芸，声音越发得小，“四姐都及笄两年了，一直不松口是有心悦之人吗？四姐要是有心悦之人可要赶紧和祖母说，免得人跟人家定亲了，你没地方哭。”

　　说完她往老夫人那儿渡了两步,“四姐就当我胡说吧，你别记在心上，祖母我们去迎接三哥吧。”

　　老夫人心情很好，她拉着尚霜的手拍了两下，“这丫头,机灵啊，芸儿姐，要是真有喜欢的，祖母给你做主。”

　　尚芸舌头死死地抵着牙齿，拳头在无知觉中紧紧地握着，好久才松开，“是，多谢祖母，多谢五妹，芸儿要是真有心悦之人，还望祖母......成全。”

　　杀人诛心，这四个字不停地飘在尚芸的心头，只是她心中笃定尚霜不可能知道她与方三行了苟且之事，不然尚霜还能够坐得住？还能够天天在方三身后当尾巴，这不可笑吗？但尚霜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这么一想，她情绪好了点。

　　可心情好了点，也没有将所有的阴霾给驱除，尚霜的话虽然无心，却也如同刀子一般插进了她的心脏，每次尚霜说这样的话，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笑盈盈地应两声，是啊，她喜欢尚霜的未婚夫，心悦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只能笑着打哈哈应付过去，她这个时候真的愤恨，甚至在想为什么尚霜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也就不会缠着方三了，说不定还会去退亲，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这当中的风险太大了，方三曾与她分析过，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总有一天尚霜是要知道她与方三的关系的，她真想知道尚霜知道后的表情。

　　“那是自然的，姐姐喜欢的祖母自然是要成全的。”

　　“祖母成全了四姐，那也要成全我啊。”

　　尚妍本来是毫无波澜，当她听到了心悦之人那几句话，她就有些坐不住了，要是纪六郎与他人定亲了，她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还有机会把握，所以必须要好好的珍惜，免得真的人跑了，刚巧尚霜说了这话，她有了机会开口。

　　老夫人听她说话脑子疼，她胡搅难缠的本事很厉害，尤其是在亲事上，过些日子一定要她父亲将亲事给定了，也好安生些。

　　“好了，今日是你三哥的好日子，主角是你三哥，其他事情往后挪一挪。”老夫人扶着尚霜的臂弯往前去，“钟华，叫下人好好准备饭菜，对了，红灯笼给挂好，鞭炮也给准备好，等三哥儿一进门就放。”

　　老太太说起尚初，脸上的得意止不住，走路都轻快了好多。

　　“是，奴婢晓得！”

　　“今日都有赏，钟华，你将我准备好的都下发了，给这几个小猢狲也抓几把金瓜子，五姐儿今日最得我心，给她多抓两把。”

　　尚霜当然欢欢喜喜地应了，“多谢祖母，祖母我的荷包都满了。”

　　祖孙两人欢欢喜喜地走了，崔氏尚芸尚妍被这两祖孙恶心到了，偏生又不好说什么，又因喜事是真的喜事，那不高兴最后冲淡。

　　尚霜到了前厅之时，尚初与尚老爷回来了，两人脸上都飘着一丝高兴，见到老太太时，尚老爷率先说了话，“母亲，和瑞考中了。”

　　消息已经听了一遍，再次听到还是高兴，生怕之前的那消息臆想，老太太高兴得脸笑着都乐开了花，老褶子一层叠着一层。

　　“好，好，好！”

　　老夫人不知道今日说了多少个好字，她每每说一个好字，脸上的笑意深了一分，拍打尚霜的动作重了一分，疼得尚霜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管理。

　　有些尴尬！尚霜本来不想凸显，但是被老夫人这么一拉，就算不想要显眼也难，尤其是老夫人这么一拍，她都隐隐约约呲牙了，好在老夫人很快松开了手，握住了尚初的手，尚霜借此赶紧往后退了一两步，往人群一塞。

　　“祖母和妹妹们聊什么呢？”

　　尚初突兀的在一声声道喜声中提及了这么一句，老夫人倒是没觉得什么，尚霜等几个姐妹们愣住了，她们三哥平日可不怎么问这样的问题，突然在这么喜庆的日子说这样的话，还是从进来后过了好些时候，是有些突兀了，连尚霜愣了一下。

　　“你们的亲事呢！说我们家三哥儿终于可以成亲了。”

　　“自是全凭祖母父亲做主。”

　　尚初被老太太拉入祠堂，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尚霜，尚霜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反而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拜先祖，感谢先祖保佑，尚霜一直跟在最后头，没有整什么幺蛾子，只是冷眼旁观。

　　今日是个好日子，晚膳自然是要大家都围在一起，等结束后尚霜也随着大流走了，到了岔路口几个人都分开了，尚霜的院子在偏僻之地，没有人跟她同路，因此急速的脚步才慢了起来。

　　“总算是结束了。”

　　“小姐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

　　“是啊，我不喜欢，她们很喜欢。”

　　大概是三哥的身价上升了，所以家中姐妹兄弟对三哥也是带上了好几分恭维，那一个个的嘴抹了蜜，吐出来的话都是好听的。

　　“小姐不喜欢，便少来吧。”梅红低眉顺耳地跟在尚霜身边。

　　尚霜倒是冷眼撇了一眼她，很快这冷漠的眼神溢满了笑意，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你很聪明。”

　　这是间接默认了自己的不喜欢与不高兴，今日是个好日子，她却一直没有什么状态，发呆发了好几次，这样的情绪可以对外说是想事情，无伤大雅，只是绝对不能够有不高兴的情绪，免得被人做文章。

　　梅红真的让她很欢喜啊，这个婢女七窍玲珑，刚进院子的时候，双冬总喜欢逗梅红，每次双冬总会抱怨说梅红是个呆子，如今看来不是梅红呆子，双冬是，如今不就证实了这一点，不！应当说平日里都有体现，梅红做事体面，事事俱到，也知晓用什么手段维护她，聪明得紧，这样的人怎么是呆子，只会将人逗得如同呆子。

　　“伺候小姐，自然是要了解小姐的习性的。”

　　尚霜敛去了笑意，“你倒是贴心的，只要你想，你就是。”

　　梅红回了一个轻笑，“小姐希望我是，我便是，不会变。”

　　尚霜没回应这话，“走，回去吃大肘子去。”

　　她在情绪不快，一不快便喜欢大吃大喝，往常会止住，今日突然难受得紧，理智在这一刻全无，今日便是放纵一回又如何，那香喷喷的大肘子都买了，还能放着供着不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