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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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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那个挺直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子哥,你说小清音会不会是真被她大哥去世的事刺激到了?”
顾安不置可否,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以前小清音看见自己的样子。
她从小就怕自己,却又喜欢追着他玩儿,哪怕是男孩玩的丢沙包斗鸡公她都要眼巴巴跟着去看,身边的小伙伴都笑话他顾安去哪儿都带着个小媳妇儿没意思,他每次想要凶她走,她就可怜巴巴的含着两泡眼泪。
后来,他故意带她去捉老鼠和小蛇,吓得她抱头大叫,从那以后就不敢跟着他玩了。
刚开始他是高兴的,可一段时间后发现她也没别的小伙伴,整天跟清老头出诊,泡在中药堆里,他又开始不得劲了。
这小丫头片子,不跟他玩就没朋友了,怎么那么笨?
再后来,他俩都长大了,知道娃娃亲的意思,明白对方都不是自己的菜后,逐渐开始避嫌,即使住一条胡同里,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只是两个月没见,人的变化能这么大?”他摩挲着下巴上青涩的胡茬,很是费解。
“哎呀甭管这些啦,化肥厂那边消息来了,咱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顾安踢踏着绿胶鞋,走了两步,警告刚子:“今天的事不许跟人说,也不许再弄这种衣服给老子穿。”
“得嘞,我安子哥现在可是进钢厂保卫科工作了,得注意形象。”
艹!
***
清音走过两条胡同,终于在路边见到一个木头做的简易小架子,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配钥匙”三个红漆大字。
“大叔,有锁头吗?”
“介绍信。”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右边袖子空荡荡的,神情也十分淡漠。
“我没介绍信,我多出钱可以吗?”
大叔抬头,用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她瞧,瞧着倒是眼熟。
“这是我的户口簿,您看,我实名登记,成不?”
大叔眼角都没动一下,“谅你也不敢跑。”
清音松口气,她对锁芯锁头什么的也不懂,但这年头东西质量好,看着价钱选贵的就行。
因为贵总有贵的道理。
“要几把钥匙?”
清音本来也可以找其他人配,但她就是对这个大爷印象深刻,“大叔我专门找过来的,您这一把锁有几把钥匙,我全要。”
“一般自带的是三把,你家里人口多的话,能多给你配两把。”大叔不以为意,头也不抬,粗糙的手指熟练的操作着。
在清音看来明明是一样的锁,但他却能迅速说出每一把的优缺点,迅速从一串葡萄一样的钥匙里找出三把,无论眼神还是动作都非常迅速和熟练。
“大叔您以前做啥工作的?”因为创业的关系,清音跟谁都能搭上两句。
“掏粪。”
清音一顿,拿不准大爷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敷衍打发自己。
很明显,大叔并不想跟她多聊,找出锁头和钥匙,收钱,挥手赶人。
“姥爷!”
“姥爷!”
不远处跑过来一大一小俩女孩,大的八.九岁,浓眉大眼,朝气蓬勃,额头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黏在脑门上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小的才将五六岁,粉雕玉琢,只是精神头略有不足,“姐姐等等二丫。”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老头顿时眉开眼笑,“二丫慢点儿,别摔咯,大丫你等等妹妹。”
大丫这才回头,等着妹妹过来,牵起她的小手,蹦蹦跳跳来到小摊前,仰头好奇的看向清音。
“你们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早,姥姥饭做好没?”
“姥姥没做饭,爸爸来接我们出去吃。”大丫抢答完,忙着丁零当啷的玩钥匙。
大叔面色一沉,但当着孩子什么也没说。
二丫看起来有点蔫巴,靠在配钥匙的小推车上,大眼睛打量清音。
清音在临床一线干过很多年,一看就发现二丫不对劲,“大叔你家小孙女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咳了好几个月,一直不见好。”
“我妹妹吃过好多好多药呀,有白的,黑的,扁的,圆的,还打了好多针,小针吊针……”大丫用手比划着,介绍起妹妹的情况。
难怪蔫蔫的,鼻根发青,嘴唇苍白,清音心说,这就是典型的肝旺脾虚型咳嗽啊,一般外面的医生治咳嗽都容易走入见咳止咳的误区,因为病人和家属着急见效,大家都习惯用镇静止咳的药物先稳住症状,可越是这样,越是容易把咳嗽拖长,慢性咳嗽可比急性咳嗽难治多了。
二丫这个分明就是已经发展成慢性咳嗽了,再继续这么一股脑的乱吃乱用,只会适得其反。
上辈子收养清音的爷爷是一位赤脚医生,虽然在农村闲云野鹤,但医术却出奇的高明,不仅得到十里八村的认可,还有很多城里人慕名前来,她随侍左右,还没学说话就先会背药性赋汤头歌诀,会写字后跟着抄方、出诊,见过的病人也不比一般医生见的少。
以她的经验来说,二丫的病不算严重,只需要吃两副调理脾胃的中药就成,倒是大丫……
对上她的目光,大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利索起身,拿出一根红绳翻起来。
十指纤细而灵活,犹如小精灵一般,偶尔翻出一个复杂的花样,还冲清音得意的扬扬眉毛,好一个神采飞扬。
“大叔,恕我直言,你家二丫的病不严重,没必要到处求医,回去给她多吃点山药就行,倒是你家大丫的情况,有点……”
为了不吓到小孩子,她压低声音,凑到大爷耳边:“大丫的情况比她妹妹严重多了,要是不重视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独臂大爷见她看出二丫生病并不意外,可她居然说二丫治了几个月大小医院跑遍都不见效的咳嗽居然是小病?
反倒是一直活蹦乱跳小猴子似的大丫病情严重?
放屁!
大爷本来刚对她升起的好感,瞬间就没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诅咒大丫生病?”
清音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诅咒,但独臂大爷懒得听,挥手赶苍蝇似的,“走走走,别来烦我。”
他出来摆摊这段时间,没少遇到围观的,有的想看他挣多少钱,有的想看他热闹,还有的则是想抓他把柄,但像今天这样一来就诅咒大丫生病的,却是第一次。
“你是谁派来的,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
清音一头雾水,“您误会了,没人派我来,我是住在杏花胡同16号院的老清家闺女,我父亲是清老大夫,您应该听说过。”
独臂大爷这才怔了怔,细细打量她,眉眼之间确实像。
“行了,你走吧。”老清对他有恩。
清音见他态度软和下来,还是打算再提醒一下:“大丫的情况不能受惊,你们切记。”
老头挥挥手,正打算收摊,马路上驶来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一名中等个子的中年人下来,“爸。”
刘老头脸一臭,“谁是你爸,我可有不起你这么出息的儿子。”
“爸爸!”大丫却不管姥爷的臭脸,神采奕奕,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挂男人身上,“爸爸你怎么都不回家呀,我和妹妹好想你呀。”
男人抱抱她,又一把接过小女儿抱着,看她面色青黄青黄的,像一根蔫头耷脑的小豆芽菜,心疼极了,“以前那些大夫看不好没事,爸爸这次找的是省医院儿科主任,是咱们领导帮忙联系的,说最擅长治的就是小儿内科疾病。”
老头依然臭脸。
大丫隐隐知道姥爷不喜欢爸爸,想要转移话题,连忙将刚才有个大姐姐说她生病的事说了,瞿建军笑笑,“你活蹦乱跳猴子似的,怎么可能生病,估计是遇上什么江湖郎中了。”
大女儿叫肚子饿,小女儿也精神不济,瞿建军就不急着去医院,先带她们到对面的国营饭店吃饭再说,一路上大女儿叽叽喳喳活泼得像只小鸟,说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可把瞿建军逗得不行。
连带着臭脸老头被劝着,也半推半过去了。
瞿建军站在玻璃橱窗外点菜,大丫还跟着跑过去,东张西望。
橱窗旁的墙上挖出一个小门,直通后厨,方便平时上下菜,本来也没什么,但大丫实在是好奇心太重,头伸进去一瞄一瞄的。
瞿建军忙着跟厨师交代老丈人不吃什么,忽然就听一声尖叫,他反应迅速,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就见大女儿倒地不起。
他忙过去一把抱起孩子,后厨的人说:“这孩子刚才看见我杀鸡,估摸着是被吓到了。”
刘大叔也忙过来,“大丫见不得血,以前大夫就说她这个叫啥晕血症。”
“好了好了,不怕了啊,没啦没啦,咱们回家。”他像平时一样轻拍孩子的背,按照惯例,几秒钟就能缓过来,这真是没法子,胆子贼大的孩子,偏偏得了见不得血的毛病。
可今天却很反常,大丫不仅没醒过来,还忽然抽搐起来,手脚像蜈蚣一样蠕动,从一开始的翻白眼,到很快口吐白沫。
瞿建军也懵了,他曾在电话里听丈母娘提起过大女儿晕血,但这分明不是晕血啊……
其他食客见状,连忙说:“掐人中,快!”
“这是羊癫疯,赶紧筷子,塞嘴里,别让她咬到舌头。”
瞿建军心里发慌,但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冷静下来,按照众人说的,先把筷子横着塞大女儿嘴里,又掐她人中。
掐了一下,没反应,他以为是自己力道轻了,狠狠心,用力,还是没反应,抽搐甚至还越来越快了。
没几下,孩子人中那里都被掐破出血了,有个老妇人忽然小声说:“这,会不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中……中那个了?”
哪怕没敢说中邪,周围人还是立马闪开,离她两米远,这年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啥叫破四旧,就破她这样的!
刘大叔自然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只是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四下里寻找,忽然眼睛一亮,冲着外头大喊:“小女同志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