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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献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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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开席,司天台少监与户部侍郎妻女也匆匆到场,这两家老夫人年轻时与宋老夫人交好,逢此大寿也带着后辈携礼来贺。
当两家嫡女入席时,身上衣服也皆是重色长裙,外拢薄纱,裙摆刺绣。
“锦绣坊新出的春行裙,裙尾刺绣取花植画样,有携春同行之意,每件花样皆是不同,每天定额,依人定制,我这条可是前天才刚做好的。”
户部侍郎之女的声音尖细,她性子好强,样样喜欢争先,此时正向身边交谈的女子展示自己身上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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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方才议论宋知瑾穿衣土气的声音也顿时消声觅迹,
宋知瑾静静喝茶,心中雀跃,不枉她连日来安排的暗中宣传。
先是告知锦绣坊的熟客贵女新出的春行裙限量定制,又承诺每一件裙子都独一无二,且最适合宴会、踏青时候穿。
再过六日便是四月初九,正是柳叶青葱,一年中最适合踏青的时候。
锦绣坊首开三日每天订制限十件,三日后每天限二十件,都被疯抢,但因为限额,所以贵女们也不声张,只在熟人之间悄悄传递消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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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过后,想必可以开到三十个名额了,方才听人议论还是喜欢浅色衣裳,那可以和霓裳娘子商量试一试浅色。
心中盘算的宋知瑾察觉到许多道目光在打量自己,但其中有一道似乎格外忿忿。
宋知瑾直觉般抬头看向宋婉月的方向,却只见她笑意温婉,丝毫看不出异常。
心中撇嘴,但面上却也回她一个温和的笑。
爱演是吧?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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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嫡姐关系很好?”
“看起来不像?”
只听见沈宁依小声“嗤”了一声,“你都来一个多月了,外面都传你是粗鄙的乡野村姑,也不见她哪次帮你辩驳几句,要说关系好,”她抿一口茶,不屑道:“反正我是不信。”
她比宋知瑾小上一岁,脸上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大又圆润,做出这样嫌弃不快的表情,让宋知瑾想起乡下初生小猫看见老鼠的模样,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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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点开席,宋老夫人在一众人的拥簇下走到主位上,宋家如今虽已比不得她丈夫在世之时,但今日她的衣装依然显得十分富贵。
几句寒暄过后,席间欢饮起来,热闹非常。待到宾客酒足饭饱之后,便开始进献寿礼。
这送礼里讲究关系,也讲究自家脸面。
关系亲近或有意交结,礼便重些,高门大户或家境殷实的送礼也厚些,其余人家不出错漏,一般也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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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礼从自家开始,按辈分由大到小,到了孙女儿这边,年纪最大的宋薇玉送上了一匹少见的天青色软烟罗之后,便轮到了嫡女宋婉月。
只见她袅袅婷婷走至分席中间的空地,将丫鬟捧上的礼盒打开,一柄成色极好的玉如意在日光下透着莹润的光,一看便是花了重金。
宋老夫人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到宋婉月和她的那柄玉如意时,更是喜不胜收,连连夸赞宋婉月知书达理,是宋家女儿的表率。
还在吃糕点的宋知瑾抽空看了一眼宋老夫人,那张脸此刻皱巴得厉害,像她秋日在山里摘到的野核桃。
收回视线之际,宋知瑾余光捕捉到了宋婉月看向她的视线,她心中忙道一声不好,光顾着吃不记得装了。毕竟一会儿自己可是也要送“玉如意”的,此刻应是惊慌失措才对。
她正纠结着怎么演,嘴里嚼着的米糕突然呛住了,她立马握拳抵在唇边,但还是泄了几声咳嗽出去,她呛得十分难受,眼角都泛出些泪来,这下倒是不用想怎么装出一副慌忙无助的样子了。
手边递来一杯茶水,沈宁依似是有些难言,“不要急,我又不和你抢,你若是在家没得吃可以去我家。”
刚吞进的一口水还没咽下,差点又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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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烟和宋清雨皆是府上柳姨娘所出。宋家大房一共一子五女,二房只有一个独子,是二房正室孙氏所出。
宋清雨年纪尚小,因此礼物是和宋如烟一起准备的,两人送的是一串品相不错的小叶紫檀木佛珠手串。
宋老夫人信佛,这礼物也颇得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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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宋家最后一个小辈——宋知瑾。
宋知瑾同样走上前去,在诸多宾客的目光中,侧身对着云灵捧着的盒子。
坐在底下的宋婉月看着那个被捧起的盒子,想起几天前丫鬟的回话,抬起团扇遮住微扬的唇角,便是成色再好的玉如意又如何,这般大小的盒子能装下的玉如意拿出来,旁人只会笑她小家子气。
相比于其他人先介绍礼物再展示一番,宋知瑾却是一直沉默,直至打开木盒。
在座宾客没听到介绍,于是只能好奇地伸长脖子。
“瑾娘子,你这是?”宋老夫人的贴身老仆得了示意,开口问道。
此时,宋老夫人脸上笑容已然消失,她唇角绷紧,等待着宋知瑾的回答。
而宋知瑾此刻脑子里都是山核桃,心中半分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她素净的脸上扬起笑容,语气柔和地说道:“祖母,此物虽看起来普通,但却不是凡尘之物。”
“哦,”宋老夫人没好气地瞥一眼说道,“那你来说说它有什么不凡之处。”
想必此时宋老夫人已然认定自己在胡言乱语糊弄她了,估计就等着她说完立马大发雷霆将她关上十天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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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常去佛寺礼佛,想必应当知道寺中檐下常挂占风铎,也就是铜铃,用以听风静心。”
宋老夫人敷衍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年幼时一直在乡下长大,虽未得在祖母身边侍奉,但时时吃斋念佛为祖母祈福,某一年中,一位行僧路过村中化缘,我施了些斋饭给那位僧人,他便将此铃赠予我,说寺中的铃铛用以静心养性,他行走带的铃铛却牵动因缘际会,念我赠与情,予我念回铃。”
她吐字清晰,声音清脆,在场人皆是安静地听她讲话。
“这念回铃,便是思念回响之意,那僧人告诉我,此铃只可用一次,摇铃三下,便可听见思念回声。”
“思念回声?真有如此灵验?”老夫人浑浊的双眼与宋知瑾对上,眼中,满是怀疑。
在座宾客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大多都是不信的,有人猜宋知瑾这乡下来的丫头怕是没钱买贵重礼物,又死要面子,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人。
宋知瑾接过云灵手里的盒子,提步走上几层台阶,来到宋老夫人面前,将铃铛放到她手边。
“祖母不妨一试。”
宋老夫人本不想试,只想将宋知瑾随意打发下去,可是她方才一抬眼,满座皆是好奇地望向她,在宋知瑾拿着盒子走上来之后目光更胜。
若是此时不试,怕是要被人掂念传说许久,毕竟越是谜就越惹人好奇。
枯枝般的手拿起木盒里的铃铛随意摇了三下。
三声清脆的铃响之后,宴席上一时安静下来,虽不知道“听见思念回声”是怎么个听见法,但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同样坐在角落里的沈宁思用折扇捅了一下身旁江明舟的上臂。
对上视线之后,对着宋知瑾的方向轻轻抬了抬头,意思便是问怎么回事。
江明舟脸上笑意难掩,但碍于席上周围人太多,只好小声说道:“我早就告诉你,她非常有趣,这下信了?”
“那天?”沈宁思轻声道。
看见他的眼神,江明舟便知道沈宁思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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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俩离开茶楼雅间之前,暗卫又来报一次,说宋知瑾在摊子上买了最小的一个铃铛,还同卖铃铛的老丈讨价还价,最后买了个木盒子便回家去了。
两人当时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此时,两人双双抬头看向直直站在宋老夫人对面,丝毫没有一点虚心的宋知瑾,又回想起她方才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动作与神情。
双双感叹道,这女子胆子实在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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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议论声渐起,宋老夫人正要发火,退回台阶之下的宋知瑾才再次开口:“祖母先别急,所谓回声,一去一回也是需要时间的。”
坐在不远处的大理寺卿夫人,也就是那位与宋婉月交好的秦雯的母亲,朝宋知瑾瞧过来,她素来讨厌怪力乱神,此时便开口道:“宋四娘子,若是只是玩笑,便不要再说下去了,你说的时间怕不是要我们等个十年八年?”
宋知瑾不认识这人,但看她气质和座位,想来身份应当不低。
但此刻若是顺着这位夫人的话,那她这么久的戏不是白演了,她是乡下长大的不错,但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朝着这位夫人微点一下头,继续面对宋老夫人说道:“一刻钟之内,必然有结果,若是没有,”她缓缓抬头眼神坚定,“我甘愿受责。”
献礼照常进行,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一刻钟内的献礼大多都是寻常礼品,不过即便是不寻常也不太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了,因为再没有比这个摇了三下的铃铛更离奇的事情了。
负责燃香计时的小丫头正从后院走出来,显然是来报时间已到。
在场众人有的四处张望,有的等看好戏。
此时,大门外却隐隐传来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