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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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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别院的防卫不是特别的严谨,她往院子里丢了几颗石子,立马隐藏自己,对于隐藏的功夫,长卿曾夸赞过自己,可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出宫,李璇还是谨慎了又谨慎,生怕出了错。
见有人出来,看起来像是练家子,功夫应该不弱应该是护院,想必勤王也不敢派太多的人看守这里。眼看着两人又回了岗位,她立马跳上墙头,宿醉带来的感觉此时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她摇晃了一下,大致看清了别院的格局。不料一颗碎瓦滑落,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她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勤王极力掩饰的丑陋,他一定还在不远处埋伏了死士,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招来的就是杀身之祸。
“谁?去看看。”两人警觉看过来,飞身来到屋檐上,静悄悄的屋檐丝毫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只是地上一片碎了的瓦砾格外的显眼,两人不放心的搜寻了一番,才又回到岗位。
下人困的已经睁不开眼睛,却还是不敢睡去,只能头一点一点的忍着,见两人来到,立马精神了,“两位爷,可是要查看?”
他掏出钥匙,推开门,走了进去,人被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黑压压的脑袋,他不放心,又将人的脑袋扭转过来,提着灯笼去看他的脸。
他猛地吓了一跳,手里的灯笼差点掉在地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刚才碰过他脑袋的那只手烫的厉害,心里却发毛,后背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厉鬼也不过如此!
见人还好好地在床上,他立马让两人看过来。
“人没事,两位爷。”
两人退出去,飞身上了高处,警惕的看着四周。
此时的李璇看着远方的通红的天空,知道勤王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回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随着两人来到了关押人的房间,说实话,如果没有两人带路,她不一定能这么快的找到这里,因为这里的格局实在是太相似了,容易找不到人,还惊了看守的人。
她猫腰躲在窗户外的花丛里,说是花丛却只是枯败的枝条,好在今天的夜晚足够的黑,提着的灯笼能照到的地方并不广,等人出了屋子,她用匕首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别开。
乌黑一片的环境下她慢慢的摸索到床边,触手是一片惊人的滚烫,她缩了缩手,将人背到自己的背上。
她走到自己的屋子内,才放松下来,累的呼哧喘气,灌了几口茶水,将将压下狂跳的心脏,才将目光望向缩成一团的人,这次她有没准备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在陈玉拼尽全力拉下她面罩的那一刻,是以她并未阻止。
这次的他和上次相比还要狼狈些许,上次好歹只是被责打,可这次,他的身上不仅有伤,还发起了高烧,更要命的是他身上的药,李璇又喝了几口茶水,压下心中的烦躁。
这样的陈玉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一脸的隐忍,无力的躺在地上,她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茶水,以求自己能尽快的醒酒,是啊,她比他现在的模样好不到那里去。
一阵一阵的头晕传来,还有身上不知何时受的伤,此刻一阵一阵的涌上来,脸上传来刺痛,她伸手一抹,立刻嘶了一声,指尖上嫣红的血让她知道,脸上的伤绝对不轻,迷迷糊糊的想了想,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碰的。
就在沉默的这点时间里,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付明天,只是难熬的怕是今日。
耳边是陈玉愈加粗重的喘息声,他仿佛一条离水的鱼,蜷缩着,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燃烧着他自己的理智,也燃烧着李璇的理智,微黄的烛光斜斜的打在他的侧脸,散乱的头发被汗珠打湿,湿哒哒的粘在脸上,支离破碎。他始终闭着眼睛,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
李璇呼出一口气,扭过头不去看他,可耳边的喘息声却不是扭过头就能忽视的了的。她宿醉后的脑袋此刻昏昏沉沉,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过往的记忆里她不曾沾过酒,更不知酒是这般的要人的理智。
好一会,她用铜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借着模糊的铜镜,她看见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刮蹭了一大块在左边脸的下方,此刻正隐隐的往外面渗出血液,刺痛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拿起布巾仔细的擦拭脸颊。
一声悠长如鸟叫的哨声在黑夜里格外的清晰,噗噜噜的飞来的一只昏黑的雪冬青,乖巧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夜。
远方的天空渐渐的恢复了青黑,只余浑浑噩噩的青烟在黑暗中袅袅升空。她呼出一口气,终是不忍他那般的煎熬,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药,可用指头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陈玉睁开了眼睛,他迷离的双眼半睁着,流光熠熠,引的她心中升起烦躁。
她的脚步并不稳,若陈玉此刻还有理智在,定能看到李璇眼中的深沉。可是两人一个宿醉,另一个比宿醉还要不清醒。
“别过来,”模模糊糊中,他咬破了舌尖,刺痛过后,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李璇。只是此刻的他虚弱的像是待宰的小羊羔,这一声警告里带着虚弱的颤抖,像是在她的心上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本来就不平静的湖面此刻更加的不平静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浪花在心的湖面上飘荡,李璇发誓她真的没有坏心思,可是陈玉的模样,让她觉得此刻的她仿佛是一个衣冠禽兽,她看一眼自己浑身脏乱不堪的衣服,停住了脚步。
陈玉昏昏沉沉,一阵又一阵的热意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痛苦一波又一波,他用尽全力的蜷缩着,只是杯水车薪,灼烧的热意如同烈火灼烧,他忍不住的闷哼,他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一身戎装未曾换下,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斩首示众,他一声戎马,却得到那样的结局,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一心为民的父亲就那样死去。
心中被仇恨闷的生疼,他又迷迷糊糊的想到了母亲,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看到了母亲带着妹妹行走在大雨磅礴中,母亲佝偻着身子,身上满是伤痕,年幼的妹妹一步一步的紧随着母亲,他不能死啊,哪怕是怎样的折辱,他要活,他要活,他现在还没有死的权利,他死了。
白家就彻底的成了谋逆的罪人,父亲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认,他不认,父亲也不会认,白家不会认,他会活着,活到白家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他只是害怕,害怕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折磨,未知的折磨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勤王偏偏会找上自己,因为这张脸吗?
身体上的疼痛涌来,他闷哼一声,又陷入无边的浑浑噩噩,他好痛,痛的想要此刻就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仇恨在心中蔓延,他只能硬生生的撑着,娘,你还好吗,一滴泪从他的眼尾落下,带着灼人的热度。
恰好落入了李璇的眼睛里,她此刻才清醒过来,脑海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彻底的清静了。是啊,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少年,她骂一声,将他拖起来,放进已经冷了的澡桶里,冰冷的水一下子将他淹没,李璇转头的瞬间,他就滑下去,咕嘟一声喝了一口水,怕他淹死在洗澡桶里,她只能默默的看着他,见在冷水里他还没有丝毫的缓解。
还是烧的通红,脸上的温度快要能煮熟鸡蛋,眼看着他有要滑进水里,李璇赶紧伸手将他的头扭过来。
若刚才的陈玉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存在,那现在的他几乎随着自己的本能来了。
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眼泪珠串一般,一颗一颗的滑落,在嫣红的脸颊上,滴落,恰好落在李璇的手指上,烫的她一激灵。
她见过少年极致的倔强,见过他咬紧牙关也不哼一声的硬气,可是泪从他眼尾落下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那么一丝的柔软,否则,她怎么会对一个少年,生了怜悯之心,生了想要保护他的心思。
寂静的深夜里,他模模糊糊的喊着什么,她听不清,只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在冷水的浸泡下,已经开始渗出血液,红色的血液如同烟雾般,在水里散开,将清澈的水染成了淡粉。
“我将你抱出去,水里太冷了,一直这样,恐怕你的伤口会感染。”李璇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他的痛苦,要不人很快就要熬不住了。
此刻的他无比的听话,顺从的将手搭在她的脖颈上,只是没用一丝力气。
他的手无力的放在她冰冷的手上,迷离的眼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想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他太难受了,迫切的想要让自己解脱,他的思绪已经被折磨的浮浮沉沉,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只是用尽了力气,想要自己能够解脱出去。可此刻的李璇是清醒的。
若是刚才宿醉的她,说不定就会那样,可是现在的她心中对少年升起了怜悯的心,又怎么能这样。
只是在他几乎是恳求的闷哼中,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