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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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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久星对学习这件事并不热衷,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保持中等就好。所以讲台上语文老师慢慢悠悠讲解课文,他撑着脸盯着黑板发呆。
语文老师是个矮小中年男人,戴着黑色方框眼睛,嘴角总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是一张让人亲切的脸,可他的眼睛比常人往外凸的厉害,不笑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严厉的厉害。
他讲解的语速很慢,音量很轻柔,以至于课堂上学生昏睡一片。他很有趣,讲着讲着会突然拔高音量,吓人一跳。
底下睡觉的瞬间回了魂,心有余悸拍拍胸脯。
路久星让他突击一下,身体一颤。
“所——以呢!”抑扬顿挫的一声让所有学生目光集中于他,刘栋推推眼睛,语气又平缓下来:“昨天同学们是举行什么老师不知道的活动了吗?”
学生们眼神清澈茫然,摇摇头。
刘栋:“那怎么才早上第二节课大家都晕乎乎的呀,来来来,打起精神来亲爱的同学们,待会课间操就不困了。”
路久星瞥一眼再次进入梦乡的袁宇,很想对老师说,是你上课太催眠了。
课堂的清醒时间不长,很快瞌睡因子在每个人之间传播。
路久星不困,他尝试认真听刘栋讲课,但是讲的太无聊了,听着听着眼皮就要打架,于是他不听了,又盯着黑板开始发呆。
慢慢的,脑袋转了个方向,对着窗外。他坐在靠走廊的窗边,由于教学楼对称的设计,他可以看到高二二班的教室窗户,他记得的,迟新山坐在中间那排的后面,这里看不到他。
该怎么让迟新山接受自己给他带早餐呢?路久星心情很忧愁,愁到老气秋横地叹口气。
愁啊愁啊。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刘栋看着唉声叹气的人,懒洋洋开口:“那个同学,小帅哥,坐窗边的亲爱的。”
路久星的后桌戳了戳他:“叫你呢。”
“啊、啊?”路久星指着自己,“我吗?”
“就是你小伙子。啧啧,你这脸俊的很咯。”刘栋说,“你叫什么名字亲爱的?”
被中年男老师温温柔柔叫亲爱的实在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次。再叠加上课走神被抓包,羞耻感更上一层楼。
感受到脸颊上升的温度,路久星站起来说:“路久星。”
刘栋找到花名册上的名字,推推眼镜,“很好听的名字啊,那个路同学你先坐下。”
“刘老师从教十多年了,各个学科都教过啊,语文!我教语文有五年了,《氓》这篇,已经是倒背如流,但是!鲜少有同学能读懂。”刘栋卷着书走来走去,“路久星同学可能听老师讲的太认真,共情太深,独自叹气啊。来!路同学——”
路久星心一抖,他对《氓》只有个大概的了解,课也没认真听,脑子里飞快的打草稿,但没用,打了个寂寞。
“帮老师叫一叫你的同桌,让他回答回答问题醒醒瞌睡。”
路久星:“?”
不是叫他啊?
袁宇很懵逼,课他是一点没听,依稀只记得上节课的内容。“我……我觉得……女主人公……我知道了!她是个恋爱脑!”
话音刚落,同学们立刻哄笑,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更肆无忌惮。
刘栋一拍手:“好啊!同学你见解独特啊!”他示意路久星,“同桌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该来的还是得来。
路久星硬着头皮上,略作思考:“我觉得她不是恋爱脑。”
又是一片笑声。
刘栋竖起食指“嘘”一声。
“她的爱情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所以才导致最后的结局,而她最后的‘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在那个年代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觉悟了。”路久星说,“我认为。”
“两个同学都回答的很好啊。”刘栋说,“《氓》,我希望各位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去一字一句的嚼,使劲的啃,书上没有一篇文是废的。爱情最是虚无缥缈,希望大家未来,或者说是高中阶段控制不住自己时,都回来背背《氓》。”
后面的课程平淡,刘栋的声音依旧催眠。
路久星思考的问题从“给迟新山带早餐”换成了“爱情是什么样”。
在他这里“爱情”是美好的,不可沾染的。
他从小生活在充满爱情的家庭里,因为爱情,他的父母恩爱非常,家庭美好和谐,所以没什么悬念,在他这里,爱好等于幸福。
但这不代表他不了解爱情的多面性,他知道爱情的不忠,不贞,不堪。因为他的父母不会让他盲目扎进爱情乡里——
他们告诉他,他们不代表爱情。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他的爱情是未知的,他无法拥有和父母同样的爱情。
十月的风里还保留着桂花的香,看不清摸不着的香甜引的人心情愉悦。
路久星侧头靠近窗户,闻着风里的香甜,视线落在对面的教室。
迟新山呢?
哥哥也像他这样期待着爱情吗。
迟新山长相清冷柔和,温柔中带着难以晕开的忧愁,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温柔邻家大哥哥类型。
他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路久星想。或许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思绪在此顿住,路久星不是八卦的性格,但是他突然很想知道迟新山有没有女朋友,他想知道冷冷清清的人被恋爱泡泡裹住是什么样的。
以路则君为参照,路久星皱起眉,不行,不能带入,爱情会让人幼稚。迟新山不像幼稚的人。
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写下——
由此可得:迟新山没有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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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了。
刘栋挥手:“同学们,去做课间操吧。”
袁宇困得要死,整个人中了软骨散一样扒在路久星身上,眼睛半睁不睁:“久星,可得扶紧我啊……”
“摔不了你。”
沿中的课间操很有秩序,先是一楼的班级去操场,再是二楼,以此类推。
路久星他们在一楼,因此速度必须要快,不能耽搁后面的班级。这也让他们在走廊停留的时间不多。
匆忙中,路久星视线一扫,扫到对面走廊蓝色大军里的迟新山。
仅有的几次见面,迟新山都是相对静止的,第一次看见他跑动起来,路久星觉得有点新奇。
迟新山的身高让他排在队伍后面作尾巴,可身子太过瘦弱单薄,跑起来风吹进校服鼓起,暴露出一节纤细的腰杆。
路久星轻轻蹙眉,眉头带着点愁。
就这样了还不让他带早餐呢,这可咋办啊。
……
在课间操的蹦蹦跳跳中,年纪轻轻愁眉不展的路某人,如遇桃花林,豁然开朗。
我行我素是贬义词吗?
——不,文字的褒贬是人决定的!
路久星狠狠点头,差点跟不上大部队的动作,目光穿过红校服方阵,茫茫蓝校服中找不到那个人,收回目光,他邪魅一笑。
——你吃不吃早餐,是我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