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量不思君》莫唤君啊

4、第 4 章

　　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殿中的人若有若无地看着一身青袍的上元仙君——苌楚。

　　苌楚就是司命，掌管凡人的命理运势，同时也安排众仙下凡历劫之务，因其是于上元佳节之际飞升为仙，又颇负盛名，故称：上元仙君。

　　只见苌楚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展着一把桃花扇，折扇半开 ，整个人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俨然已经走了神……

　　葵倾：……刚刚两个老君打的那么猛，那么精彩，这家伙居然都还能走神……

　　此刻大殿中着急上火的众人：……

　　好似煮沸咕嘟的热水中被浇灌了冷水，又好似是鼓胀的气泡漏了气，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苌楚身上。

　　“这上元仙君不会又离神去凡间听戏了吧？”有神官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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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苌楚？苌楚……”葵倾忙在心阵传唤苌楚。

　　葵倾叫了半天，上元仙君苌楚终于有了反应。

　　“这……合欢树？”

　　只见上元仙君一如往常的儒雅散漫，并没有将自己走神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摇扇轻笑，一举一动皆是儒雅随和，却只叫人替他尴尬，“……有点衰败了，应该是府里的人偷懒了，多浇些水即可。”

　　众人：……

　　你知道我们在说的什么吗？！

　　这下大殿是彻底的冷了下来。

　　一旁站着的松岩老君也是没想到，这堂堂的上元仙君，居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走神发呆…

　　不过这并不干他事，他此刻心焦火急，只想快些寻出能助自己孙女成功渡劫飞升的章程来。

　　方才出言的小仙见状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听见。

　　上元仙君毕竟掌管这众仙下凡历劫的事务，他也是比较担心会得罪了他，因而历劫不好过。

　　“这姻缘府的人，是懈怠了些……”那边苌楚直接就忽视了葵倾的古怪神色，继续道。

　　“我看懈怠的是你吧……上元……”天帝道，“这不仅懈怠，还爱走神……”

　　“苌楚，你身为司命星君，凡人的命数皆有你定，仙人历劫的劫数也是你写，你可知道为什么松香仙子历经十世还是没有渡过情劫？”天帝问道。

　　“对呀！”

　　武阳真君大手一拍，“这历劫的命数都是你写的，找那甚子姻缘仙？还不如找你！都怪你平日太过文静，大家都把你给忘了！”武阳说着，还走近顺带用大掌拍了拍苌楚的肩膀。

　　文静……

　　这倒还真是一个别扭又诡异贴合的形容词…

　　“武阳真君这是…”苌楚看着武阳真君脸上的乌青问道。

　　“咳咳……无碍无碍。”

　　此刻的苌楚，站在虎腰熊背的武阳面前，瘦弱得就像小鸡仔似的。

　　苌楚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他将扇子展开了些，对人微微一鞠，墨玉一般的袍子将人衬的清冷而又俊雅。

　　“上元，也怪老夫一时间着急，这姻缘上出了事只顾着找姻缘仙了，都忘了来问掌管凡人命数的你，你可否告诉老夫，我那孙女，为何一直没有姻缘？”松岩老君经一点拨，也反应过来，问道，见人虽散漫走神，但看着还算靠谱，渐渐冷静了些。

　　“松岩老君，这是您孙女自己求的……她在入天缘路时，求在下给她写世世孤身的命格……”

　　苌楚只是瞬息间，就回忆起了有关松香仙子下凡历劫的所有事情，掩扇道。

　　既身为九重天掌管命簿的司命，其自然不会像表象那般，是散漫迷糊的，相反苌楚，是这九重天处事最清明有条理又迅速的仙官。

　　“什么？真是胡闹！！！”

　　松岩老君闻言，一时间有些疑问，却又好像是有此种情况猜想一般，很快便接受了，紧接着是大怒，气得直用拐杖猛戳地面，白玉瓷砖的地面被他敲得咚咚响。

　　“我以为是孙儿情路坎坷，没想到竟会是她自己要求！”

　　“老君别气，令孙女说他在等一个人……”苌楚收了扇子，道。

　　松岩老君沉默了一会儿说：“……等人……那个万年前种她的人？”

　　“是的……”

　　“这不胡闹！我那傻孙女，那个凡人都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怎可能会等到……”

　　老君怒意难消，有些急喘气，“为了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连千年修为都不要了，连我这个爷爷都不要了！！”

　　“其实……令孙女并非是世世孤寡，令女投胎历经两世时，陵园仙子也投胎了……”苌楚道。

　　“陵园……仙子？”

　　众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苌楚指尖轻点折扇，了然松香仙子前尘往事，开口道：“情劫情劫，取‘情’之一字，千万年前种下令孙女的男子，飞升之时是女儿身。

　　她身为凡人之时守了凡间陵园多世，后面飞升为仙，其实便是为了寻找令孙女，只是她先前一直以为令孙女是男儿身，固执地投胎都投成女儿身……”

　　“这……唉！！”

　　松岩老君不知道说什么。

　　微风不燥，缓缓吹拂世间，新上仙的朝贺并未举行，在晨曦中结束，众人散去香灵，零零散散的退场，天帝也散去了身形。

　　广袤的殿宇中，仅留武阳真君、苌楚、葵倾和松岩老君几人。

　　“陵园仙子守了松香仙子十几世，这十世，是松香报还于她的，巫儿仙为两人牵线，两人相守八世，不算孤寡……”苌楚掩扇道，语气平和，自带温雅之风。

　　“哈哈哈……没想到这俩小丫头兜兜转转许多世，最后小丫头还是陪着小丫头啊！那松香的情劫可会过？”武阳真君已经抹去了脸上的伤，笑得十分憨厚。

　　这世间有情之人，兜转多世，还能相守相知，是一大幸事。

　　“事情圆满，自会飞升，只是不知家中父老，到时候是否会同意……”苌楚说着，看向松岩老君。

　　毕竟松岩海向来苦修，并未出现有情之树的先例。

　　松岩老君眉峰紧缩，他之前琢磨担心许久，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唉！这……那陵园……她可靠否？！”

　　“哈哈哈…”武阳真君笑了开来，“好你个老-头-子，我以为你这个老古板不会同意……”

　　松岩老君胡子抖了抖，“我孙女爱生成什么树便是什么树，我们树族纯至！又不像人间什么凡人，修行要非割什么情绝什么爱！”

　　凡人飞升而来的苌楚咳了一声。

　　“她们几世投胎凡人，虽说相伴，却难以相守，受尽离别生死之苦……”

　　武阳真君道：“咱们活了千百岁，自是不会把性别卡的如此死，只是听说凡间最是重视婚配礼仪，如此感情，错过千年……唉，真是苦了两个娃啊！不过等两人回来，这巫儿仙便是又有活干了！”

　　松岩老君有些不明白，“巫儿仙干什么？”

　　“当然是主持两人成亲啊！你这老头子，怎比我还粗心。”他伸手指了指松岩老君，“你孙女和你都是树，自然是不知道什么礼节，但那松香仙子好歹飞升之前是凡人，你既然接受人家了，不得来个凡人的成亲礼仪？”

　　这下松岩老君反应过来了，摸了摸胡子，“也对。”

　　武阳真君又补充道：“这两娃儿也是，投胎转世那么多次，怎么就从来没有在忘川遇到过呢？如果一开始遇到了，商量好再投胎，也不至于这样……”

　　一旁苌楚点了点头，没想到武阳真君如此细心，连成亲都想到了。

　　其实武阳真君更多原因是馋只有在庆祝节日才能喝到的，由酒仙集天地百花酿造的繁花露了……

　　两人冰释前嫌，苌楚松了口气，一转头就葵倾看着两个老头子露出略有些遗憾的表情，“……”

　　葵倾身为掌管天下书籍的书仙，翻阅天地间所有书卷，同时也最爱看戏。

　　他知道葵倾是遗憾事情落定，两人又和好了，没有接回刚刚打的架。

　　“哈哈哈……就如此说定了！”武阳真君爽朗地笑声响彻大殿。

　　“我也去！”葵倾附和道。

　　苌楚并不是很想引起人的注意，因而沉默。

　　“小仙君，你也来。”武阳真君说着又拍了苌楚一巴掌。

　　“老头子我不用历劫，你可以不用避讳，而且你这身板也太瘦了，到时候让老头子好好招待你！”

　　苌楚：“……”

　　“那感情好……到时候飞升与嫁娶一起庆祝！”

　　至此，松岩老君忧心之事算是拍板。

　　辞别松岩与武阳后，葵倾与苌楚却是一脸苦相。

　　半个时辰前———

　　“此事到这儿便是结了……但还有司缘仙君，书仙可要快快找回，吾限你三日之内，寻到这新任的司缘仙君，让其在九重天立府。”

　　“啊这……陛下能否在宽限几日？”葵倾问道。

　　“最多七日。”

　　“是……”

　　“还有你，苌楚，身为司命，平日里偷懒也就罢了，贺典还心不在焉，此事若一开始便说清楚，松岩老君也就不会如此着急上火。”天帝训道。

　　“是，上元知错。”苌楚微笑颔首。

　　“吾罚你去照料姻缘府的合欢花树，在下一对仙侣成婚之前，务必要让它活过来，并使其花开满树，莫要负了众人的期望。还有姻缘府，着实有些小了，改日将府扩大些，最好将兔儿神和巫儿仙的府也迁在一块儿……管他们凡人如何拜，在一块儿热闹，也好找……”

　　苌楚闻言，有些汗颜，这巫儿仙还好，虽然为人冷，但据他所知，新晋姻缘仙君凤兮，那家伙也是冷的，大不了也就是俩冰块凑一块……就是兔儿神吧，实在闹腾的很，当初那三个人分家，不就是因为兔儿神太吵了吗？？

　　话说为什么他一个司命，要管这些琐事啊？？？

　　其实天帝只是因为忘记了谁该管这些事务了，顺带让苌楚去干而已。

　　“唉……想我昔日报司书理，便是求一个清净，结果却成这九天的大忙人……”葵倾叹气道，原本疏朗的眉目此刻皱在一起，哭笑不得。

　　苌楚看到葵倾一脸的苦相，有些同情的看着葵倾，瞬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惨了……

　　毕竟并府和养活合欢花树，比起找人来说要简单许多。

　　葵倾抬头迎上了苌楚同情的笑容，忽的想到什么，眉目的愁苦一下散了，恢复了清朗舒雅的面目，从袖中捞出两本书卷，开口道：“上元仙君……我近日寻了两个话本……”

　　糟了！

　　这家伙肯定又要诱惑他帮忙做事了！